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谢钰可?能没?她想的那?么没?人?味儿之?后, 沈椿对他态度和?缓了不少,不像前几日那?般僵硬和?回避了,等?药熬好?,她甚至主动给他端了过来。
    谢钰近来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自然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
    他心下一动, 看她递过来的药碗, 却没?伸手接过, 而是张口咬住碗沿, 就着她的手喝药。
    沈椿本来想撒手,见他这样,只能托住碗底, 小心喂着他。
    等?他喝完之?后,沈椿还问了句:“苦不苦?”
    她这般关切, 谢钰心下漾开一阵暖流,徐徐从心间荡到四肢百骸,他正要回一句不苦,但一顿之?后,他又道:“苦。”
    他得?寸进尺地道:“若是有些蜜饯干果就好?了。”
    这些零嘴他原来可?是一口不碰的, 沈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荷包里翻出一块甜腻腻的果脯递给他。
    谢钰直起身子,动作慢吞吞地伸手要接, 沈椿却心急,直接把?蜜饯塞到他嘴里。
    她做完之?后, 才发觉这个动作十分不妥,正要收回手, 他双唇微张,把?那?颗蜜饯连带着她的指尖一并含在了唇齿间。
    他舌尖还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指尖, 引得?她指尖一麻,连带着整条手臂都过了一段酥麻电流。
    沈椿立马收回手,喝道:“你干嘛!”
    谢钰并未回避她的视线,反而是抬起眼。
    两人?四目交汇,他眼眸澄澈分明,尽管已经尽量含蓄了,却仍遮不住眸底的几分侵略性,眼底亮着幽幽的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直视了她片刻,才轻轻道:“昭昭,我想你了。”
    他如今渐渐悟出了有话当直言的道理,湛然双眸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缓缓道:“我也?不瞒你,我被贬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就是动用朝堂的势力,把?被贬的地方改为了蓟州,又一路筹谋地来到了良驹镇。”
    他喟叹了声儿:“我想再见你一眼。”
    沈椿顿了下。
    她才到蓟州没?多久,谢钰也?来了蓟州,她很难说服自己这是巧合。
    但她又没?法儿相信谢钰是为自己来的,她只能尽量回避这个问题。
    眼下,谢钰明确地告诉她,他就是为她而来的,让她逃无?可?逃,她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或许谢钰真的开始喜欢上她了。
    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谁对她好?三分,她恨不得?回敬别人?十二分,谢钰为了她大费周章,她很难不动容。
    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你...”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动摇。
    曾经她觉得?,有个人?能喜欢她这对她来说就是天大恩赐了,她要知足惜福,谁喜欢她她就应该欢天喜地地接受。
    但现在,她有屋有田,又得?师父看重,未来也?有了奔头,相比之?下,有没?有人?喜欢她偏爱她这件事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钰喜欢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想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主动地找一个跟自己合适的——之?前她和?谢钰磕磕绊绊过得?大半年,已经证明了,俩人?一点也?不合适了
    她脸色恢复正常,想了想才道:“谢钰,不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的。”
    谢钰见她神色变幻,良久不语,他一颗心也?不觉提了起来,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过了一辈子,他才终于从她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知不觉已是满口苦涩。
    他默了片刻,方才道:“我知道,我并无?强逼你的意思。”他仍旧定定地瞧着她:“我说了,我只是想再瞧着你罢了。”
    沈椿心里也?够乱的,胡乱点了下头:“行了,你先歇着吧,我走了。”
    谢钰要是不说还好?,他一旦表明了心意,沈椿可?就不好?再继续和?他走得?太近了。
    但她也?不能为了这点事儿再跑了,正好?这几天到了农忙的时候,沈椿早在乡下置了田地,作为地主,她得?去田间看着。
    为了避开谢钰,她特地向周太医请了假躲去了乡下,打算等?到谢钰伤好?再回来。
    她也?没?给谢钰打招呼说自己去哪儿,在自己屋里留了足量配好?的药供他使?用,又给他留了张字条,天还没?亮就坐上牛车去了乡下,为了不让医术落下,她还在乡里四处义诊,日子过得?也?还算清闲。
    没?想到她才来几天,村头的婶子就匆匆来唤:“小椿,村头有人?找你。”
    沈椿擦干净手跑出去瞧了眼,就见谢钰亭亭立在村口,身姿如松,站在村口和?周遭格格不入。
    她都愣住了:“你咋跑到这儿来了??”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恼了,十分没?好?气地道:“你是鬼啊,怎么阴魂不散地缠着人?呢?”
