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眼瞧萧元宝的可怜样儿,连忙放下箸儿想哄哄,不想萧元宝却吃完了饭食,自下了桌子去,唤都唤不应。
    自就回了屋去。
    祁北南连忙跟着过去,萧元宝见他进屋立便躲去了柜子里。
    “小宝。”
    祁北南站在柜子门口弯下腰,轻轻唤了一声,萧元宝听见他的声音,又不敢凶他,便只能把脑袋扎进了衣裳堆。
    从后头来的萧护过去柜子前,蹲下身把萧元宝抱了出来:“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躲柜子里。”
    萧元宝躲无可躲,他看着萧护,瘪着小嘴,再是憋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子顿时热滚。
    “不要哥哥,让他走!”
    平日里萧元宝少有主动跟萧护说话,性子也胆怯,倒是头一次见对谁如此抗拒的。
    萧护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崽子心疼不已,他轻轻拍着萧元宝的后背,哄道:“好,好,让哥哥先回屋里去。”
    萧护同祁北南使了个眼色,祁北南虽是忧心,可瞧萧元宝哭得伤心,也只有先退出去。
    在灶屋洗碗的秦氏伸长了脖子,瞧得乐呵,碗都刷得起劲了。
    她朝王朝哥儿道:“你甭去现眼,上小屋里待着。”
    萧元宝哭了好些时候,萧护哄孩子就不哭了那么两句话,只能抱着孩子在屋里打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小崽才止住了哭声。
    萧护低头一瞧,小家伙许是哭得累了,贴在他怀里已经睡了过去。
    只是眼睫毛上还挂着颗泪珠子,鼻尖和脸也红彤彤的,睡梦中也还时不时的抽噎。
    萧护又抱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的把萧元宝放去了被窝里,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看着孩子没再醒,方才闭了门出去。
    “睡下啦?”
    秦氏看着进灶屋来的萧护,问了一声。
    “嗯。”
    “我瞧着宝哥儿好似不喜北南呐,这也怪,宝哥儿平素里最是好性子的。”
    萧护坐去灶下收拾损了的弓箭,他不是瞎子,自也瞧出了小宝的不乐意。
    他也想不明白,先时带秦氏和王朝哥儿回来小宝很是欢喜的,两个孩子顽的也好。
    祁北南脾性瞧着温和,按理来说小孩子都喜欢年长一些脾气又好的孩子,怎的会如此。
    他也未表露出来什麽,只道:“小宝认生,等熟悉了就亲切了。”
    秦氏见萧护这么说,她心头哼哼。
    饭桌上不好驳萧护,这朝就余下两人,也便少了些顾忌。
    趁着话头,她径直道:“且不说宝哥儿不喜那孩子了,你一头脑热好心把那他留下,可有细想过以后?”
    萧护抬起头看向灶台前的秦氏:“怎的?”
    秦氏道: “多个人多张嘴,添丁徭役赋税又是钱,一应的开销用度都得跟着涨。你不管家里的账不晓得多口人得多用上多少银子,便是你有手艺能挣钱,可何苦增那么重的担子到肩上去?祁家人可给过你一丝一毫的好处了?”
    “且他还是个读书人,干得来甚么粗活儿?往后在咱家住着怎么说,未必你还要再拿银子供着他拜夫子买纸笔读书?”
    秦氏想着祁北南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头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越说越觉得祁北南住家里不妥,言辞也愈发激烈:“早早定下亲事不是什麽怪事儿,可我也只见有童养媳的,这朝童养夫倒是稀了奇!”
    “旁人寻女婿都是瞧家底儿,你倒是好,倒贴银子养女婿,当真是活菩萨转世不成?!”
    她说着这些不错的道理,似为萧元宝,为这个家,实则心里还是担忧王朝哥儿的前程。
    家中宽裕,她才能为自己亲哥儿谋到东西,家里多养上个小子,若是手头紧巴巴儿的,她再是谋划也谋不得什麽了。
    两人成亲一年多些,秦氏一直在萧护面前不说温柔,但至少是个贤惠的模样。
    暂且不说他心里一直没放下小宝的亲娘,两人待在一道的时间也不多,说不上什麽感情,却也算相敬如宾。
    萧护还是头一回见她同自己脸红脖子粗,不免也是惊了。
    “方才在桌上不是说的好好的,这朝怎又说这些。”
    “你事先也未与我商量一声,先儿在桌上当着孩子和祁小子的面我与你留着面儿,才没说这些不好听的来。”
    萧护自觉这事儿是突然了些,秦氏难以接受也情有可原。
    可萧护心里已经认了庇护祁北南这件事,便不会轻易的改变。
    他放下手头的弓箭,出言宽慰秦氏:“未有与你事先商量,是我也才知祁家变故。”
    "不过你安心,既你带着朝哥儿过来与我过日子,我便不会亏待了他,将来定许他足够的嫁妆。这件事不会因北南到了家里而改变。”
    秦氏心中冷笑,空口无凭的话说出来倒是容易,多少年后才能践行的承诺谁说的准,可让那小子留下却是眼前就实打实的麻烦,心头哪里依。
    当初她才嫁过来,瞧着冷峻的萧护,虽是话少闷了些,可银钱上对她却大方,甚么事都有求必应。
    他也不央着她生儿子,待哥儿一样的好。
    她心里暗自欢喜,觉得这朝可算嫁了个靠谱的男人,对萧护也起了那么些爱慕的心思,初始也是实心诚意的待萧元宝好,细细的操持着这个家。
    可日子一处,她发觉这人心里始终都还惦记着前头那个,对她哪里有甚么真感情。
    她心里妒过嫉过,暗自较真儿要进他萧护心里头去,却发觉无用,终是灰了心。
    于是连带着瞧萧元宝也不顺眼了去。
    她现在也不图他的心了,只要他拿银子出来,她和朝哥儿娘俩日子好过就成。
    时下倒是好,来个祁北南,银子宽敞的日子都没了。
    没心又没钱的,这冤枉买卖,如何使得!
