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吴王瞒着老婆孕期出轨, 徐宁对此人的印象更差了。
    原本以为此人是个志诚君子,虽有?些?小谋小算,也无伤大雅, 权力斗争本就容不下儿女情长。
    然而算计到自家?夫君头上,便是可忍孰不可忍——人性?都?是双标的, 她跟安王毫无瓜葛, 自然不在意这俩如何?兄弟阋墙。
    可谁叫吴王贪心不足,还想在亲弟弟这儿分杯羹呢?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再度进宫时, 徐宁到底按捺不住,对婆婆诉说贡院那边所见所闻, 也包括吴王先派人前去洒扫修补,意欲揽工之事——他?若自己花钱就算了,偏偏账目最后还得赖在齐恒头上,人家?便活该当冤大头?
    温妃听了也自气恼, 这吴王还真是一点?体面都?不顾,莫非扳倒安王给了他?信心?可人家?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老大, 尚未被?废黜,这庆功宴未免开得太早了些?。
    温妃道:“让恒儿放心, 我必帮他?出此恶气。”
    徐宁跃跃欲试, “您想怎么做?”
    温妃冷笑, 她自不会去景德帝跟前告黑状, 何?况是皇帝自己说要兄长们相?帮恒儿,如今虽然主?客异势,到底只是鸡毛蒜皮, 贸贸然去诉苦, 倒显得她不顾情面。
    她身在内宫,也没法去收拾一个成家?立业的皇子。
    但好在, 凤印不是攥在她手里么?胡贵妃的儿子跟恒儿过不去,这笔账,她总得讨回来不是?
    徐宁拜服,怪道都?说居移气养移体,婆婆如今也真是进益了。温妃现?掌着宫权,想查账顺理成章,胡贵妃过得那般奢靡,钟鸣鼎食,炊金馔玉,仅靠区区份例便能维持?说出去都?难信。
    这里头的玄机怕是多着呢。
    术业有?专攻,温妃干这项比她在行,徐宁也不跟婆婆抢风头,琢磨一番,转道去了慈宁宫。
    邓太后见面就嗔她多日不来,自己想探讨戏文?都?没个作伴的,虽有?长公主?作伴,可公主?是个寡妇,总不好时常进宫。
    说归说,徐宁看出来邓太后已然习惯自己找乐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只需提供个思路,邓太后便悟道了,如今每月都?会派太监到集市走访,有?何?奇技淫巧只管搜罗来,她还打算五月五找一帮侍卫在御湖上比赛划龙舟呢。
    徐宁便趁机提议可以在湖边建一条御街,让太监宫女充作摊贩卖些?粽子鸭蛋五毒饼菖蒲酒之类,岂不更应景儿?也方便人家?饱餐,到底赛龙舟是个力气活儿。
    邓太后听着越发得趣,“还是你有?主?意。”
    徐宁道:“能博太后一笑,便是妾身无上福泽了。”
    又叹道:“二嫂最近总是闷闷的不痛快,不知您能否赐些?药什么的,也好叫她开怀。”
    她没明说吴王跟丫头有?染,此事毕竟乃丑闻,吴王妃脸上也不好看,况且,太后未必肯为这个出头,到底吴王才?是她孙子。
    只是希望慈宁宫赏点?脸面,好让吴王妃稍稍舒心些?。再则,看在皇祖母份上,吴王也不敢太放肆。
    邓太后道:“这有?何?难。”
    开库房让人取了两只山参送去,又依依拉着徐宁手,“倒是你,几时能让哀家?听见喜信儿?”
    徐宁微微脸红,“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儿,时机到了自然会有?的。”
    邓太后瞥着她,“看来是小五不中用。”
    徐宁更无地自容了,不能让齐恒白担了污名,少不得又是一番费力解释。
    邓太后老怀甚慰,子嗣的事不着急,不过小五夫妻感情这般要好,着实令她放心不少。她仅仅得宠三年,就生出了皇帝,小五媳妇的运道只怕还在她之上哩。
    两人絮絮聊了会儿闲话,徐宁方才?叙起正题来,主?要还是因?为温妃查账的事,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再则,胡贵妃的性?子必不会坐以待毙,这把火很有?可能烧到慈宁宫来。
    当然,她早有?对策,只需要太后娘娘适当配合就行。
    邓太后频频点?头,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枪使,她都?这把岁数了,偏心点?很正常,自然是谁孝顺她她就疼谁呀!
