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喝酒, 周宜宁却觉得自己有些酒精上头,大脑都变得不清醒。
    否则怎么会在他说出“别走”两个字僵住,任由自己被他单手搂住腿弯。
    倾倒在进沙发时, 交缠滚烫的心跳,灼烧她所有的感官。
    手链落在地面很轻的碰撞声,才让她回过神,偏头躲开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后知后觉和他距离只剩几寸,周宜
    宁不知用了多大力气, 才避开那双满满倒映着她的黑眸, 不让自己彻底沦陷。
    而就在她想起身时, 腰肢却被男人紧紧禁锢住, 动弹不得。
    黑暗中,那双如墨的瞳仁, 没了记忆里的痞性和疏离,只剩原本的纯澈昳丽。
    更像深邃的漩涡, 引人沉溺。
    耳畔的心跳声太剧烈,勾起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周宜宁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明白他如果没被酒精麻醉,不可能会对她如此亲昵。
    这一刻,周宜宁才知道,七年前烙印在她心上的少年, 哪怕经过几千个日夜的洗礼, 她终究不能如愿释怀。
    甚至内心的卑劣想法,差点让她产生一个不如就这样沉沦的念头。
    但心脏密密麻麻的阵痛, 让她不得不从这样日思夜想的亲近中, 挣扎脱身。
    “……不要躲开我。”
    察觉到她逃离的动作,男人似有恳求, 手腕的力度又加深了些。
    恰是这蒙了层恳求的声线,让周宜宁迷乱的意识瞬间回归现实。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无力牵了牵唇角,满心的期待,瞬间被失落取代。
    男人眼尾的温度染红了冷白的皮肤,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周宜宁闭了闭眼,用力从他劲瘦的臂弯处挣脱开来。
    宽敞的沙发,似乎放不下男人修长的双腿,周宜宁快步离开时,余光瞥见他轻颤的睫羽,终究没狠下心。
    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缓,周宜宁轻手轻脚从榻榻米扯过毯子,迟疑着覆盖在他身上,又悄悄帮他脱掉鞋子。
    全程,他似乎毫无察觉被人摆弄,前所未有的顺从。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幸好。
    他喝多了,不会记得今晚遇见她。
    —
    周宜宁又陷入过往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夜难眠。
    隔天她早早醒来,避免与裴京闻撞上,她躲在门口,仔细注意外面的动静。
    光亮穿进窗帘的没多久,周宜宁听到了很轻的关门声。
    裴舒语的拍摄在下午,应当不会起这么早。
    看来是他。
    走得这样干脆利落,看来他似乎忘记了昨晚发生的凌乱。
    明明该感到轻松的,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隐隐压在她的心间。
    好在手机铃响起,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余老?”屏幕显示是余振秋来电,她讶了一瞬,主动问好。
    “小丫头还记得是我啊?”余振秋气定神闲打趣:“我还当回京北有了工作就忘了老头子我了。”
    知道小老头开玩笑,周宜宁弯了弯唇,“您这是什么话?您对我这么好,忘了谁都不会把您忘了啊。”
    这倒不是她恭维。
    在南临市的两个月,余振秋除了指导她制作折扇外,生活上也像长辈一样待她,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周宜宁是发自内心敬重他。
    听这话,余振秋心情很愉悦,“你这丫头,哄人开心一套一套的。”
    闲聊了几句,余振秋气定神闲抿了口热茶,悠悠出声,“丫头,上次给你推的那小子,你们有没有联系啊?”
    猝不及防转移话题,周宜宁愣了片刻,回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连忙打开微信,往往下翻了好几页,才看到对方通过好友验证请求的消息。
    见她沉默,余振秋就知道这丫头左耳进右耳出。
    就在周宜宁有些心虚,都做好要被小老头“训话”的心理准备,哪知对方长叹一声,耐心道:“宁宁啊,我看你自己抗下所有生活压力着急,总归有个人陪伴你更放心些,这小子也算我盯着长大,品性肯定端正。”
    “一米八八的大个子,长得也算合格,”余振秋顿了一下,补充关键信息,“他跟你是高中同学,别怕没有共同话题。”
    捕捉到“高中同学”这四个字,周宜宁心念微动,脑海里不自觉又被浮现的人名影响着。
    “总之,你先跟他见一面聊聊看,”余振秋叮咛,“如果他敢欺负你,老头子帮你出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宜宁收回跑偏的妄想,点头答应下来。
    就当是让真正关心她的长辈不再为她担心。
    人要向前看,七年阔别重逢,她早该认清和他再没可能的现实,放下过去。
    何况余振秋的好意,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拒绝。
    周宜宁组织好语言,才打开那个纯黑头像。
    只是在看到昵称“w”时,指尖微微怔住。
    而后,她又扯了扯唇。
    大概她真有些魔怔了。
    不然怎么看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字母,都能联想到他呢?
