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腿肉因为长久暴露在空气中而显得有些凉, 只有贴在脸颊的那一小部分带着一丝热意。
    就像是本就寒凉的精怪妖鬼被人用体温煨热了一样,透着股诡异的暧昧。
    龙隐甚至不需要动用魔息,只一眼, 便猜出了此刻凤清韵的状态——眼下占据他主魂位置的应该是传言中司掌一切阴暗面的地魂。
    相传万物死后,跨过奈何桥称量其一生罪孽深浅时, 称量得便是承载一切的地魂。
    若是罪孽颇深,最终下地狱受刑的也是地魂。
    无论此传言是真是假,都足以说明一个问题——一个人所有负面的情绪几乎全部压在地魂之上。
    若是地魂占据主魂, 主导出来的表现将会和天魂截然相反, 就比如眼下。
    凤清韵舔去唇边的鲜血,居高临下地看着龙隐。
    他并未着任何里衣,身上的青色衣袍几乎滑到了手肘处,雪白圆润的肩头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 整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称不上端庄。
    龙隐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乡砸懵了, 硬是忍得青筋暴起,才控制住自己没直接掐着身上人的腰将他掀下来。
    这确实考验人的意志力,龙隐思维都跟着迟钝了几分, 缓了半晌才想到动用天道之力去窥探身上人的心声。
    然而和方才完全听不到心声的天魂不同,龙隐刚刚动用相关神权, 数不清的声音便立刻在他脑海中炸开——
    【好想吃掉他。】
    【喜欢。】【吃掉……】
    【好饿……】
    那话语之中近乎扭曲的爱意听得龙隐头皮发麻, 比直接刺激更加强烈的兴奋感瞬间席卷了他的一切理智。
    然而在那数不清的心声之中, “爱”其实并未占据情绪的主要位置, 愤怒才是——
    【为什么要选择成全呢?】
    【为什么要那么无私呢?】
    【关起来不就没有那些事了。】
    【关起来……】【吃掉。】
    无数极端的情绪掺杂在颠三倒四的言语之中,听得人头皮发麻。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地魂本就主人的一切阴暗面, 怨与恨才是地魂的本色。
    然而任由心下翻江倒海,无数情绪翻涌而起, 但最终凤清韵并没有将此宣之于口。
    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龙隐,咽下嘴边的鲜血后歪了歪头道:“醒了?”
    龙隐没有说话,当然,以他眼下被无数蔷薇堵着嘴的情况来看,他也说不出话来。
    按理来说他要么该感到恐惧,再不济也该感到紧张,可眼下他心底升起的只有兴奋,而且是巨大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兴奋。
    因为凤清韵的状况和他是不一样的。
    凤清韵没有心魔,所以无论是天魂、地魂还是人魂,本质都是他的本体,起到主导作用的魂魄不同,表现出的状况也不同。
    所以和龙隐那种被心魔刻意放大的情绪不同,凤清韵眼下所表露的,就是他最本质的情绪。
    ——他就是因爱生恨,恼怒到恨不得将龙隐吞吃入腹,让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自己,这样自然也就不会说谎了。
    只不过这些压抑而浓烈的情绪,往日只有龙隐欺负狠了,他才会表现出了一丁点,完全不像眼下这么直白。
    在很多志怪小说中,书生往往因皮囊而爱上那些惑人心魄的妖,却又在对方流露出妖的本质时,被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跪下求饶,再没了曾经的旖旎。
    然而龙隐眼下却被刺激得心头发麻,宛如电流般的刺激攀上脑髓,几乎超过了过往所有刺激的总和。
    ——凤清韵最浓烈的恨与爱,都因他而生,都只因他而生。
    此念头一出,哪怕四肢被藤蔓所束缚,龙隐竟忍无可忍,不顾那几乎扎在他肌肉中的荆棘,抬手便掐住了身上人的腰。
    藤蔓来不及收回去,瞬间便扎进了他手臂的肌肉中,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凤清韵似乎被这种宁愿皮开肉绽也要占自己便宜的大无畏精神给震惊到了,不由得一怔。
    下一刻,他被人抓着腰猛地往下一按,整个人立刻回了神:“你干——”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那人蓦然咬住他的花瓣,趁他颤抖间,用舌尖将盖在嘴上的整个花苞一下子推到了一边,转而扣着他的大腿往下一压——竟一口咬在了他的腿侧!
    “——!”
