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林子昂在振华控股的职位也有所提升,已经不仅仅只是杜铁林的贴身助理,很多实际的业务,也经常参与其中。在杜铁林的规划中,再过个一年,林子昂就可以放出去,在具体某个板块里做个负责人,有所施展了。为此,杜铁林也跟林子昂做了交流,问林子昂有没有信心。林子昂答,不辱使n2.
    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林子昂在杜铁林的引荐下,与“六哥”正式打起了交道。“六哥”本名刘强国,是k总在国内常年合作的生意伙伴,也是有名的“资源整合高手”。六哥爱好广泛,但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做上市公司的股东,但凡有机会的,他都会掺和一脚。后来六哥觉得,这种掺和总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比不上自己当家作主感觉好。这五六年间,他便想着各种办法,一下子整合了三家上市公司,自己做老大。虽然这几个上市公司的体量都不大,但每天的交易量却不少,时不时地再炒一把“借壳”概念,六哥便成了圈内有点名号的“壳王”。
    因为是k总的缘故,这一年里,杜铁林与六哥也走动得比较频繁,林子昂在不同场合见过六哥好几次。正好六哥来找杜铁林,想把其中的一家上市公司盘给振华控股,杜铁林便有意将这件事情交给林子昂去办。
    倘若能成,振华控股既多了一个可运作的上市公司平台,又再给k总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杜铁林深知k总和六哥私底下的那些勾连。在一开始的阶段,六哥几乎就是k总的马仔和代理人,之后因为k总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便切分了一块给六哥。这六哥也确实是个能耐人,精心耕耘了十多年,做出了一番事业,在k总面前也不再是纯粹小弟的身份,多少可以平起平坐了。但无论是做小弟,还是平起平坐,他们之间的勾连,从来就没断过。至于他们之间怎么个勾连,杜铁林并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只需知道有勾连即可,包括这些交易背后还有谁,更不必打听得过于仔细。这些周密考虑,也正是之前杜铁林在饭桌上接了k总的话,有所点题,又没有点破的奥妙所在。
    这边厢,林子昂因为领了任务,便跟六哥来往多了起来,倒是渐渐成就了自己的成长之路。
    刚打交道时,林子昂一板一眼,凡事都在分寸上。六哥看林子昂颇得杜铁林信任,且接触了几次,也觉得林子昂是个聪明小伙子,便时不时地招呼着林子昂。一来二去,也没把林子昂看作是普通的业务对接人,某种程度上,挺把林子昂当小兄弟看的。要知道江湖都有套路,但凡做过小弟的人,等到自己有资格做了大哥,总归也希望自己的小弟,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机灵可靠,值得信任。所以,六哥是真心欣赏林子昂的。
    这六哥平时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去足浴店捏脚。然后隔上个把月,就喜欢拔一次火罐,到了大伏天,又喜欢做艾灸。六哥说他自己是寒湿体质,捏脚、拔火罐、艾灸,都有利于身体。
    林子昂第一次单独去见六哥那回,晚饭后便被拉去捏脚,顺便还在六哥的怂恿和胁迫下,被拔了火罐。回到家之后,林子昂想看看后背上到底被拔成啥样了,但他一个人独居,也没人帮他拍照。正踌躇中,六哥一个微信发过来,打开来一看,正是林子昂拔火罐时,还有拔完之后,六哥在边上给拍的照片。一共五张,统统发了过来。
    六哥感觉是真把林子昂当自己小兄弟了,一点也不避嫌。但林子昂看到这些照片,却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被人拉去捏脚休闲,还要被人拍照片留底,感觉像是吃了个苍蝇。还好就是去捏脚,要是碰上其他不好的事情,还被拍了照片拿了证据,林子昂估计是要害怕了。
    记得那次是先拔火罐,然后再捏脚,全程都是六哥在滔滔不绝,林子昂只有听的份。
    “小林,我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吃苦,脑子也活。八十年代,刚刚改革开放,全是机会,我那会儿就在长城饭店给一个香港公司做代理。有一次为了换一批美金,要找领导批条,香港老板就亲自过来公关。其实事情我都办得差不多
    了,香港老板过来就是走个流程。后来事情办妥了,老板跟我说,第二天要去钓鱼台国宾馆见领导,需要报车号才能放行,让我赶紧安排车。”
    六哥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就像相声演员准备抖包袱之前,例行的停顿那样。
    “小林,你猜怎么着?我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一辆大奔,第二天,我亲自开着大奔进的国宾馆,倍有面儿。因为事情办得好,老板重重奖励了我,给了我好几万。我当天晚上就把这钱全部花出去了,统统花在朋友身上了。”