    先时好日子未得人打破,她还能装得贤惠,时下动了最根本的利益,哪里还那么稳得住。
    “你是大能耐,原本心一横就能松快些的日子,非要为着甚么情谊叫日子过得更辛劳。”
    秦氏眼见萧护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劝不听,转朝着窗子嚷得大声。
    “女婿住岳家叫甚么,那叫吃软饭!但凡有点子本事的男子,谁这般呐!”
    萧护见秦氏扯亮了嗓子,眉头一紧,这叫祁北南听了去岂不是让人寒心。
    他道:“北南是家里头变故,若是有的选,也不会这般。”
    秦氏见萧护如此,不由得又想起先前那个死男人来。
    对亲戚大方摆阔绰,却是害得自屋子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心里的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一时没喽住,道:“你待他那般亲,知道的是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头的亲儿子咧!”
    萧护先前心有愧而由着她说闹,还不曾有动怒的意思,乍的听了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他声音低沉,中气十足,猎户的凶煞气一下子便起了来: “你说的是甚么话!”
    秦氏被萧护怒目的一句话斥的刹时噤了声。
    萧护往素里看着虽也是个厉害角色,可只要过在一块儿,就能晓得他性子稳,并不凶厉,又还是个心善容人的。
    便是有所了解,秦氏捏住了他的性儿,在这头愈发的想如何便如何。
    今儿也是头一回见他动了怒,秦氏实打实的被唬了一吓,她立马清醒了些,晓得自己说过了话。
    虽是如此,气头上寻常人哪里会认自己错的,只觉着对方蛮不讲理。
    秦氏眼眶子红了起来,补着方才一时上气扯坏了的良善皮子:“我一心为着你,为着这个家,你却如此恨我。”
    “早知是来过这般日子,我便守着寡,何苦来做这苦命的后娘,干脆回娘家算了!”
    话毕,垂着胸口抹起泪来,一派伤心模样,身子一扭钻出了灶屋。
    却并未走远,她瞧见往灶屋这边来的祁北南,连忙躲去了墙后头。
    读书人脸皮儿薄,性子高,她倒要看看闹了这一架,这读书人家出身的祁北南当如何。
    站在外头的祁北南微眯眼睛,悠悠看了一出好戏。
    老早便听见了灶房这头的争论声,秦氏声音不小,她知道是有意叫他听着。
    夫妻争吵,事因他而起,秦氏这是想着几句话劝不动萧护,也能臊着他。
    若换做他当真十岁那年,他还真会被臊着,必自收拾了东西离去。
    可他早见识多了大风大浪,这算得着什麽芝麻绿豆。
    越是见识了秦氏里外不一的模样,他便越是放不下小宝与她这般别有心思的人一同过日子。
    既如今知她是个不安分的,他也不会再予她客气。
    他也是得去喂他这丈人一颗定心丸才是,省得教人一番闹又改了主意去。
    思绪微敛,他整理了一番看戏的情绪,转换了一番哀凄模样,抬腿进了灶屋。
    “萧叔,婶婶她……”
    祁北南看向萧护,欲言又止。
    他面上是羞愧,不安。
    须臾,眸光一凝,似是做了什麽决定:“瞧着明日天气当晴朗,我……我回丘县去,多谢萧叔的招待了。”
    秦氏听见祁北南进屋与萧护说了这话,立快笑出了声儿来。
    她便说这读书小子受惯了人的好待,哪里有面皮受得住这些。
    这朝他自个儿要走,可就说不得人赶他了。
    萧护一急: “你回甚丘县!先前才与我许的诺这便毁了?往后我怎能放心把小宝交给你。”
    “我既许诺照顾小宝,绝不作毁,可我也不想叔叔婶婶因我而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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