    凤清韵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攀在龙隐肩头的荆棘警告般刺进了他的肌肉中,鲜血顺着肌肉纹路便流了下来。
    凤清韵本人则是抬脚就要踹他,然而龙隐就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掐着那人踹过来的腿,猛地一拽便将人直接按在了身下。
    情况陡然颠倒,凤清韵似是没想到猎物还能有如此动作,猝不及防间一下子被摔懵了。
    地魂本就是不吃苦的性格,回神后当即恼羞成怒,凶巴巴地就要抬眸算账。
    谁知道他一抬头却直直地撞上了龙隐布满鲜血的腹肌,于是蓦然僵在了原地。
    却见龙隐肩膀处渗出的鲜血顺着肌肉的纹理一路往下,刚好流到形状分明的腹肌上,勾勒出优越流畅的线条。
    凤清韵怔愣间无意识地看直了眼,甚至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那是浇灌了他一百年的天道之血,哪怕脑海不记得,可他身体内的本能却还记得。
    甚至不算那些虚无缥缈的上古之事,哪怕只按今生算,他也早就尝过了血中的甜头。
    地魂本就是主导本性的魂魄,更不用说那血还刚好流在腹肌的沟壑间,简直就是珍馐配玉碟,凤清韵见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堂堂天道,眼下又是出血又是出卖色相,眼见好不容易生了效,自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随即抬手,捏着身下人的下巴轻轻一抬。
    一滴血顺势滴在凤清韵的嘴角上,他下意识舔了一口,鲜血的味道就像是炸在了他的味蕾上一样,瞬间席卷了所剩无几的理智。
    于是甚至不用龙隐开口蛊惑,他便忍不住凑上前,任由肩头的衣衫滑落,垂眸轻轻低头舔掉了腹肌上的那股血。
    殷红的舌尖舔舐在男人的肌肉上,带来的触感就像是小猫舔食一样,柔软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然而进食者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到底有多煽情,神色间不带丝毫暧昧,反而透着股对食物的本能喜爱,那种近乎纯真的模样,刺激得龙隐喉咙发紧,忍不住抬手摸向他的后颈。
    被打扰到进食的凤清韵蹙了蹙眉,吞下嘴中的鲜血后不满地抬眸看向他。
    那个自下而上的角度实在不像吞血,反而更像是在吞别的什么东西。
    龙隐见状喉结微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按着这人的后脑好好教教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幅表情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幻境的目的就是让人沉沦其中,忘却本心。
    龙隐硬生生咬住牙关,用了半晌时间才好不容易把持住,而后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头地问题:“……凤宫主这是把本座关在哪了?”
    周围白茫茫一片,能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蔷薇花,以及跪坐在他身前的凤清韵。
    凤清韵不答,抬手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低头又舔了一口他人鱼线上的鲜血,只把人舔得呼吸发直后,才垂着眸子以一副轻描淡写地姿态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龙隐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却抬眸神色晦暗地看向身上人,紧跟着便眯眼抛出了一个无比炸裂的疑问:“你是不喜欢这里,还是不喜欢我?”
    给龙隐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出自己会有一天被凤清韵逼问这种问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凤宫主这话问的可真让本座伤心啊。”他抬手将人拥到怀中,低头想去吻凤清韵的嘴唇,却被蔷薇一下子挡在了面上,只能抵着花瓣轻声道,“本座对宫主之心,还不够天地可鉴吗?”
    凤清韵闻言抬手轻轻抚摸住他的脸颊,那动作不像是爱抚,反而更像是威胁:“那你问这是哪做什么?想离开这里?”
    有些道理跟地魂主导之下的凤清韵是讲不通的,地魂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几乎不可能为外物所动。
    原本主要顺着他的话多哄几句,一切说不定也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龙隐也是犯欠,越是软的他越不愿意欺负,越是硬得一点就炸,他反而越想点一下试试:“本座若当真要走呢,凤宫主打算如何?”
    “当真把我抽筋拔骨,吞吃入腹吗?”
    凤清韵闻言呼吸一滞,垂着眸子半晌没有说话。
    龙隐犯完欠见状心下一跳,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他当即抱着人哄道:“逗你呢,凤宫主就是把本座关到天荒地老,本座也心甘情愿。”
    他说话时肩膀甚至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颇有些为了哄老婆不要命的架势。
    “你果然要走。”然而凤清韵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靠在他怀里自顾自地轻声道,“……现在不是你养育我,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时候了。”
    都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龙隐正沉浸在这甜蜜的苦恼中无法自拔时,闻言却一下子一顿,当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什么?”
    凤清韵不答,藤蔓攀上龙隐的脖子,他拽着藤蔓强迫龙隐抬起头,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小声质问道:“既是说好了要等我发芽,为什么又把我扔给别人?”
    他轻轻摸着龙隐的喉结呢喃道:“可真是好无私的天道啊。”
    换做往日,面对他如此模样,龙隐只会觉得刺激又兴奋,然而眼下他的大脑却几乎要炸了:“不是,麻烦凤宫主说清楚……什么养育你?”
    “……你连这些都不记得了。”凤清韵垂眸,眸底的情绪异常浓烈,紧跟着得出了一个让龙隐瞠目结舌的结论——“你果然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才把我扔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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