    谢钰被
    她的奇妙比喻弄的有些想笑,缓了缓神色,才冲她眨了眨眼:“我再次被贬了。”
    沈椿一愣。
    他沉吟道:“马场最近有十几批战马失踪,还有二十多匹战马患病,胡刺史欲以此事问责于我。”
    长乐在旁边冷笑了声:“四个月前那?战马就开始陆陆续续失踪,那?个时候我家大人?还在长安呢,查了四个月没?查出结果来,我家大人?一来,这锅倒是直接甩上来了,这分明是栽赃嫁祸!”
    谢钰从蓟州州府自请来到镇上已经够委屈得?了,这下倒好?,他直接要打发他去乡下度日了,长乐简直不敢想自家清贵无?比的小公爷去了乡下该怎么活。
    谢钰并未理会长乐怨气冲天的言语,只道:“我为了查明真相,立即动身启程,来马场盯着。”他冲沈椿微微一笑:“马场修在不远处,我正好?瞧见你了,赶来打个招呼。”
    良驹镇虽然只是边陲小镇,但镇上热闹,衣食住行自是不缺的。
    那?马场可?不一样了,修在边关乡下,只有几排破旧屋子供养马人?居住,每隔十日才有差役送去新?鲜的水和?吃食,其?他时候吃喝拉撒全靠自己,马吃的比人?吃得?都好?,再加上将要入冬,那?边儿更是苦寒无?比。
    去马场跟发配边关有什么区别!
    沈椿听得?颇为错愕,先是担忧,继而又狐疑:“他让你来你就来了?你有这么老实?”
    谢钰神色平和?:“你也?知道蓟州是畜养战马的地方,晋朝不擅骑战,每次和?突厥人?对阵总屡屡落于下风,一匹战马养成?得?耗费数金不止,如今战马还在不断失踪,就算没?有胡成?文,我也?得?亲赴马场查明真相。”
    照料马车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自然不会推却。
    谢无?忌叛国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巨大且长远的,如今谢家头顶笼罩着‘叛国’的阴云,每个谢家人?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无?法隔着千里为他提供助力,他手头可?用的人?手不多,等?到该亲力亲为的时候,他自不能搪塞。
    沈椿进一步质问:“你不能让下人?代你过来?!”
    谢钰道:“他们如今是白身,交涉起来多有不便,马场那?边儿若是问起,能以什么身份过去查案呢?谢钰的扈从吗?”
    沈椿还是一脸不信,他说完停了下,又瞧着她:“当然,除了此事之?外,我的确是为你而来的。”
    沈椿头都大了:“你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你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就能跟你和?好?了?”
    昔日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世家家主谢钰被发配到村里当养马的马夫,沈椿简直不敢想那?场面。
    她也?不觉得?谢钰能在这种地方坚持下来。
    她摆了摆手,做了个赶人?的动作:“行了行了,你可?别穷折腾了,赶紧回去吧你!”
    她相信,只要谢钰存心想走就一定有法子离开。
    谢钰沉吟片刻,方才道:“昭昭,我并不是来逼着你和?我复合的。”
    他神色坦然:“我长大于世家,你出身乡野,我之?前从不能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如今时移世易,我也?沦落到这山野乡间,但如果这能让我了解你少时的遭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他太过傲慢,从不肯有分毫俯就,对她百般挑剔,从不管她需要什么,一味地按照自己的要求强行让她改变。
    现在他真的想了解她,想成?为她不可?或缺的人?。
    他又道:“你也?不必急着撵我走,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沈椿一脸警惕:“什么赌?”
    谢钰见她上套而不自知,轻轻挑了下眉,微笑:“若我能坚持下来,你以后再不要总说你我不是一路人?了,好?吗?”
    他态度诚挚无?比,双眸清澈湛然,沈椿还真给他哄住了,没?过脑子就点了下脑袋。
    答应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谢钰想来乡下就能来?想和?她打赌就打赌?就算谢钰想尝试过她曾经过的日子,她又为什么非得?答应?!
    她心下一阵憋闷,故意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既然你非要留在乡下,那?你可?得?听我的了!”
    谢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沈椿随手一指:“你这身儿衣服就不合适,先换一身适合干活的衣服吧。”
    他认真请教:“我该穿什么样的才好??”
    沈椿想了想,从里正家里借了一套没?穿过的衣裳拿给他:“这身儿你先穿吧,回头你让村里的婶子给你改改。”
    谢钰伸手接过,衣裳是农人?常穿的短打扮,料子确实粗糙的麻布,衣裤也?都短了一节儿,虽然粗制滥造,但也?并非不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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