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告白
    国庆假过后,天气开始转凉。
    所有人都还没从七天长假中缓过神来,高一28班突然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女生娇小,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五官秀气小巧。留着薄薄的齐刘海,低头时有些挡眼睛,脸很小,一头齐肩的直发,看着很文静内向。
    一中对女生的头发长度要求没有那么严格,如果长度过肩,才需要扎起来。
    她没有自我介绍,班主任董永华在黑板上写上她的名字。
    齐妙想。
    奇思妙想,这名字好记。
    董永华说,齐妙想同学是从隔壁市四中临时转学过来的,大家要多照顾她。
    隔壁的清河四中大家都知道,跟他们童州一中算是交锋了很多年的老对手了,每年中考结束后都是一场大战,两个学校在省内的各个中学疯抢优等生源,入学后又争联校模拟考排名,高考更可怕,每年就两个物理历史方向的状元名额,还得争。
    从四中转来的插班生,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等期中考试看看实力。
    打量了眼齐妙想的个头,董永华让某个前排的同学挪挪位,让她先坐那儿。
    可是齐妙想自己指了个靠后的位置,说想坐那儿。
    这时候28班的同学们才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轻声细语的,非常文静。
    和她的长相如出一辙。
    董永华有点担心:“你坐后面能看到黑板吗?”
    “嗯。”
    “行吧,那个卢文佳,你往里面挪一下,你个子高点,你坐里面。”
    给插班生安排完座位,小插曲也就结束了,擦掉黑板上的名字,董永华翻开教案,敲敲黑板。
    “来这节课我们先复习下指数函数的性质,我上节课讲过的,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来说一下什么是指数函数……”
    45分钟后,一节课上完,布置完课堂作业,又吩咐了让数学课代表今天晚自习前收齐,董永华端着保温杯离开。
    痛苦的数学课终于结束了,几个外向的同学走到新同学课桌旁。
    他们问什么,新同学便答什么,不少说一句,也不多说一句。
    很明显就是不想聊。
    课间十分钟很短,很快又要上课了,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几个本来想跟新同学打好关系的同学都感受到了她的寡言和冷淡。
    这时候已经开学一个多月,班里的人都有了自己交好的小圈子,谁也没有义务帮新同学融入班级。
    不孤立她就不错了。
    一个星期后,28班的同学们对这位新同学失去了好奇心。
    两个星期后,他们似乎忘记了班里有个新同学。
    三个星期后,马上期中考试了,任课老师们好像也忘了。
    只有周一开周会、或是集体做操需要点名的时候,老师或班长点到齐妙想的名字,大家才会恍然一下,哦,他们班多了个叫齐妙想的新同学。
    齐妙想的同桌叫卢文佳,算是跟齐妙想接触最多的,可平时跟齐妙想的对话也仅限于“让一下”、“能帮我捡一下笔吗”这类。
    这些日子,齐妙想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她是走读生,不需要跟舍友结伴回宿舍,放学后也是一个人搭公交回家。
    学校门口有很多好吃的小吃摊,她最喜欢吃的是炸淀粉肠,即使妈妈跟她说过很多次,淀粉肠不健康,但她还是会在每天放学后买根肠拿在手上,边吃边在公交站旁等车过来。
    今天是周六,上午补完课,住宿生们推着装满脏衣服的小行李箱跟刑满释放似的走出学校,公交站台比往日都热闹,等车的同学不少,大都是成群结队的,趁着间隙聚在一起聊天,聊老班聊考试,或者聊游戏聊动漫。
    齐妙想依旧一个人,一口一口吃着淀粉肠,塞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天已经彻底过去了,公交站旁栽种的樟树开始落叶,齐妙想的旁边来了几个男生,在聊下半年的动漫新番,声音有点大,嘻嘻哈哈的,即使她戴着耳机也能听见模糊的几句。
    将手伸进校服兜里,齐妙想默默调高了音量。
    可这几个男生光说话还不安分,不知怎的推搡了起来,一个男生被推到了她这边,不轻不重地撞到了她的肩膀。
    手里还剩下一口的淀粉肠掉在了地上。
    “啊。”
    这声轻呼不是齐妙想发出来的。
    是撞到她的男生发出来的。
    齐妙想抬头。
    男生低眸,看了眼地上的淀粉肠,又看齐妙想。
    和她的黑眼球不一样,男生长了一双棕榈色的眼球,柔软的头发被风吹成偏分,露出俊朗干净的额眉。
    还在成长中的少年人体格,清瘦挺拔,他长得很高,比齐妙想高了整整一个头,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里头是黑色的防风高领内搭,利落又暖和,单肩挎着书包,包上挂着的是排球少年的亚克力挂件。
    “对不起。”
    男生抿唇,说:“我给你买一根淀粉肠赔你吧。”
    低沉但少年感十足的声音,再加上男生长得很好看,道歉也很真诚。
