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泠菱对阵之人也早站了起来,静等她上前。此人生得其貌不扬,无论场中多么激烈的搏杀,此人也是面无表情,一脸呆相。但他的功夫,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可能连胜数阵,一直撑到最后。
    此人见泠菱飘然下场,便当先一抱拳,涩声道:“教主请了。”
    泠菱也抱了抱拳,道:“好汉请了。”也不多说,双手拧枪,卟噜噜抖了个枪花,那人见她动兵器,便也从座位下取出自己的兵器,那是一柄缅铁刀。
    这种刀的刀身极是柔韧,可以左右乱晃,如同一条活蛇相似,可是也极易伤到自己的手臂,江湖中但凡用这种兵器的极少,大都是高手,群雄一见他亮兵刃,给给猜测,武林中用缅铁刀的名家有两个人,一个叫做七寸蛇步羽,另一个叫转轮刀柳暗花,这二人一男一女,可看起来眼前这位并非步羽,因此没有人猜想得到此人的真实身份。
    泠菱对这种兵器的厉害之处,也早有研究。一见对手拉开势子,知道他做为男子,不肯先行进攻,便将枪身一稳,一招拨草寻蛇,向对方刺了过去。
    使刀男子对这一招并不陌生,江湖上以短兵器进枪,已是套路,便上步侧身,随手用了一招“顺水推舟”,将刀锋沿着枪杆,直削进来。
    泠菱见刀削进来,不慌不忙地后把一压,前把一抬,枪身向上一震,将刀锋磕了出去,回手一招横扫千军,扫向那人腰间,那人将刀背一立,当的一响,将枪身封在外门。
    二人连斗五招,都未出绝技,似是平时对练表演一般。
    群雄看得纷纷纳闷,暗想红莲教主难道就是这等本事?就算是我,也使得出来啊。有的高手已猜到了,二人均在试探对方,一时尚未狠下杀手。
    其实群雄只猜到了一点,其中尚有深意。
    泠菱是生力军,但如此拼杀,生力军也有不足之处,这个不足之处,就在于她刚刚下场,手脚尚未活动开,气息亦有所滞涩,需要热身,等筋骨活动开了,才好施展绝技。而那使刀的汉子却不然,他连斗数场,虽然休息了片刻,可并未完全恢复,当然不会全力猛攻,这等慢打,正好让他调匀气息。
    于是二人一个需要热身,一个需要调息,这才打得不紧不慢,看起来没有半点精彩之处。
    眨眼间,二人已斗过二十来招,泠菱觉得内息渐畅,一口真气流转全身,再无生涩之感,而使刀的汉子也调息平复,突然一声长啸,手中的刀招突然改变。
    他一招斜劈华山,从左向右剁向泠菱肩头。
    原本这一招本没什么特异之处,只是他用的兵器不同于一般单刀,刀身是软的,因此这一刀劈下来时,刀身闪烁不定,映着太阳,如同海波泛起无数鳞光,看似斜砍泠菱肩头,实则将泠菱全身的要害都罩于刀锋之下。如果你一架他的刀,那么他的刀身将拐向何方,那是谁也料不到的。
    这种软刀极不好练,一旦练成,便威力极大。
    泠菱岂不知道厉害?眼见得刀光乱闪,刀风袭体,自己的枪实在不知架向哪里,便将枪在地上一拄,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飞起足有一丈多高。
    她这一跃绝不仅仅是闪避,而是攻击的前奏。
    泠菱身子跃起,空中一翻身,头下脚上,一枪便向对手刺了过去。使刀的汉子见这一枪来势凶猛,自己的刀又够不到对方,便想等泠菱落地后再近身攻击,于是倒踩七星步,避开七尺。
    可是泠菱一招得机,便不会再给他机会,这一枪刺空,枪尖在地上一点,枪头只入地一寸,枪身一弯,就再次弹了起来,仍将泠菱弹在空中,第二枪又已刺出。
    这一招变得极快,使刀的汉子刚刚稳住身形,第二枪又到了,这汉子见不是头,不再闪避,以刀背向外力磕,当的一声,刚将泠菱的枪磕出去,泠菱已从空中落下,一脚踏向对方顶门。
    那汉子刀招已老,不及变招,眼见这一脚快似电闪,只得向地上一滚,贴地闪了出去。
    泠菱双足落地,手中枪早如同一片暴雨梨花般洒了过去,将那汉子罩在其中。
    本来那汉子感觉泠菱的枪有些份量,料想这丫头能有多大力气,敢使这么重的枪,便使得动,也快不到哪里,没想到一交上手,泠菱的枪招快得惊人,实在出乎他意料,因此一招失机,便再难翻身。
    场中只见枪花朵朵,枪尖映着日光,洒出无数点金星,有时泠菱一枪刺出,居然连着数次变向,那条恋人枪好似一条多头银蛇一般,实不知刺向哪里。
