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周宜宁坐在车里,避开那双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借助垂落在耳畔的长发, 掩饰双颊的慌乱。
    昨晚那具离得极近的身躯,成年男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紧紧包裹住她。
    刚躺在床上那会儿,她躺在右侧,空白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为什么要被那双意有所指的深邃眼眸蛊惑,
    没多考虑几秒, 就顺着他说了句:“……那, 那你一起睡主卧吧。”
    话说出口, 她才惊觉有多大胆。
    “好啊,”光影里, 男人吐出的喉结艰难滚动,似变得低哑许多, “这可是你说的。”
    忘记了怎么回到卧室,周宜宁连澡都洗得神色匆匆。
    直到水流哗哗落进耳朵里,在恒盛听到的话,就像生命力极强的藤蔓,紧紧缠绕她好不容易清醒的思绪。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很想不顾外界这些声音的影响, 但总是克制不住。
    她觉得自己特别矛盾。
    一方面想跟他保持距离, 以免对他产生太多的依恋;另一方面,却很没出息的, 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沉沦。
    并非她不信任裴京闻。
    而是说到底, 她和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有人眼里他的良配,必定是和他门当户对的万一哪天因现实不得不分开, 周宜宁怕自己会舍不得,会失去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自尊。
    洗手池的水蔓延出来,滴在她的脚背,周宜宁混乱的意识才堪堪收住。
    对镜看向自己眼底的失落,唇角勉强弯起,才让她的神色好看了些。
    她原本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啊。
    只是每次遇见跟裴京闻所有相关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陷入无尽的内耗。
    周宜宁深吸一口气,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只往坏处想。
    毕竟裴京闻,是她从十七岁喜欢到二十五岁的人啊,何况现在和他还有了合法的联系。
    只要外界那些轻视她的声音没影响到裴京闻,没让他主动他疏远她,她是不是应该再勇敢一点。
    想到这,周宜宁将脸蛋沾的水滴擦拭干净,松开皮筋,乌发披散在身后。
    正要出浴室,结果刚转身,视线就撞上那道散漫不羁的视线。
    半空中,视线交织。
    比起以前和裴京闻的那种亲近,这一次,他们是扯证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不知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晦暗,周宜宁的耳朵里全都被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缠绕。
    一时间,驻立在原地,忘记了怎么动作。
    直到那道侵略感极强的视线,从她的脸蛋移开,慢慢往下,渐渐变得幽深、低沉。
    周宜宁心头一跳,目光不自觉向下移。
    身上的那件浅色睡袍,不知何时散开了胸前的暗扣,腰带松松垮垮,领口微微敞开。
    大片娇嫩的肤色,以及瓷白的肤色,若隐若现。
    周宜宁瞬间尴尬到脸色爆红,条件反射抬手,将松散的领口抓紧。
    而男人的眼神仍旧没离开。
    “……你——”她实在不自在,语调很小,磕磕绊绊道:“你别这样看我。”
    她原本绵软的声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娇羞,对裴京闻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致命的撩拨。
    “怎么?”他往前一步,扯开领口的扣子,语调刻意加重:“我看我老婆都不行?”
    不等周宜宁反应,他的手往下游离,停在第二颗扣子上。
    眼见他的锁骨越来越深,周宜宁赶忙别过眼:“……你、你干什么?”
    可能太过紧张,她的感官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一呼一吸的功夫,她明显感觉到男人劲瘦的身姿停在她面前。
    一步之遥。
    周宜宁心跳太凌乱,想往后退一步,腰肢却被反手扣住。
    “你不是说睡觉,”男人俯身,温热的指腹轻轻捻着她的耳廓,“还是说,你想干些其他的事?”
    后面的几个字,他刻意压低声线,极其暧昧。
    周宜宁:“……”
    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裴京闻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几个跨步就走到床边。
    柔软的床铺,夹杂着男人铺天盖地的木质气息。
    周宜宁被桎梏的空间太小,她张了张口,愣愣看向他,不知该怎么回应。
    裴京闻最受不了她这样。
    杏眸清澈,带了几分雾霭,眼尾微红,就像被谁欺负过似的。
    “老婆,你这样,我非常想对你做点什么。”
    他微微眯了眯眼,压住心底那呼之欲出的冲动。
    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恶劣,她嘴上功夫又不比不过,赶忙闭上双眼,不敢再说任何一个字。
    顿了几秒。
    好在床头的灯光微弱,他才能遮住眼底翻涌的浓烈欲.色。
    好一会儿,周宜宁迟钝的感知,才触及到他手腕越来越烫的温度。
    “……你——”
    后面的话,直接被他用手捂住。
    而后,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她纤细的身姿:“乖乖睡觉。”
    周宜宁看懂藏在他眼底的深意。
    她再次闭上眼,躲在被子里,腰背绷直,动作不敢有半点起伏。
    看出她的僵硬,男人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却不动声色往她跟前挪了挪。
    没多久,周宜宁紧绷的那根弦,就被困意席卷。
    醒来时,裴京闻已经穿好了衣服,斜倚着床头,眸色轻挑,一瞬不瞬盯着她。
    后知后觉的,周宜宁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和他的右腿交织着。
    周宜宁:“……”
    腾一下,脸色爆红。
    “我还以为你没想起来呢。”
    这别有深意的话,让周宜宁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再次涌起波澜。
    也无暇去顾及收回自己的动作。
    “……什么意思?”
