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对视一眼, 儿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崔妩莫说不?是他的妹妹,就是她的公主身份,也不?该被带到?这儿来强行嫁给崔珌。
    崔父面色铁青, “你?别是耍我和你?娘玩!”
    孟氏似要?哭出来,不?明?白?好好的兄妹怎么就要?成亲,“儿啊,你?是在和阿娘说笑吧,这是你?的妹妹啊。”
    这么多年看着两个小孩长大, 哪里都规规矩矩的,女儿都嫁过人了, 虽然和离, 能接受兄妹俩突然就成夫妻了。
    崔妩见到?崔家父母的反应,羞耻感更重。
    她虽把崔珌这个阿兄彻底摒弃,却仍将崔家夫妻视为父母,也真的觉得这种事让父母知道很羞耻,即使做错的人不?是她。
    “阿爹阿娘,你?们救救我, 我不?想和阿兄成亲!”
    崔妩盼着父母能制住这个疯子。
    孟氏也努力?劝道:“你?妹妹不?愿意,儿子,这件事就算了吧。”
    可崔珌一意孤行:“阿爹阿娘,今夜就请安坐受礼, 我和阿妩将来给你?们生一堆孙子孙女, 为你?们颐养天年。”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战。
    “不?要?!阿娘救救我!”
    崔妩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朝孟氏伸出了手。
    孟氏接住女儿的手, 急道:“儿子, 你?先等一等,这事怎么也得再缓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说清楚,咱们一家人坐下想想办法也行啊。”
    “阿娘,请她还给我吧,若是不?娶她,这辈子我也不?娶别人了。”
    崔父的手指着他,抖个不?停,恨铁不?成钢地问?:“你?非要?气死我和你?娘才罢休吗?”
    “你?气死在这儿就不?划算了,好好活着,以后我们一起孝敬你?们。”
    眼下谁也劝不?动他,崔珌一意孤行,崔妩还想求救,被崔珌不?容置疑地带走了。
    孟氏要?追出来,被福望拦住了。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屋子里只传出崔父震怒的声音。
    院子最东侧的屋子,是早就有?了布置好的喜房。
    崔妩被扛进屋中?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娴清坐在妆台旁,像是等候已久。
    见到?她,崔妩挣扎的动作一顿。
    当日在牢中?,王娴清离开之后崔妩并?未管她去做什么,那眼下她出现在崔珌这一边,是为崔妩的承诺,还是已经投敌?
    但她脑子转得很快,不?管王娴清是为何目的,她都该问?一句。
    “大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弟妹,好久不?见。”
    王娴清的一句话,崔妩已心领神?会。
    若是投敌,王娴清不?会在崔珌面前装和她不?熟。
    崔珌道:“你?们做了一年妯娌,也不?需要?我引荐,她也是让你?爹娘相会的帮手,你?知道吧?今日她算我们婚宴的第一位宾客。”
    当日在避暑行宫,王娴清找了芳阶帮忙,那时?崔珌和芳阶还没有?反目成仇,他当然也知晓了这件事。
    但崔珌不?知道王娴清和崔妩真正的关系,在他的眼中?,一个害兄一个害父,二?人是板上钉钉的仇人。
    而王娴清的身份,也是崔珌找到?的另一个机会。
    他带着崔妩离开京城,并?不?是彻底放弃了权势,而是打算借王娴清之手,聚起废太子和王靖北的旧部,打算东山再起。
    反正宫里的皇帝日渐昏聩,天下乱局已定,他还会有?别的机会。
    “你?找她来做什么?”
    崔珌道:“烦请王娘子为我的阿妩梳妆。”
    将人在梳妆台前放下,崔珌半跪下来,又取出了一颗药丸递给她。
    崔妩一万个不?想吃:“你?告诉过我,那是最后一颗。”
    面对她失望质问?的眼神?,崔珌哄道:“这一颗不?一样,不?会昏睡,只是让你?没什么力?气。”
    “乖,别让我动手。”
    崔妩只能把药吃下,这一回天光大亮,她没敢耍花招。
    亲眼看她吃下,崔珌放心地离开了。
    王娴清将逐渐无力?的崔妩扶稳梳妆,福望在一旁盯着。
    崔妩看着镜中?的自己被擦干净了脸,上粉、描眉、画唇、点?胭脂……冷白?的脸逐渐焕发出明?艳的光彩。
    福望在身后目不?转睛,直到?王娴清说她要?换喜服时?,福望才出去守住了门。
    崔妩心中?想赌一把,努力?将昨夜留下的迷药塞到?了王娴清手里:“你?……”
    王娴清将她的嘴捂住,把药塞回给了她,不?说一个字。
    崔妩的心沉了下去,但也没有?多失落,既然找不?到?帮手,只能自己动手了。
    “嘘——”
    王娴清给了安心的眼神?,往门口指了指,崔妩反应过来,原来是福望在偷听。
    她在王娴清掌心写了一个“帮”字,王娴清只是点?点?头,却不?拿她的药。
    她不?知道王娴清到底要做什么,但看她的态度,自己至少不?是孤身一人,那逃出去的希望就大很多了。
    梳妆换衣过后,崔珌没多久就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真有?当日高?中?状元时?打马游街,引无数季梁女子追捧的风采。
    看到?崔妩的打扮,崔珌走快了两步,将她的手执起,细细端详眼前人穿着嫁衣的模样。
    这一次,阿妩的嫁衣终于为他穿上了。
    崔珌用?尽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走吧。”
    王娴清有?些奇怪:“还未近黄昏,此时?拜堂?”