    使刀汉子虽然也是高手,但此时却吃了亏,他的缅铁刀刀身柔软,固然使人防不胜防,但自己在防守之时,远不及一般钢刀,因为这种刀刀身乱晃,容易使力道分散,因此便挡不住泠菱的一番急攻。
    一刹那间,泠菱已刺出了六六三十六枪,而这三十六枪,仅仅是常人刺出十几枪的功夫。
    那汉子的刀越舞越快,几乎将自己周身褒住,成了一团光球。饶是如此,他居然腾不出手来攻敌一刀。如此迅捷的刀招,全是为了防守,可见泠菱的枪法之快。
    此时场中景象煞是好看,泠菱的枪尖化做千点流星,那汉子的刀身舞成一团光焰,其中夹杂着无数叮当的金铁相击之声,群雄心中已经想不起任何言语来形容此时的情形。
    突然当的一声大响,两条人影交错而过,阳光中溅起一股鲜血,喷出老高,然后光焰与流星一同消失不见。
    场中只剩泠菱与那汉子相背而立,僵直地站在那里。
    这一场好斗,此时像是已分出了胜负,群雄手中都捏出了满把冷汗,一时谁也看不出谁是赢家。
    泠菱与那使刀汉子都直立不动,都像是在调匀气息,表面看来谁也没有受伤,群雄大是不解,难道方才那溅飞的鲜血,是我等眼花不成?
    可看二人的衣服脸面,谁也没有碰破油皮,那么血是哪里来的?
    这时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汉子的锁骨之下突然激射出一股鲜血,将衣服也激裂了一条缝隙,这股血一喷,那汉子才慢慢软倒,口中也溢出血来,看样子竟是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再看泠菱,终于转过身来,扫了那汉子一眼,轻轻摇头,然后缓缓走回自己座位。
    这阵无疑是她胜了,至于如何取胜,由于二人打得太快,用的兵器又十分耀眼刺目,因此在场群雄只有少数几人,才看得清楚。
    万重山与杜潜龙对视一眼,都目色凝重,他们的眼力非同常人,自然瞧得出来,泠菱所用的枪法,正是十四年前她父亲泠御风在莲花峰头独斗四大世家时所施展的,这套枪法,可以说这十几年里,一直在二人的梦中闪现,他们不知有多少次在梦回之时惊醒,那一枪的惊艳绝伦,已如同透骨之钉一般钉在他们心上,永远拔之不去。
    如今,恶梦已经成真,这套枪法又出现了,怎么让他们心惊胆寒。
    说实话,泠菱的枪法虽然高绝,但与泠御风当年尚不可并趋,一来泠菱到底修为日浅,二来她是女子,内力也不如乃父,因此这套枪法的绝妙之处,只能施展出四五成罢了。
    就在方才的剧斗之中,那汉子将手中缅铁刀舞得风雨不透,想以此来减缓泠菱暴雨一般的刺击。虽然这无疑是下策,但也只能如此。
    突然间,泠菱运起内力,全力向刀光中刺去一枪。那汉子的刀已经舞了一会儿功夫,力道渐弱,而且光球也缩小了些,以省气力,泠菱这一枪凝力而发,便如同一把尖锥刺向布袋一样,立时透围而入,直刺那汉子脸门。
    使刀的汉子知道已经挡不住对方的突刺,只得侧身甩脸,想要避开这一枪,同时身子后撤,以求闪到安全距离。
    哪知泠菱一枪得势,便不放松,脚下一抢步,已经冲了上来,运起恋人枪的绝招,居然手不撤,臂不缩,第二枪便已刺出,刺向对方小腹,而且比第一枪更猛更快。
    这一枪是如何刺出的,由于泠菱的动作小到极致,因此没有人能看到,只觉得这条枪看似已然刺空,突然枪身仿佛长了一段,仍旧刺得凌利异常。
    那汉子大惊失色,哪里料得到泠菱会刺出这样诡异的一枪,此时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只得将手中刀向上一撩,以求这一枪刺不到胸腹要害。同时他也发了狠,这么多招过去,自己只是挨打,此种情形从未遇过,如果输了,可真是憋气到家,因此这汉子拼出了真火,暗想老子就算输,也要在你身上留道记号。
    想到此,他不退反进,手中刀将泠菱的枪弹上去一些,这一枪便由刺他的小腹,变成了刺向他肩窝,这汉子交手经验丰富,眼力不坏,看得出来,这一枪就算刺到自己,最多只能是刺透肩窝,受点皮外伤,损不到筋骨,于是便一咬牙,身子向前力扑,手中缅铁刀直直抖成一条,猛地向泠菱前心刺去。
    他欲拼着受对方一枪,将泠菱毙于当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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