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秋听谢祯提起?汪承忠, 面露讶色,跟着道:“臣虽未见过他,但自任兵部尚书后,倒是接到过不少他的述职文书。因其文书简单明了?, 账目明晰, 故臣对其印象深刻。“
    赵翰秋回忆片刻, 随后说起?汪承忠的生平,“其父于成?祖年间立下大功, 被封宁永伯,任西宁卫指挥佥事。汪承忠于十八岁时袭爵,并继任西宁卫指挥佥事。先帝继位初年, 汪承忠于西北戍边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因此?而封受宁永侯,任镇守青海总兵官。”
    赵翰秋接着道:“汪家?乃青海一带名门望族,常年镇守西北。汪承忠担任镇守青海总兵官后,因距离京都遥远, 故采用?以农养兵之策,自给?自足。他御兵严厉,手下将士纪律森严,同当地百姓从无矛盾冲突, 且常救济帮助百姓,兵与民水乳交融,团结一心。西北安宁多年,宁永侯汪承忠功不可没。”
    谢祯静静听完赵翰秋的这一席话, 不由连连赞许点头, 心间叹慨不已。在蒋星重的梦中,汪承忠听到京都危急, 哪怕路途遥遥,依旧毫不犹豫地率兵勤王。
    当时他听到此?事时便想,带着军队从那么远的地方行军而来?,需要极强的后勤和管束能力,汪承忠一定是将西北治理得极好?,才能只用?两?个多月的时间,便率兵赶到京都。
    只可惜,如此?忠君爱国,又有铁血手腕之人,最后却因消息不灵通,导致没能最大地发挥其才能,最终被擒自缢。
    现如今,他已然知晓,大昭在西北,拥有这样?一位忠勇才能俱佳的将领,必不会再叫他明珠暗投。
    念及此?,谢祯对赵翰秋道:“宁永侯汪承忠乃栋梁之材,自今日起?,你需同汪承忠加强联系,建立最快的通信渠道。陕甘宁流寇之祸,若有必要,可联合汪承忠行东西夹击之策。”
    赵翰秋愣了?一瞬,跟着行礼道:“臣遵旨。”
    谢祯看向赵翰秋的眼睛,神色间真挚之意流露,对赵翰秋道:“爱卿,你同样?是国之栋梁。朕御极不久,朝中诸事繁杂,大昭军务,劳你费心。”
    赵翰秋闻言一怔,跟着单膝落地,道:“臣职责所在,自当为国尽心,为陛下效力。”
    谢祯见此?起?身,大步走?到赵翰秋身边,弯腰伸手,亲自将赵翰秋从地上?拉了?起?来?,郑重托付道:“只要你我君臣一心,定能联手守大昭每一寸国土,令百姓安居乐业!你且放开手脚,朕定予你信任。”
    赵翰秋看着眼前的谢祯,深受震动。自他被召回继任兵部尚书以来?,并未感受到多大的重视。但是今日陛下这番话,显然是要重用?于他。而且还说定会予他信任,这是何?等的分量。
    念及此?,赵翰秋道:“臣必不负陛下!”
    谢祯闻言,抿唇点头,唇边还含着笑意。何?止是他不负家?国,他们赵家?全族,尽皆不负家?国。日后若他再行立功,大可册封赵家?女眷,赐其尊荣。
    君臣一番交心之后,赵翰秋行礼退下。赵翰秋刚走?,王永一便进了?殿中,行礼道:“启禀陛下,光禄寺署丞于腾、户部给?事中吴甘来?、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许直,三人皆已候在殿外。”
    谢祯抬手道:“宣。”
    王永一行礼退下,不多时,便带着三人上?殿。
    此?三人,看着都很年轻,都不过三十的模样?。
    光禄寺署丞于腾从七品,户部给?事中吴甘来?正七品、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许直从五品。
    他们三人官职都不高,在蒋星重的梦中,他们也是如今的职位,想来?未来?五年,都唯有升迁。
    三人除了?早朝,便没有过私下面圣的机会,此?刻三人都比较紧张。谢祯命起?身后,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得一个比一个老实。
    方才他们三人便在殿外交流过一番,都是品级不高的小官,还都任职于不同部门,着实弄不清陛下此?次选他们三人一同前来?的原因。
    谢祯见三人都比较紧张,暂且便也没说什么,先看向光禄寺署丞于腾,道:“于爱卿,你是哪里人士?家?中情况如何??”
    于腾行礼道:“回禀陛下,臣乃顺天府人士,戊辰年进士。曾祖父那辈扎根京城,一直经营一间小客栈,父母如今也以经营客栈为生。”
    “哦……”谢祯点点头,跟着问道:“家?中只出了?你一个读书人?”
    于腾点头,行礼道:“回禀陛下,曾祖父之前,家?中祖辈以务农为生。来京后经商为生,存了?些许家?业,臣方才可以心无旁骛地读书,科举入仕。”
    谢祯跟着问道:“家中的小客栈,每年能有多少收入?”