    摇摇头,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她主动发了句:[你好,我是周宜宁。]
    [方便见一面吗?]
    —
    给裴舒语发过消息,她打车前往「华信大厦」。
    这些年她靠极高质量的作品,实现经济独立的第一步,就在寸土寸金的高新产业园,买下一间中型工作室。
    因为每期视频,从初期录制到最终在平台发布,幕后配音和剪辑也需花费大量功夫,必须有稳固的居所供摄影师工作。
    前不久刚付完尾款,为了留足够的资金周转,她还不能用余钱单独购置房子。
    总不能长期麻烦裴舒语,何况枫禾公馆还跟裴京闻有关,他说过不想再遇见她,周宜宁只能拜托中介尽快找合适的房源。
    到了工作室,剪辑师言念将南临折扇的初稿打开给她看。
    短短的七分钟,从接触余老的第一面,到扇面和扇骨的选材,再到成品的完成,以及她在庭院中作画,完美展现了这项非遗艺术的魅力。
    “太美了宝贝,”言念不吝夸赞,“你这张脸要是营业再主动点,只怕涨粉更多。”
    毕竟这张脸纯天然,镜头前,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
    尤其是大雪天的侧影,就像传闻中的仙女,让人移不开视线。
    “哪有这么夸张啊,”她轻笑出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非遗制作上,和谁入镜没多大关系的。”
    她选择入视频拍摄这行,为了生存,更为了把很多不为人知的民间瑰宝发扬光大,并不为自己出名。
    知道她一直坚持的初心,言念倒没再多说。
    吃过午饭,周宜宁打开电脑,寻找有关「纸鸢」的视频认真观看。
    毕竟一项素材的录制时间太长,为了提高效率,通常都得好几项制作同时进行。
    当一个人的状态完全沉浸工作,时间往往流逝飞快,等她摘录满满十多页笔记,天色已渐渐黑沉下来。
    看了眼时间,已是晚上六点。
    只是想起回枫禾公馆,眼前难免会浮现昨晚的尴尬。
    ……还是不回去了吧。
    想到工作室那间狭窄的休息房,她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她犹豫着该用什么借口不回去时,裴舒语的电话率先打过来。
    听筒传来的声线有些委屈:“宁宝,你在哪呢?”
    她下意识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在片场,不小心扭到脚了,”可能在换药,裴舒语痛呼出声,“……呜呜呜好疼。”
    “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看你。”
    得知地址后,周宜宁没再耽误,连忙拿起背包赶忙拦了辆出租。
    今天运气比较好,路上没堵车,不到二十分钟抵达京大附医。
    轻车熟路找到电梯,只是看向屏幕里不断上升的数字,最初的担忧和着急,随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逐渐转变为慌乱。
    熟悉的科室,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让她更坐立难安。
    何况他还是好友的堂哥,遇见他的概率岂不是更大?
    周宜宁垂下眼眸,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小。
    即使她控制自己离他再远些,巧合却将她推向和他更近的位置。
    可能这几天猝不及防的再遇太多,周宜宁颇有几分“摆烂”的念头。
    反正他已经完全不在意她了,再多一次不如他意遇见他的次数,又有什么
    关系呢?
    “叮”一声,到站的提醒打断她纷杂的思绪。
    走出电梯,她暗暗做足心理建设,刚抬眼,视线正巧落在熟悉的身影上。
    是谢意泽。
    看样子,他要准备下去。
    四目相对。
    愣了半秒,那张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主动和她打起招呼。
    “谢总,”周宜宁弯唇笑了笑,以示回应:“我来探望朋友。”
    他微微俯下腰身,清澈的眸子里晕开细碎笑意,“需要我等你吗?”
    “谢谢,不过不用啦,”周宜宁摇摇头,轻声回绝,“我晚上在这里陪她。”
    谢意泽了然,温声聊了几句,主动目送她离开。
    两人颜值本就出众,站在一起自然有足够的吸引力,贺之让眼尖注意到,摸着下巴寻思半晌,倏地想起什么。
    “老裴你看,”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不对劲,他兴致勃勃问,“那妹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裴京闻并未答话。
    只是落在谢意泽身上的视线,多少沾了些晦暗。
    沉默几秒,贺之让灵光一闪,满脸八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你读京大那会儿,经常跑南临去找的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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