第226章 讲道
    午后阳光明媚,玉湖之上鸟语香。
    拜师之礼已成,师徒名分定下。
    “师父。”
    “师娘。”
    姜鱼跪过,又起身朝妙妙行礼,口称,“师姐。”
    先入门为师姐,即便姜鱼稍大几岁,可还得称妙妙为师姐。
    这可不是寻常同辈之间的客套,而是情同姐妹的情谊。
    妙妙着黑色道袍,面上有笑,又有几分无奈。只能俯身回礼,道:“师妹。”
    林白一副得道高人模样,又叮嘱了几句什么师姐妹友好相处,互相关爱之类的废话。
    裴宁似也开心的很,很是大方的取出一枚虎爪,道:“先前在秘境中猎得一白虎,此爪能辟除低阶妖兽。”
    姜鱼上前乖巧的接过。
    裴宁又取出两枚拳头大小的虎牙,分给了叶清梦和妙妙,还不忘补上一句,道:“盼你等远离禽兽之害。”
    “不错!”姜小白也点头认可。
    林白就当没听懂,面上一如往常的微笑,还不忘跟着点头。
    闹腾完,林白又讲了会儿道,观礼之人便即散去。
    玉湖之上只剩下四筑基,三个练气小丫头。
    “小叶呀,白眉老道还没有消息传来?”曲如意跟白眉算是有几分交情,是故跟叶清梦也牵连上了。
    “没有。”叶清梦摇摇头。
    曲如意看向林白。
    “我也不知。”林白摇头。
    “你那师父何时来接你?”曲如意又问叶清梦。
    叶清梦还是摇头。
    林白看着叶清梦,也好奇李星河的去向。
    观长河悟丹论之时,牵扯甚深的贞姐好似被摘去了一般。但隐约间却看见一白发女修嘶喊,似是被人囚禁。
    那人应就是鹿轻音了。只是彼时看的不真切,也不知鹿轻音居于何处福地。
    “观李兄性情,非是滥杀之人。或者说,以他所立足之高,是不屑行残杀之举的。如今对那鹿轻音困而不杀,是叶若卿之故?还是另有缘由?”
    “不过鹿轻音金丹在望,以她的疯劲儿,指不定要强行结丹。也不知到时能否破除李兄的牢笼。或是说,李兄本就是给她一分结丹的希望?”
    “还有,彼时无相旧居中饮的茶水,到底有何功效?狐狸也不说秀秀之事,委实让人操心。”
    林白在心里又骂了一遍狐狸,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只略略提点了几句叶清梦,便把三个丫头赶走。
    黑塔下,小岛边的凉亭里,只剩下四筑基。
    昨日裴大姐和曲如意来了之后,与林姜二人在黑塔上论道一整晚,扯了许多闲话。
    说起来,四人中曲如意最早筑基,姜小白次之,林白再次之,裴宁最晚。
    如今修为林白与姜小白都是筑基四层,曲如意筑基三层,裴宁筑基二层。
    四人中,裴宁最是用心,她一向苦修,少跟旁人往来。
    以往之时,也只跟姚千园和盖盈秋略说些话,下山也只在林白洞府里窝着。
    姜小白是胡闹的性子,不过筑基后到底在姜家算是个长辈了,性情未稳重多少,只是她甚少出门,除却林白来访,偶尔教导姜鱼和妙妙等人外,只待在黑塔中静修。
    且她资质又好,筑基时又服舌草,修行进境当真是突飞猛进,连半点阻碍都无。
    曲如意虽筑基最早,但她一向没个正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又心怀愁思,根本没把心思放到修行上。
    林白算是最稳妥的,除却修行之外,还兼修了混元淬体之法,另还修习了炼丹和布阵之法,并时时出门乱搞。
    虽资质差了些,但因石盘之故,修为并未落下半分。且所经所历比之旁人多上十倍百倍,心境通达之际,连丹论已握在手中了。
    “唉。”曲如意唉声叹气,“伱小小年纪就收了徒弟,真是羡煞我也!”她扯着林白袖子,感慨不停,“在我云霞宗,一向是金丹才能收徒。其余之辈,大都是筑基教习来教导,不算师徒的。偶有筑基收徒弟,也得是积年的老筑基,且有些不凡本领在身的。”
    “我也没办法。”林白叹气。
    “转轮道友所学甚广,我家是很乐意把小鱼儿交给他的。”姜小白笑着开口,一副大家子弟模样。
    “我也放心。”裴宁也发了声。
    “说起来,小鱼儿自小就跟在我身边,幼时我传她飞刀之法,后来又教她炼丹和制符,乃至阵法之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早有师徒之实了。”林白已上了船,自是要说场面话。
    四人扯了一通废话,姜小白便击掌,“林转轮天纵奇才,已得丹论,不如我四人成一道会,让他稍作指点。”
    裴宁微微笑,也无吃惊。曲如意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白一番,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话。
    “历代先人有言,丹论承其前,启其后,于结丹重之又重。乃至于关乎日后之大道。又言,丹论自其本命,性情,经历中所得。”姜小白也好奇的很,“林转轮,你丹论自何处得来?又是得了什么启发?”
