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灼走后,剩下三人又看了一会儿。
    除了翅膀之外,这里还贩卖奴隶。
    从幼童到青年,无一不有着出色的容貌。
    这些都是有着兰族血脉的雌虫。
    安朗于心不忍,但再买下去太过张扬。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仅要看看兰族的境况,同时也要查清兰族对螳族的态度。
    若兰族对螳族非常仇视,那暴露身份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许是见安朗意兴阑珊,没有再举牌喊价的动作,主管竟然去而复返,询问安朗是否还有中意的东西。
    主管笑眯眯的:“萨贡托地处偏远,阁下千里迢迢从主城来,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雄虫,特别是高等级的雄虫,在主管的眼里不亚于大肥羊,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你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安朗翘着脚,抿了一口茶,他皱眉,兰修立即上前端起空瓷杯,安朗顺势吐在了瓷杯里,“就这些货色我在哪里都可以买到。”
    主管打量了一眼兰修,笑意更深:“若殿下是来寻‘新货’,那就不在这一层了。”
    安朗不知道主管的‘新货’指的是什么,他顺势挑眉:“不仅要‘新货’,还要‘好货’。”
    “那是自然!”
    他领着安朗前往专属的区域。
    那是一间暗室。
    安朗打量着屋内的装潢,慢慢坐到正中间的座椅上。
    一排雌虫陆续站到了安朗面前,他们之间从少年到青年都有,样貌体格各不相同。
    他们挨个分腿而跪,仅有一点轻薄的布料遮住重要部位。
    “您选中了哪个,便可好生检查,我们这出的货,绝对没有残次品。”
    安朗暗自不解,不知道这些雌虫和台上的奴隶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被称为‘新货’。
    主管见安朗没有动作,便继续说道:“阁下已有一个年纪小的,不如试试已成年的雌虫。”
    他语气暧昧地说道,随即点了一个雌虫的名字。
    那雌虫已然成年,身高腿长,体格健硕。
    他往前膝行两步,先是对着安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随后转过身去,露出赤裸的后背。他头埋得极低,露出颈部凸起的椎骨,也让安朗看清了椎骨下方不正常的凹陷。
    这种凹陷他曾在兰修身上看过。
    ——那是腺体缺失的表现。
    主管将一根鞭子呈给安朗:“阁下,不妨一试,无论怎么惩罚也不会露出骇人的虫甲。”
    那雌虫已经熟门熟路地将自己拷在墙上。
    安朗下意识握紧鞭子。
    主管继续介绍道:“成年的新货,无论是鞭笞、电击、还是药物,都不会让他们返祖化,但是他们又保留了部分觉醒后的身体强度,这意味着他们更为结实耐用。”
    “城主即是兰族,在萨贡托买卖这些新货,不会给我惹上麻烦吧?”
    “阁下说笑了,我们会所在萨贡托已经开了几十年了。”主管骄傲地挺了挺胸脯,“而且他是永门村的罪虫,阁下无需有任何顾虑。”
    “那就他吧。”安朗把鞭子往地上一丢,“我困了。”
    兰修柔声道:“雄主今日赶路,早些休息才好。”
    他又扭头看了眼拷在墙上的雌虫,做足了拈酸呷醋的姿态。
    刷卡的自然又是雷利。
    为行动方便,他们没住酒店,而是临时买下了一栋独门独户的民宅。
    尤灼刚将那只被剜翅的雌虫安顿好就见安朗后面又跟着一个,他旋即怒道:“阁下的口味真是独特。”
    雷利则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安朗一眼:“雄主好生休息,我们就在隔壁。”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安朗和兰修两个人。
    安朗累了一天了,做戏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还在冰天雪地里走了那么多路。
    “殿下。”兰修轻轻喊道,“麻烦您张一下嘴。”
    兰修跪坐在他面前,两人挨得很近。
    短短几个月,兰修就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显出几分雌雄莫辩的昳丽。
    安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乖乖啊了一声。
    就见兰修用手指点了一点漆黑的药膏,抹在了他的舌头上。
    舌头顿时感觉凉飕飕的,被遗忘的痛觉渐渐被冰爽替代。
    “你肿么道我额头烫到呃?”【你怎么知道我舌头烫到了?】
    因为含着药膏不能吞,安朗说话模模糊糊的。
    兰修低着头,专心地用白布擦着自己的手指。
    “殿下喝茶的时候皱眉了。”他解释道。
    “窝以外支几张得很好。”【我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安朗继续道,他回想电视剧里傲慢的反派都是这么做的。
    “平时的殿下是不会把茶水吐出来的。”兰修笑道,“殿下是个很温柔的虫。”
    “兰修!里翁我!里备合得很嗷!”【兰修,你懂我!你配合得很好!】
    安朗疯狂点头,心想自己在虫族这么久终于有个完全懂他的虫了!