    不出所料,温妃放话要彻查六宫用度,还提前到皇帝处请了旨。
    胡贵妃顿时警觉,满宫里数她开销最大,不是冲她来的还能冲谁?可温妃素来懦弱卑怯,怎的会突然发难?当真会咬人的狗不叫。
    胡贵妃可不是傻子,由着她拿自己开刀,立刻就反问,慈宁宫是否也要彻查?要知道太后娘娘自从被?静王妃引上歪路,这几个月歌舞戏文?就没断过,认真追究起来,怕是不比她花费的少。
    若温妃不敢清算,便坐实了欺软怕硬,只敢挑软柿子捏;若是连着慈宁宫一并彻查,便得得罪太后,其中利弊,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胡贵妃有?恃无恐,并不怕拉慈宁宫下水,横竖她失了宫权,也得不到太后娘娘欢心,能坏到哪儿去呢?大不了一起死。
    温妃正踌躇时,慈宁宫却是大大方方将账册送来,身先士卒好叫她看个仔细,省得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背地里搬弄是非。
    连景德帝都?起了好奇,太后这几个月比往年多花多少,他?自然看在眼里,银子还是他?给的呢,又不能凭空变出来,太后还真破罐子破摔了?岂非令他?难做。
    然而等看完那本账册,景德帝着实不可思议,实在这开支比起昭阳殿里可谓凤毛麟角,怎么可能?
    胡贵妃同样难以置信,一口咬定账册是伪造的。
    徐宁淡淡道:“贵妃慎言。”
    身为宫嫔指责太后弄虚作假,未免过于放肆,她一个贵妃连正经儿媳都?算不上哩。
    胡贵妃自悔鲁莽,但当着景德帝的面,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分说,“臣妾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皇上恕罪。”
    紧接着急忙翻开那本账册,上头条目清晰,并未有?分毫疏漏,可当看到戏班子和杂耍团的开销后,她顿时瞪大眼,怎可能才?这么点?,当人家?做慈善么?
    徐宁坦然道:“皇上礼遇太后,不惜以天下养,臣民感念其孝心,亦甘愿配合倾其所有?,博得太后片刻欢颜,贵妃有?何?不满么?”
    实则是那些?钱并未走公账,而是借由太后私库发出来的——邓太后自己也吃过苦头,才?不愿亏待这些?手艺人呢,且她很清楚,明面上的赏赐越多,被?那些?太监老油子克扣下去的也多,这个法子倒是能最大限度保障人家?利益。
    徐宁能想到做账,还多亏钱掌柜给她的启发。
    胡贵妃几欲吐血,她并不傻,自然看得出账面有?问题,但,徐宁拿孝道说事,她又能怎么办,难道要说皇帝对太后的孝心不足以感天动地?
    那她得罪的就不止太后了。
    胡贵妃只能咬牙低头,“臣妾知错。”
    心知到底是被?温妃婆媳给算计了。
    景德帝没好气道:“既然认错,就回宫好好待着吧,无事不必出来。”
    又下令裁撤昭阳殿一半的侍从宫人,身为嫔妃,过得比他?还享受,确实太不像话。
    徐宁心说胡贵妃还是吃亏在年纪大了,放在青春正盛的时候,撒撒娇儿,什么麻烦都?能过去,可谁叫贵妃已经年逾四十了呢?再怎么精于保养,敷再多的粉,眼角细纹依旧掩盖不住,所以说,人还是得认命呀。
    景德帝看徐宁同样没好气,老五媳妇太过鬼灵精,整日里不是忙着讨好这个就是算计那个,他?不喜欢油滑钻营之辈。
    架不住太后受用,景德帝只得罢了,又叮嘱徐宁,身为王妃,相?夫教子才?是第一大事,以后别老往宫中跑了。
    徐宁天真道:“可是皇上,您方才?说本朝以孝治天下,难道儿臣不该对母妃、对太后娘娘尽孝么?”
    得,又被?她给绕进去了。景德帝无话可说,只得拂袖而去,暗暗诅咒老五媳妇下辈子变个哑巴,看她还如何?神气得起来。
    徐宁才?不怕哩,她有?手有?脚,还懂识字,多的是法子与人沟通,便是化?作雀儿,也免不了叽叽喳喳。
    除非来日托生成一头老黄牛,那倒是只知勤勤恳恳埋头耕地了。
    这晚,黄牛来耕耘时,徐宁乘兴告诉他?,自己与温妃是如何?设计胡贵妃并摆了对方一道的。
    自然是为了帮他?出气。
    只有?在这种时候,齐恒反应才?最诚实,不吝于夸奖她的急智。
    他?叼起她指尖轻轻含吮着,令她感到轻微战栗,像肥皂泡在皮肤上破裂那种错觉,酥酥麻麻的。
    下意识退后,觉得今晚的齐恒似乎不太一样,更……色气?更有?攻击性??
    她奇怪他?怎么会的,别是被?楚王那帮人带坏了吧?
    齐恒微微一笑,“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说呢?”
    将长发绾至肩后,再度俯身而上。
    徐宁心想,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这是拿自己做实验了吧?
    不过,似乎也不坏,由他?去罢。
    等等,这样的宝贝他?怎可独享,不该大家?共同研习吗?徐宁咬着他?耳朵,“书呢?”
    齐恒轻描淡写,“烧了。”
    不过,他?全?都?背了下来——当然不能叫她提前看到,否则哪还有?新鲜感?
    在这方面,齐恒可谓无师自通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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