    三女一起看向林白。
    事涉大道,三女也都是有心气,想往上拼搏的,自然都摆出认真模样。
    林白看着这三人,其中两人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剩下那个虽是仇人之后,可到底是生死之交。
    若是欢欢姐和秀秀也能来,倒是称得上圆满。
    是故也不藏私,乃是真心想给三女启发。
    “我之丹论,乃是自所经历之事,所见闻之事,继而合乎本命,这才有所得。”林白感叹一句,“昔日我为蝼蚁,遭宋清追杀。若非有高人怜我惜我,怕是早成了白骨。”
    “呵呵。”裴宁冷笑。
    曲姜二人看裴宁,后者道:“如何怜你惜你,不妨细细说来。”
    “细枝末节,不说也罢。”林白摆摆手,赶紧接着道:“我历无数磨难,跨越数万里海波而来。见枯木蝉之威,见宋清之临死悟道,见铁化生为徒赴死,乃至诸般种种。回思前事,路遇各色风景,这才成就丹论。”
    “说了跟没说一样!”姜小白道。
    “我丹论所得颇为不同,”林白只能解释,“不过,若说对我启发最大的,便是宋清和铁化生。”
    这两人一云霞宗高徒,一凶悍散修。前者死时见闻金丹劫云,后者死时更是只距金丹一步,已召来劫云。
    “宋清筑基极早,少经危难。后遭枯木秘法,由少年成老者,道法不存,几成死人。临死重伤,又见金丹天劫,这才拟出丹论,乃是以人生之苦,众生之苦拟做长河之艰难回还,取其浊意。”
    “铁化生亦是少年筑基,又得强悍神通,着实春风得意,一如出鞘之宝剑。然则后来修为不展,声名日下,好似宝剑蒙尘,枯朽破烂。他本命锈剑,倒是与其所经所历,乃至心境,都相契之极。”
    “我不知铁化生丹论为何,不过亲见他临死之言,大概取洗净铅华之意。我曾观摩陈天人墨宝日久,知陈天人本命亦是枯朽之剑,铁化生所取丹论,应是与陈天人的丹论相仿相类,只是悟道太晚,锈剑稍经涤荡,竟已破碎成尘。”
    “宋清见人生艰苦,铁化生见大道艰难。皓皓之白而蒙尘,前者得大河之浊,后者去锈剑之污,欲取其清。”
    “以我来看,他二人都多了分偏执。并非说他二人立意差了些,而是大道之行,多一分偏执也可能走的更远些,只是终究剑走偏锋。”
    林白感叹完,看三女反应。
    “以你所言,铁化生是仿陈天人丹论,你岂非把陈天人看扁了?”曲如意好奇问。
    “我又不知陈天人丹论为何。”林白十分老实的摇头,只道:“只是我日日参悟陈天人墨宝,深觉铁化生差之远矣。或许铁化生自认宝剑,是故要洗净铅华,再现宝光。而陈天人自始至终,皆认为自己只是寻常剑刃。”
    曲如意低头不语。
    “那若是你处于他二人处境,身染脏污,又当如何?”姜小白问。
    “沧浪之水清兮,沧浪之水浊兮,我乘舟行于其上。”林白笑着开口,“遇其浊便浊,遇其清便清。人言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何必要时时求清净?”
    “这便是你的丹论?”裴宁歪着头问。
    林白摇摇头,道:“我之丹论,乃是乘舟破浪,岂会在意区区泥沙脏污?”
