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我们要不要给它买只好看的铃铛戴上呀?”
    “这样的话,辰哥儿只要听到铃声就知道它在哪里了。”宋景辰摸着小金丝虎的脖子道。
    宋三郎觑了一眼才两个多月大的小奶猫,“不可,辰哥儿喜欢小狸奴就要了解它的天性, 小狸奴天生听觉灵敏, 对辰哥儿来说好听的铃声, 听在它的耳朵里可能就像是在放鞭炮, 对它是折磨。”
    宋景辰大眼睛忽闪两下,“爹,我懂了,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喜欢, 它也喜欢,才叫喜欢。”
    “辰哥儿只想着自己喜欢,不管小狸的感受,其实这叫伤害, 对不对?”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宋三郎微微愣了一下, 弯腰抱起儿子, 捏了下他小腮帮子笑道:“辰哥儿说得很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喜欢确实是双方的事情。”
    “爹,那你喜不喜欢我呀。”
    “你说呢。”宋三郎摸了摸儿子的头, 笑问。
    宋景辰嘟着小嘴巴, “那你以后要多考虑你儿子的感受,不准大声凶我, 更不准打我屁股,不然你就不是喜欢我, 是伤害我。”
    宋三郎:“……”
    倘若能用小的伤害避免你受到更大的伤害,那便是爹娘对你最大的爱护了。
    带着儿子从猫肆里出来,自家马车就在对面不远处的大槐树底下等着。
    正在树底下蹲着与人闲聊的李把式见爷俩走过来,忙站起身,打起车帘,又解了栓马桩上的缰绳,请示道:“三爷,咱们回府还是要再去别处?”
    “直接回家。”
    李把式应了一声,拉着缰绳掉转车头往家的方向。
    车上,宋三郎见儿子捏着小鱼干直接上手喂小狸奴,皱眉把儿子的小手拿开,正色道:“不管小狸奴有多温顺,辰哥儿须记得它始终是兽类,兽类看到食物最大的本能就是吃。”
    “或许它无意伤你,却不能避免吃得太过着急咬到你的手指,明白吗?”
    宋景辰满不在乎,“我是它的主人呀,它才不会咬我呢。”
    “正因为你是它的主人,才应该做主人该做之事,而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倘若它伤到你,是你的错,还是它的错?”
    宋景辰撅着嘴巴不吭声。
    “宋景辰,不管你高不高兴,爹都要提前同你说好——”
    宋三郎面色严肃,“倘若小狸奴伤到了你,不管是你的错,还是它的错,爹都会毫不留情地扔掉它,你怎么哭闹都没用,并且从今往后爹不会允许你再养。”
    宋景辰听他爹吧啦吧啦一大堆,全是训他的话,快委屈死了,他不就喂小狸奴吃东西了嘛,爹怎么没完没了。
    小孩嘴巴一瘪,大泪珠子酝酿一会儿,情绪到位了,这才哇一声哭了。
    哭是委屈,扑到他爹怀里寻求安慰和保护是本能,完全不记得是他爹把他惹哭的。
    宋三郎任由他哭,哭也得把规矩定下,被小狸奴咬伤或者抓伤可大可小,虽说金丝虎很温顺黏人,可也不得不防,人还有控制不住发脾气的时候呢,何况是只猫。
    宋景辰见宋三郎都不哄他,那他还哭给谁看,不是白哭了么。
    宋景辰抽抽嗒嗒止住了眼泪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渴——”
    宋三郎:“眼泪流太多所以渴了?”
    宋景辰点点头,“今天我还撒尿了,撒两次。”
    小孩的意思是他现在可太渴了,浪费了这么多水,身体里老缺了,爹你还不快点心疼心疼我。
    宋三郎忍住笑,把随身携带的水囊拧开盖子,递给小孩。
    宋景辰摇摇头,委屈道:“孩子没力气了。”
    宋三郎:“哭得没力气了?”
    宋景辰点点头。
    “爹给你拿着,喝吧。”
    宋景辰就着他爹的手喝了两口不喝了,他不喜欢喝白水,喜欢有味道的。
    见小孩情绪稳定下来了,宋三郎这才道:“除了喂食给小狸奴吃,其实养小狸奴的乐趣有很多,比如辰哥儿你可以教它如何坐下,如何握手,如何听你话,只要方法得当,小狸奴全都能做得到。”
    宋景辰有点好奇,“爹,我要怎样教它,它才会像爹说得那样呀。”
    宋三郎:“这就要看你这个小主人的本领了,爹会慢慢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小主人。”
    ……
    回到家,刚一下马车宋景辰就抱着小狸奴找大哥二哥显摆去了。
    秀娘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看见只有宋三郎一人,忙问:“辰哥儿呢。”
    “抱着小狸奴跑去找哥哥去了。”三郎道。
    “早就想养,这次可是如了他的意了。” 秀娘随着宋三郎进到耳房,一边帮三郎舀洗脸水一边道:“对了三郎,今天大宅那边族老过来找娘了,说是要办个酒席为你升官庆贺庆贺。”
    闻言,宋三郎洗手的动作不停,道:“娘怎么回的?”