    他状似很为难,幽幽叹了声,嗓音又低又磁,让人耳朵酥麻:“就是吧,你昨晚非要缠着我抱你睡觉。”
    后面的话,即使他有脸说,她也不好意思去听。
    周宜宁连条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缝都找不到,声音细若蚊吶:“……你别说了。”
    “这就害羞了?”他故意逗她,手指也不老实,勾着她脖颈的一缕秀发缠绕,“还有很多你给我说的话呢。”
    周宜宁的呼吸越来越紧凑,她攥着被子,迟疑问道:“……什么话?”
    “当然是——”他刻意拖着嗓音,每个字都带了些缱绻:“表露你心意的话啊。”
    他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难得有几分认真,周宜宁原本的那点怀疑,很快变得坚定。
    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禁握紧。
    说到这,他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擦过,“我不做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你的心意。”
    周宜宁瞪大双眼,没等她回想起梦中可能说出的话,唇瓣就被紧紧含住。
    气息交缠。
    毫不夸张的说,她被吻得忘记了呼吸。
    周宜宁:“……”
    到后面,她已经不敢再回忆下去。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给他说出一起睡主卧的话啊。
    她都不知道,睡着了居然能在他跟前这样丢人。
    看出她的羞赧,裴京闻全程倒也没多说什么,眸色只专注紧盯前方的路段。
    穿过几条古街,很快到达「西江苑」。几乎车子刚挺稳,周宜宁直接解开安全带扣子,推开车门跳下去。
    很快,她的身影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他的视野。
    裴京闻:“……”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而后,他轻笑出声,眉间明显的愉悦,摸出手机给置顶发了条消息才驱车离开。
    到医院时,恰好踩着上班的点。
    男人天生衣架子,身姿挺拔落拓,即使白大褂宽得不合身,在他身上莫名有种禁欲的感觉。
    三两步走到工位前,他打开电脑,找出半个小时前收到的特殊病例。
    还没看进去几个字,耳畔传来一道贱嗖嗖的语调:“哟,裴医生今天这么帅,是准备着哪家姑娘的芳心啊?”
    是贺之让。
    值完夜班,他总算从半死不活中喘过劲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屁股挨在他旁边坐定。
    裴京闻轻嗤一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你最好有话说。”
    言外之意,没事快滚。
    趁这少爷现在对他还有点耐心,贺之让又凑
    近他一点,神秘兮兮道:“老裴,我刚看见温院长的千金了。”
    温晋不仅是京大医学系的院长,还是京大附医的副院长。
    其实裴京闻也不算完全不认识他。
    温家曾经跟裴家住一条街,也曾有意让小辈们多接触,能结亲最好不过。
    可惜裴家两兄弟,没一个能跟据说按京圈名媛标准培养长大的温令娴玩到一起。
    比起温令娴母亲想让女儿高嫁,温晋在这方面更看重缘分。
    因为自家女儿打小就喜欢裴京闻,所以他都留了几分注意力,悄悄关注这小子的动向。
    事实证明,女儿的眼光的确不错。
    裴京闻入京大临床第一年,就靠一篇期中课程论文让任课老师在他面前赞叹不已。
    清晰的思路,切实的观点,无不展现他极高的医学天赋。
    后来的一些实操比赛,裴京闻的表现的确让人惊艳。
    温晋已经到了安心退休的年龄,难得见到一个头脑和四肢都超出正常水平的佼佼者,于是改变了原来不打算招博士生的计划,想破例亲自带裴京闻。
    可惜没过多久,裴京闻就申请到了宾西大学的名额离开京北。
    温晋乐见其成他有更好未来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他会留在宾西。
    所以温晋一直留意裴京闻的去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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