    兰修但笑不语,在安朗激动又开心的目光中将白色手帕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
    安朗是被冻醒的。
    他一睁眼,就见到树枝上残存的霜雪。
    他愣了几秒钟,直到夜风刮过,让他快速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他们临时买下的住所!
    “殿下醒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安朗一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
    紧接着他就看见雌虫倾斜而下的银发,在月光下似闪耀的银河。
    “是你!”
    安朗不知道白发雌虫把他捋出来的意义。
    见白发雌虫没有说话,安朗追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白发雌虫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地却轻盈无比,一双极其瑰丽的白色薄翅从他背后垂落,边缘泛着如樱花一般娇嫩的粉。
    见安朗的目光落在他的翅膀上,白发雌虫粉红色的瞳仁带了点笑意,声音清浅:“殿下喜欢我的翅膀?”
    “呃,没有。”安朗连忙摇头,“只是挺好看的。”
    “那你想挖下来吗?”他继续问道。
    声音又轻又浅,好似情人的呢喃。却听得安朗鸡皮疙瘩直冒。
    “没有没有!”
    “呵。”白发雌虫笑了起来,话锋一转,“我听说殿下一直在派虫寻我。”
    “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直直地盯着安朗,在那粉色的眼睛里安朗找到自己缩小的影子。
    安朗愣住,他踯躅片刻,思考着怎么开口。
    他一直在寻找未来会杀了他的反派boss,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找到了具体该怎么做。
    安朗从来没有考虑过先下手为强。第一,他心里那关过不去,第二,他们之间武力悬殊,见过白发雌虫猎杀星豸的场面,安朗知道一百个自己也打不过他。
    他只能考虑怀柔,了解结怨的原因。
    “殿下在想什么?”白发雌虫挑起安朗的下颌,两人离得极近。他修长的指尖在安朗喉结处轻轻滑动,带来金属般的凉意。“我不想听到您的谎言。”
    安朗回神,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皮肤的触感告诉他抵在他喉咙处的是锋利的虫甲。
    可以轻而易举地割掉他的脑袋。
    他心一横:“因为我梦到三年后会被一只白发雌虫杀死。”
    “哦?”粉瞳中暗芒闪动,白发雌虫停下手中的动作,“殿下为什么告诉我?”
    安朗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因为我感觉你知道……你是不是重生了?”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安静地令人窒息。
    安朗脚趾都抠紧了。
    他曾经思考过反派要杀原身的原因。
    除去历代螳族族长对兰族的打压,就是原身曾因好色欺凌过反派。
    安朗更偏向于前者。
    若是因为原身的好色,那当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好色”这种死法就应该不存在了。
    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去强迫一只雌虫。
    那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毁灭的风险。
    在他穿越之前原身就已经欺凌过反派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螳族非常憎恨白发粉瞳的雌虫,是绝对不会让兰族出现在原身面前的。
    那就只剩下兰族对螳族的仇恨。
    但这也说不通,兰族被欺凌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反派的实力也早就可以轻易杀死他。
    但他为什么不动手?
    这不合常理。
    因为系统提示时空异动后,安朗的“死期”从三年提前到了三天。
    得出一个结论:反派已经和安朗结仇,一定要杀死他。
    但反派不仅没杀他,甚至还从星豸手上救了他。
    安朗百思不得其解,以为是系统误报——毕竟这个时不时掉线的系统看起来并不怎么可靠。
    直到今天白发雌虫把他捋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反派对他的关注程度非常之高——这意味着反派的恨意是存在的。
    他来翁他冰川本就是秘密行事,他入住哪里也是临时决定,但是反派却能越过尤灼和雷利、甚至是和他同房间的兰修把他捋出来。
    特意把他捋出来又不杀不打只问话。
    安朗认为反派对他有恨意和恶意,但是也有探究和好奇。
    他为什么会好奇?他又在探究什么?
    安朗有个猜测:因为他表现得和原身完全不同——初遇之时,反派一定想立马杀了他,但是安朗却在解救一只兰族的雌虫。
    系统所提示的时空异动,他原本以为只是指反派出现的时间地点和原世界有差异。
    但现在接合反派的态度来看,时空异动更像是重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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