    “六哥,没想到您还做过外汇生意啊?”林子昂问道。
    “那是,只要有钱赚,除了杀人放火,六哥我都做过。我和你们杜总不一样,你们杜总是正宗科班大学生,有理论,不像我们这种,是社会大学培养出来的实干派。”
    六哥说得兴起,又跟林子昂讲了不少江湖逸事。
    “哎,小林,你们学校经济系是不是有一位申英杰教授?”六哥突然问林子昂。“有啊,申英杰教授可是我们学校经济系的学术权威呢,很有名的,我听过他的讲座。杜总还请申教授来我们公司做过学术交流。”林子昂说道。
    “你不知道吧,申老师过去是我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他学问做得好,名气大,我就想着请他来做独立董事最合适。你们杜总还跟我打赌,说我不可能请得动申老师,但我就是做到了。而且,申老师一做,就连着做了两届独董,然后再换到我另外一家上市公司,继续帮我做独董。去年起,你们学校不允许教授在外兼职做独董,这才请辞的,但私下里,我们经常聚。”
    “那您是怎么做到的呢?申老师可是一个特立独行、非常清高的学者呢。”
    “怎么做到?因为我足够坦诚啊。你们都把申老师当老师,只有我不把他当老师,我把他当兄弟。我第一次见申老师,我就带着申老师去ktv唱歌喝酒,我跟申老师说,男人要活得真性情,什么狗屁大学教授,西装笔挺的,装给谁看啊?”六哥说道。
    在六哥的絮絮叨叨中,林子昂的“三观”再一次经历了冲刷,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振华控股这几年的工作经历,已经见识了很多,自己为此也改变了很多。但实际上,外面的世界远比他已经经历的,包括他脑海中想象的还要丰富。事情不是不存在,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就好比六哥口中说到的“申老师”,和他平时所
    看到的“申老师”,其实就是一个人,只是在不同的场合,这同一个人进行了拆
    在六哥那里,申老师原本就是一个内心欲望很强烈,但又经常压抑自己、克制自己的人。就如同他的姓氏一样,申老师的“申”字,有一竖贯穿上下,就是说上面想出头,下面也想出头。但这“申”字的主体是一个方框,中间又加了一横,好比他内心的想法,想着做教授为人师表的时候,就往横里扯,成了一个“曰”字,想着做男人性情洒脱的时候,就往竖里拉,成了一个“日”字。
    这时间久了,申老师心里的一把剑,是上不上来,下不下去,硬生生地穿插了始终,却又被中间这一横彻底卡住了。所纠结的核心问题,便是自己身体里的力比多要紧,还是人言可畏要紧。始终在摇摆,却下不了决心。
    旁人并不能看清这些,但六哥看清了。而且六哥不仅看清了,还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就帮申老师卸下了精神包袱。当申老师在ktv终于身心愉悦,灵肉统一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是六哥给予了他力量。
    但在另一面,申老师也还是那个申老师,那个有着严谨的治学习惯,那个对国民经济有着深入见解,既了解宏观大势,又清楚企业微观细节的申老师,而且是一个在学界和政界都很有影响力的申老师。还是六哥的那句话点醒了林子昂!的确,大家都把申老师当老师捧着,只有六哥把他当兄弟,真正走入了申老师的内心。
    或许这些就是社会大学堂的历练吧,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场探究人性深处秘密的无规则游戏。
    如今,林子昂在振华控股的具体职位是“总裁助理”,请注意,是“总裁助理”,而不是“总裁的助理”。而且在振华控股内部,在沈天放和薛翔鹤的管辖之外,不少新设的公司的法人代表,现在都由林子昂担任,足见杜铁林对林子昂的信任,以及他这几年的不断进步。
    这些年,林子昂跟着杜铁林走南闯北,他的行事风格,甚至着装,都和老板有些相似了。黑西装白衬衫不打领带,这是林子昂永远的标配,冬天最多外面裹个大衣,夏天再热也要坚持穿着这身西服。
    一些许久没见着林子昂的同学,偶尔聚会时,碰到林子昂,觉得他毕业这几年身上有变化。林子昂好奇地问,你们觉得我有啥变化?同学便说,变化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看人的眼神,似乎有点凶,好像总想把对方看透一样。再则,就是说话特别注意分寸和场合了,感觉心里总装着事,不再畅所欲言了。
    偶尔,林子昂清晨洗漱的时候,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他也忍不住问自己:“他们说的这些评价,是真的吗?”只不过这种疑问,往往稍纵即逝。出了家门,进了公司,他林子昂,就是一个“职场新贵”。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讨论这些没有“价值”的琐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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