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帝说着,扯着我的手就往帝宫外走。
    我不知道苍帝要带我去哪里?挣脱无果后只能由着他带我离开。
    离开天界、云端,苍帝带我飞往大地。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再次问苍帝。
    苍帝没有回答我,只是带我飞往一处一望无际的雪山。
    雪山之上,寒风凛冽,苍帝带着我来到一个雪山洞府。
    这个洞府,我从前从未来过,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洞府却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问苍帝。
    苍帝此时对我冷冷一笑,像是在准备看我笑话那般,对我道:“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着苍帝的话,我半信半疑的走进洞府。
    洞府中一片华光闪过,紧随着,我看见有数不清的尸体一个个被封印在结界之中,一个个的悬浮在洞府的半空之中!
    并且当我细看这些尸体,竟然惊讶的发现,这些尸体不是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就是和麒儿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么多我的尸体,看着这么多麒儿的尸体,我一瞬间心里有些崩溃。
    我转头看向苍帝,希望苍帝能给我一个回答。
    而苍帝则是对我冷哼一声,他想对我生气,不过在跟我说话时,语气却柔和了下去。
    “这些都是历年历代,你和麒儿的尸体,我帮你都保存起来了。”
    “什么?”
    听到苍帝说这些话,我都愣住了。
    再细看那些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各个朝代都有,细数起来无数具,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整个洞府。
    我伸手摸了摸离我最近的一具我的尸体,我再把靠近我身边的麒儿的尸体抱进我的怀里。
    结界里的麒儿紧闭着眼睛,我伸手用法力侵入他的身体,发现这具麒儿的尸体,是中毒而死。
    我又把另外一具麒儿的尸体向着我抱了过来,发现这具麒儿的尸体,是溺水而亡……
    每一世,麒儿的死法都不一样,每一世,麒儿死时候的模样都不超过三岁。
    看着此番场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
    “为什么?”
    我转头问苍帝:“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麒儿每一世都会死?为什么这些尸体里我明明死了,麒儿还会死?!”
    我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心痛到肝肠寸断。
    “因为你是冥王,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
    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哑然失笑。
    “宿命?什么是宿命?我爱的人我在意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我哪怕付出我的命也无法改变结局,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我问苍帝。
    他是神王,活了万万年,一定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仅是你的宿命,也是万物生灵的宿命。”
    “你创造了冥界,让万物生灵都要面对生死,万物有情,每个人都舍不得所爱之人,所爱之物离去,他们对你安排的宿命有怨有恨,你创造了他们的命运,就要承担和他们一样的命运。”
    “可是我为了麒儿,我都愿意放下冥界和三界了,我已经不在乎任何东西了,我只想麒儿能够活着!”
    “世界上任何人,都想对自己重要的人活着。”
    苍帝回答我。
    “你没有跳出你制定的生死规则,尽管你想自己放弃一切去死,但是麒儿又为了你自尽,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天意,连你自己都无法打破。”
    “你说的这话不对。”
    我反驳苍帝。
    “如果是这样,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我不要当冥王了,难道不是我不当冥王了,我身上的诅咒就没了,我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我以为我可以选择,我以为只要我选择,这要我没有公德心,我就可以轻松自由,过我想过的生活。
    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苍帝接下来回答我的话,让我彻底掉入寒冷深渊。
    “你放弃冥界,只是三界生死秩序会混乱,那些想长生的人可以长生,想死的人依旧可以死,三界会混乱,但是毁灭的意识是三界万物自己所创造的,但是如果你死了,冥界也会随着你的死亡而消失,三界混乱覆灭,万物还是会恨你,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你造成的。”
    说着,苍帝对我一笑,问我道:“难道你就从没奇怪过吗?为什么我纠缠了你这么久,我却没有死,你也并没有因为我而死过?”
    说着,苍帝转头看向我们身前的尸体。
    “并且,麒儿每一世,都是在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来当我们的孩子的。”
    “我们除了数万年前我第一世活着的时候在一起,后来,我们还在一起过?”