    如果男生态度恶劣,齐妙想肯定会让他赔的。
    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很容易解决,不过就是一个好态度。
    齐妙想不生气,摇摇头:“没事,反正就剩一口了。”
    也就两块钱的事。
    齐妙想捡起淀粉肠扔进垃圾桶,刚扔完,公交来了。
    没有再看男生,她很快上了车。
    车子开走前,因为晕车而坐在靠窗位置的齐妙想看到那几个男生还在站台上打闹。
    那个刚刚撞到她的男生抬起脚,对着其他几个男生一人来了一脚。
    男生动作挺狠的,和刚刚对她道歉时的真诚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另外几个男生居然也没生气,依旧嘻皮笑脸的。
    齐妙想撇开眼,不再管他们。
    -
    回到家以后,妈妈齐思还没下班,齐妙想从冰箱里找了点食材出来,随便做了两个菜,盛菜的时候只盛了一半,剩下的留在锅里保温,留给妈妈明天带到公司当午餐。
    直到晚上十点多,齐思才加完班回来。
    齐妙想这会儿还在房间里写作业。
    齐思是在大公司给老板做总秘的,平时工作很忙,陪老板加班应酬是常事。
    她年轻漂亮,又是名校研究生毕业,工作能力强,而且单身,有一个生活自理的女儿,做秘书再合适不过。
    见女儿还没睡,齐思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合作商从比利时带回来特意送给我们老板的,他儿子不怎么喜欢吃巧克力,就送了一盒给我。”
    齐思站在书桌旁边,盯着女儿写了一会儿作业,才问道:“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跟老师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齐妙想一一回答。
    “都还可以。”
    回答完,她又反问妈妈:“你呢?新工作还适应吗?”
    齐思笑了:“当然了,你妈我可不是一般人,你适应能力这么强,还不都是遗传我。”
    坐了会儿,齐思起身,不再打扰女儿。
    “行,你继续写作业吧,巧克力你可以明天带到学校去跟同学一起吃,早点睡,年纪小不要熬夜,实在写不完就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去学校抄同学的作业。”
    齐妙想无语地看着妈妈。
    哪有建议孩子去学校抄作业的妈妈。
    齐思确实觉得没什么,她也是从作业成堆的高中时代熬过来的,现在高一还没选科,各科的老师都觉得作自己这科的作业布置得不多,但加一起就摞成了小山。
    写完所有科的作业已经是十一点多,齐妙想将书包收好,才去洗漱准备睡觉。
    第二天清早起床,齐妙想看了眼书桌上的巧克力,想到妈妈的嘱咐,最终还是将它收进了冰箱。
    高中生活日复一日,像一潭井水,不起波澜,今天本来也应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已经熟悉的上学路线,透过公交车外所看到的每一帧街边景色已经不再陌生,又是个阴天,清晨的天色灰蒙,下车后,学校门口的早餐摊被学生们团团围住。
    上午去操场出课间操,齐妙想个头不高,老师为了队形好看,将她安排在了队伍前面。
    天气冷了,同学们都不想走出教室,但学校硬性规定,除非下雨,否则必须出操,同学们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操场上吹冷风。
    28班的两边分别是27班和29班。27班和28班一样是普通班,29班是尖子班,虽然大家都穿一样的校服,但29班的同学们头上却套着学霸的光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妙想觉得今天29班的学霸们,好像都在看她。
    这时广播体操的声音已经在操场上响起。
    “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原地踏步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齐妙想没空细想,跟随着广播节奏开始动腿。
    她做广播体操的动作本来就没有多标准,又感觉被人看着,做到踢腿运动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僵硬。
    做到体转运动时,她转身,刚好朝向了29班的方向,正好撞上几个女生的视线。
    她们真的在看她。
    ……不是她自作多情。
    于是原本欢乐的跳跃运动,愣是被她做成了老太太散步。
    这时候她好像听见了来自其他人的笑声,齐妙想不得不认为他们是在笑自己,更有些缩手缩脚了,脸颊也发起烫来。
    皮肤白皙的女生,在寥寥的秋日里,脸颊一烫,红晕便不受控制以小小的鼻尖为中心,朝整张脸扩散开。
    齐妙想将下巴缩进衣领里,没兴趣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看她,只想赶紧做完操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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