    “无碍。”
    他想早点?娶到?她。
    崔珌并?没有?看时?辰,也无所谓吉时?,领着崔妩就往正堂走。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有?多风光,此刻洞房花烛有?多冷清寂寥,院子里不?过五人,各怀着心事,人人脸上都没个笑颜。
    安静到?寂寥的小院,门扉打开的嘎吱声代替了喜乐,更显捉襟见肘。
    崔妩还要?刺他:“这样的亲有?什么可成的,崔珌,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苦笑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总得奔向一个可能,你?此刻或许不?愿,日久天长,我们未必不?能有?好结果。”
    说着带着她迈过了门槛。
    崔妩冷嗤。
    正堂不?大,入目是一片红色,却空空荡荡的,既无宾客,也无人吹奏,只有?新娘子被新郎官揽着肩膀扶着手往前走,主座上是愁眉不?展的二?老,场面无端有?些诡异。
    崔珌不?知怎么将他们劝好了,夫妻俩坐在主座上,只是神?情各异。
    一个皱眉压着怒火,一个呆呆出神?,眼底是藏不?住的忧虑。
    崔珌视若无睹,带着崔妩在蒲团上跪下,福望站在旁边,一板一眼地高?唱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崔妩浑身无力?,是崔珌抱着她拜了天地父母,又将她摆好在对面的蒲团上,自己才回去跪好。
    谁也没有?多余的一声,也没人给他帮帮手。就像他一个人,在陪着一堆人偶在玩一个孤独的游戏,执拗地要?一个结果。
    拜过堂,崔珌就抱着她走了。
    崔妩无力?看着新房越来越近,心沉到?了谷底。
    将他安放在桌上,崔珌亲手倒了合衾酒。
    崔妩总算有?点?力?气了,好歹能坐得稳了,眼看他将两注清澈的酒液注进了郎窑酒杯里。
    她托王娴清碾成粉的迷药已经放在了酒壶里。
    崔妩用?酒盏挡住唇,却没有?喝,全倒进了袖子,用?眼瞧着崔珌将酒盏举到?唇边。
    在将将碰到?时?,他停住,将杯中?酒当着她的面倒掉。
    “你?以为我会上当?”
    眼睁睁看酒全倒在了地上,崔妩不?说话。
    “不?给你?一点?希望,你?怎么会乖乖拜堂呢,阿妩,别做多余的事,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堂都拜了,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崔妩的恶心感又上来了,她将整个身子投到?桌上,用?身体将桌子撞翻,杯盘碟盏全碎在了地上。
    看着满地狼藉,崔珌寒了面色:“合衾酒也不?用?喝了,咱们直接洞房吧。”
    他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崔妩心急如焚,眼睛在屋子里四处看,想找到?一丝脱困的可能,她袖中?还绑着竹子削出的尖刺,是王娴清给她穿好衣裳之后塞在她袖子里的,可凭她现在的力?气,根本刺不?死崔珌。
    怎么办,怎么办……
    崔妩疯狂在想着这个问?题。
    外头响起疯狂地拍门声,接着是福望的声音:“郎君!王娘子给家主和夫人下了毒!”
    王娴清给爹娘下毒?
    崔妩的心狂跳,既有?脱困的狂喜,又有?担心。
    崔珌看到?她的表情,质问?:“这事你?知道?”
    她大着胆子:“我知道。”
    “进来!”
    福望掐着王娴清的脖子进了屋。
    王娴清咬着牙说道:“你?不?放了卫阳公主,你?爹娘也别想活!”
    崔珌看向她:“为什么?”
    他怎么也无法想到?王娴清会是崔妩的人,方镇山不?是害死了她哥哥吗?王娴清不?是害阿妩的亲爹吗,为什么两个人会联手?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王娴清不?回答,只说:“再不?救他们,一炷香之后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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