    说到这里,林白抓住裴宁的手,道:“昔日宋清如高山,曲成甲更是仰望而不知其高。如今来看,也不过抬脚便过。”
    “我知道了。”裴宁一向在人前冷清,又少跟林白在人前亲热,她抽手不得,面上又红,便也不再拉扯,只是瞪林白。
    “林转轮已得上佳丹论。”姜小白看着狗男女的手,感叹道:“若是少近女色,日后必然有大成就。”
    “我必然让他少近女色!”裴宁看姜小白。
    “……”姜小白不回应,去看曲如意。
    曲如意是个混不吝,她上手扯开林裴二人,然后一手抓裴宁手,一手抓林白手,问道:“你俩还真想杀我家老祖报仇?”
    “我区区筑基,怎能动得了金丹高修?”林白抽回手,揉了一揉,“都抓疼我了。”
    “如何动不得?姜师妹都说你得了上佳丹论,金丹在望!”曲如意只是摇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越阶杀人。”
    她乃是指的地窟杀申续之事。
    “偶然罢了。”林白老实回答。
    “桥山各门派家族,皆称你有陈天人之姿。”曲如意又看裴宁,道:“我跟你比试了多次,你屡屡让我,不出全力,莫非憋着劲儿想找我老祖?”
    “我萤火之光,怎能与陈天人明月争辉?”裴宁也是摇头。
    曲如意没脾气,伸手想去拉姜小白当援兵,却见她已往后挪了挪屁股。
    “我是化外之人,莫要扯上我。”姜小白明哲保身。
    “日后林转轮邀你助战,你能别的开颜面?”曲如意问姜小白。
    “曲师姐。”姜小白嘿嘿的笑了,“外人都说林转轮是福将,其人又交游广阔,与淳于家、田氏、乃是桥山派三元婴之后皆有往来,怎能轮得到我?再说了,林转轮一向明哲保身,若是别的事,他自当要多求援兵,以求稳胜。”姜小白指了指林裴二人,又笑着道:“可令祖之事是他一直念叨的,是故他只会同裴师姐一起,绝不会再延请帮手的。”
    曲如意闻听此言,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林转轮老是在心里憋着坏。”她朝姜小白点点头,道:“你倒是与他相知,好似是他枕边人一般。”
    “曲师姐,我敬你为人,这才实言相劝!”姜小白立即急了,“我姜家治家严谨,桥山有名,莫要污了人清白!”
    林裴二人看了眼姜小白,都没出声。
    “好了好了,好妹妹,是我不对。”曲如意虽然好面子,可也能低的下头,赶紧告了罪,又看林白,道:“林转轮,你跟裴宁一刀一剑,都不是好相与的。日后的前途不知有多高。”她可怜巴巴的,“我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
    她竟觉得曲成甲没有胜算。
    林白实在受不了曲如意卖惨的样子,便道:“你若有心,早早结丹,我还敢找曲成甲麻烦么?”
    “敢。”曲如意道。
    “……”林白一时无语。
    “前路还长。”裴宁到底是跟曲如意关系深厚,安慰道:“你与林转轮有过生死之谊,又照拂秀秀许久,他念你情分,日后也不会怎么曲成甲的。”
    曲如意点点头,好似想通了,便看林白。
    林白扶额,只能点头。他也不知曲如意怎就这般自信,觉得自己就一定能胜那曲成甲。
    “以我来看,若要化去恩怨也不难。”姜小白忽的开口。
    “如何行事?”曲如意问。
    “简单!林转轮一向对自己人大方!”姜小白笑的开心,“你只需……”
    她还没说完,便见裴宁目中含剑。
    “只需什么?”曲如意好奇来问。
    “只需多多往来便是。”姜小白语气讪讪,竟有些怕裴宁。
    “那我搬你这儿住吧?”曲如意竟信了,“我在天池派待的烦,裴宁只顾修行,盖盈秋只跟我讲些什么金石为开的大道理,没甚意思。程霜整日里说话得罪人,我也不想去寻她了。”
    “不太合适吧?我这里地方小,挤了点。”姜小白愣了愣,便赶紧出言婉拒。
    “我本命玉如意,此地名为玉湖,正该是我修道之处啊!”曲如意却不觉,反越想越开心,“我还能代转轮教徒!”
    林白见天已不早,便拉裴大姐离开,留曲姜二女掰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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