    我询问苍帝。
    “不然呢?”苍帝反问我。
    “不然你以为麒儿为什么每一世都以同样的面貌,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之中。”
    可是曾经我和苍帝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苍帝没事?
    为什么我和苍帝生了这么多次的孩子,每一世死的都是我和麒儿?
    我大为不解。
    苍帝见我疑惑,便主动的回答我:“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不在意我,我们的关系便不在你的诅咒范围内,你不爱我,所以我们才能一起永远活着,没有任何烦恼。”
    “可是我爱过常天卿啊!”
    我立即和苍帝辩解。
    但是苍帝依旧对我笑笑,然后再次对我说道:“所以常天卿的宿命,就是会为了你而死,尽管,哪怕是我的分身,也逃不过你给带来的命运。”
    一瞬间,我被苍帝这话怼的哑口无言。
    “所以,我活着,注定不能去爱别人,不能有在乎的人对吗,否则,我就会给我和他们,带来伤害。”
    “这就是,我当初为了逃离你,当了冥王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对吗?断情绝爱,一生一世都不能有挚爱对吗?”
    我抬头,无望的询问苍帝。
    苍帝听了我说这话,背过手去,在我的面前转了个身,用背影对着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我都不是孩子,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接受会带来的代价。”
    “从古至今,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用尽一切办法留在你身边,是你一次次把我推开,宁愿费尽心力的去爱别人,也要忽略我为你付出的一切。——我想这样也好,这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这一生一世,我们都能见到对方,不然,我就会像是这里长眠的麒儿一样,你爱我越深,越是在乎我,我就死的越快。”
    我不知道苍帝对我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纠缠我数万年,我没有一世爱过他,甚至是爱他也只是爱他用心脏幻化出来的分身。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我该同情我自己,还是该同情他。
    我生生世世都在接受诅咒,而苍帝生生世世都在追逐我,看着我结婚生子,看着我为别人生死离别,肝肠寸断。
    身为冥王,我却要世世代代为人,轮回人的痛苦,我在维持三界生死秩序时,折磨万物生灵,也折磨我自己。
    难道,从前我所坚持的一切,是错的么?
    不管是断了腿还是生了重病的生灵,都在顽强的想要活下去。
    被斩断了树干的大树,也会在根部冒出柔嫩的新枝,想再得阳光沐浴。
    从前我所坚持的又是什么?
    ——是克制本性的永远生生不息。
    可是对不需要这种克制本性的万物来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就是违背万物本意?连我自己都恨透了生死,更何况是芸芸众生?
    连我自己都恨我自己所创造的秩序,我又怎么能够让万物谅解我?!
    这一瞬间,无数个放弃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徘徊。
    我没有三千年之前的记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我一世又一世的受着这么多的苦,为什么还愿意坚持用我自己那可笑的方式守住三界秩序?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生死的制衡,三界万物想生就生,想死就死,那么是不是世间生灵,对我便不再有恨和不甘心?
    是不是我的麒儿,就能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从前我从来都不听苍帝的话,现在,我终于在他面前妥协。
    “我听你的。”
    我对苍帝道:“我放弃冥王之位,世间生死,由万物自己决定。”
    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对不对。
    我只是看着满目麒儿的尸体,我害怕了。
    我害怕我的挚爱再次离开我,我害怕从今往后,我会永世进入这种轮回的痛苦。
    听到我说这话,苍帝终于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就轻松了。
    苍帝将我向着他的怀里抱了进去。
    “好,那我们……”
    还没等苍帝的话说完,我转身将苍帝压在了洞府内冰冷的洞壁上。
    苍帝都没做准备,触不及防被我这么大力一压,都有些惊愣。
    他的长发被我压乱了,零散的落在胸前。
    “怎么了?”
    苍帝问我。
    “我们生个孩子。”
    我对苍帝道:“麒儿说过,只要我们再生孩子,他一定还会是我们的宝宝。”
    “如今我不做冥王了,废了三界生死秩序,万物生死自由,麒儿再当我的孩子,他就不会被我连累受苦,他也能和我们一样,活个千秋万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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