    于腾道:“回禀陛下,刨掉成?本,每年有二百两银子的利润。”
    谢祯点头。于腾家中这般出身,在朝中算是无依无靠,想来?也未曾同建安党人勾结牵连,否则怎会五年官位未曾变动。当真是个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寒门子弟。
    问过于腾,谢祯看向吴甘来?,问道:“吴爱卿,你是哪里人士?家?中情形如何??”
    吴甘来?行礼道:“回禀陛下,臣乃江西新昌人士,同为戊辰进士。曾祖父曾为新昌县令,家?中有两?处庄子,靠收租子为生。如今臣为家?中三代内唯一入仕子弟。”
    谢祯了?然点头,也算是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寒门子弟。
    谢祯又看向员外郎许直,问道:“许爱卿,你呢?”
    许直行礼道:“臣乃南直隶江苏通州人,甲戌进士。家?中世代经商,颇有家?底。但臣父亲那辈,因一些缘故,家?道中落,臣便用?心功名,科举入仕。”
    谢祯点点头,问道:“家?中无人为官?”
    许直行礼道:“回禀陛下,除臣之外,无人为官。”
    谢祯了?然点头,难怪他们三人,未来?五年官职未有变动,原来?都是只身入朝为官,没有背景和家?族实力。
    这正合他意,阉党旧臣当年依附九千岁,多多少少都有案底在身,不好?予以重用?。他有意培养一群不受建安党人控制的官员,而这些毫无依仗的寒门子弟,便是极好?的选择。
    且他们三人未来?五年官职未有变化?,想来?不曾与建安党人来?往过密。
    但为保险起?见,谢祯开口问道:“自九千岁伏法之后,建安人如日中天,你们三人,没想过同他们交好?吗?”
    这话问得极为犀利,三人皆神色一凛,尤其是本就出身南直隶的许直,忙行礼道:“回禀陛下,臣入朝为官,自有臣之理想抱负,不愿与任何?人为伍。”
    “哦?”谢祯好?奇道:“怎样?的理想抱负?”
    许直道:“臣出身商贾之家?,少时便见过官商往来?,臣素来?不耻,一心只想肃清吏治。臣虽人微言轻,但臣定然不为五斗米折腰。”
    许直眼神格外坚定,当年家?道如何?中落,他可是至今没忘!怎么会再同建安人在同一个锅里吃饭?
    这些年他在吏部,当真是谨小慎微,方才爬到考功司员外郎的位置,只想着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好?好?整治一下官.商.勾.结的 不正之风。可吏部尚书似是发现了?他的虚情假意,这两?年对他极为冷落,他也做不到更深入地同他们勾结,只怕大愿不成?,还惹得一身腥。所以这两?年在吏部,当真有些难过。
    谢祯看着神色坚定的许直,忽地有些好?奇。他本为商贾之家?出身,却似乎极厌恶官.商.勾.结。谢祯忽就对他方才所言的,家?道中落的原因起?了?好?奇。
    但这话不好?明着问,如若问出什么,纵然他想相信许直,可仅凭一面之词,这个主他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且先叫北镇抚司派人,去南直隶通州查上?一查。
    于腾则道:“臣读书明志,纵无大才,却只愿做个纯臣。”
    吴甘来?则道:“臣身为给?事中,本就有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这些年,把人都得罪尽了?。但臣不悔,只愿守节办差,求一个问心无愧。”
    这些话,若是旁人说的,谢祯许是会心生怀疑,嘲讽一句装模作?样?。可这话,却是出自这三位随帝英勇殉国官员之口,谢祯没有怀疑的理由。
    谢祯缓缓点头,唇边含笑,随后对三人道:“那么你三人,定要谨记今日在朕面前说过的所有话,日后如若因利大而变节,朕定不轻饶。”
    因利大而变节?三人皆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行礼应下。
    谢祯见此?,目光一一从三人面上?扫过,朗声道:“胡坤一案后,光禄寺正卿位置空悬,光禄寺署丞于腾听旨。”
    于腾一惊,忙跪地听旨。
    谢祯道:“朕命你暂代光禄寺正卿之位,务必尽忠职守。”
    于腾闻言不喜,反而大惊失色。暂代光禄寺正卿之位?这岂非一下从从七品,越级跳上?从三品?他何?德何?能啊?他便是连做白日梦,都没敢这么想过啊!
    一旁的许直和吴甘来?亦是大惊不已,好?在许直反应快,见于腾愣住,忙轻咳一声。
    于腾听闻咳嗽之声,回过神来?,忙拜下身去,道:“陛下!臣才熟能浅,何?敢担当陛下如此?信重?光禄寺要紧的差事,臣从未接触过。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是真心这么说的!一下越级至从三品,他当真想都不敢想,何?况他一直只是个署丞,如何?敢接光禄寺正卿的差事?一旦办砸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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