    “娘说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还是低调一些,婉言拒绝了。” 秀娘递过洗手巾。
    三郎接过手巾边擦手边道:“娘做得对,亦非中举得来的官,不过是钻了荫庇的便利,有何值得炫耀之处,我倒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秀娘忙问。
    “我想去考个举人、进士什么的,免得人家背后说我这八品小官才不配位。”宋三郎骨子里傲娇,即便没有张璟的提点,他也会给自己弄个文凭。
    这玩意儿可以没用,但不能没有。
    “考个……举人进士、什么、的?”秀娘重复着宋三郎的话,脑袋反应不过来。
    怎么听着举人进士什么的,在三郎嘴里就这么不对呢。
    举人进士是那么好考的?那样好考,老宋家折了一个又一个?
    三郎见秀娘呆愣愣地傻样儿,笑道:“不是一直都羡慕大嫂二嫂是读书人嘛,为夫顺便也教你读书。”
    “我?”秀娘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嘴巴道:“不是,三郎,我都是娃她娘了呀,现在读书,还来得及吗?”
    宋三郎摸了摸她头,“又不是要娘子考科举,谈什么早晚,若喜欢就读,不喜欢那便不学就是。”
    秀娘忙道:“别别别,我想识字儿,每次想听话本子了,还得二嫂心情好才会愿意讲,等我自己识字儿了,我想看多少话本子就看多少话本子。”
    宋三郎:“……”
    呃,娘子读书的理由属实接地气了。
    到了晚上宋景辰要抱着他的胖虎睡,胖虎的名字是老太太给起的。宋三郎不允许,骗他说胖虎身上有跳蚤,宋景辰害怕跳蚤咬他,只得妥协。
    实际上猫肆的宠物猫敢要价二十两几乎等同于一匹马的价格,购买者非富即贵,若有跳蚤谁还会要,早就做过除虫处理了,只是宋三郎自己不喜欢让猫上床而已。
    喜欢归喜欢,沉溺绝对不可以。
    翌日,三郎正式上任第一天。
    一大早老太太就给众神上了香,又单独给宋玉郎上了香,让玉郎在天有灵一定要护佑着三郎上任顺顺当当。
    秀娘看着眼前换上一身青袍的夫君,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眼睛湿润了,扑上去抱住了宋三郎。
    宋景辰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有样学样地扑上去抱住他爹的大腿。
    秀娘这才恍然意识到还当着孩子的面儿呢,脸一红,忙松开三郎。
    宋三郎抱起儿子,在大脑门儿上亲了一口,“爹要上衙去了,待会儿要么跟着娘亲去外婆家,要么呆家跟着你祖母,不许捣乱,听明白了吗?”
    “爹,人家乖着呢。”宋景辰日常式自夸,两只小手捧着肉乎乎的脸蛋儿,无辜地大眼睛瞪得溜圆,做出一个他很乖的小表情,又敷衍地在他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应付完了,踢腾着小短腿要下来,他急着带着胖虎去捉蝴蝶呢。
    李伯伯书房里画上的小狸奴都会扑蝴蝶,胖虎这么聪明,肯定也会。
    至于他爹当上官对他来说就是爹找了份差事,不然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给爹磕头呢,所以爹就是话本子里面给大官干活的人。
    在小孩眼里,只有皇帝、宰相、大将军才能叫官,其他不算。
    出来家门,宋三郎想着须得买个专门看孩子的仆人回来,小孩年龄越来越大,太拘着他不好,若不拘着。秀娘真弄不住他。
    再者,比起大嫂和二嫂,秀娘太辛苦了些,孩子不能离眼,秀娘那都去不了。
    辰哥儿有人照顾,老太太年纪大了,身边也得个人照顾,买一个仆从的价格三十贯到一百贯不等,更高者也有。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强,给儿子找仆从马虎不得,必要找个好的。
    如此一想,花银子的地方还挺多。
    送走三郎,秀娘收拾了下东西,爹已经从医馆回家去两三天了,她得回家看看老头儿恢复得怎么样了,另外她也担心里正家继续找事儿。
    秀娘跑去后面园子里找宋景辰,宋景辰正跑得满头大汗带着胖虎在园子里疯跑呢,宋景辰按着三郎教给他的办法用小鱼干引诱胖虎。
    胖虎是个吃货,虽然不明白小主人跑来跑去又叫又嚷到底要干什么,但它明白跟着跑就对了,跟着跑有小鱼干吃。
    宋景辰手里抓的一把小鱼干都喂完了,胖虎到底也没明白小主人的意思是要自己扑蝴蝶。
    它满心满眼都是主人手里的小鱼干,哪有空关注什么蝴蝶,蝴蝶哪有小鱼干香呀。
    别说是小蝴蝶,就是一只大老鼠从眼前大摇大摆走过,胖虎的选择依旧是小鱼干!
    正如宋三郎所讲,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多少资源,而是如何把手中仅有的资源利用好,以换取更多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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