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靠在墙上, 观察着老人家的院子, 摸了摸下巴。林槐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起刚才楚天舒在老头家东翻西翻的模样, 于是上前询问道:“你在他家里发现新的小纸条了么?”
    楚天舒摇摇头,他眯着眼睛,看向院子深处,继续道:“不过, 我发现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这家人看起来是不会给我们做午饭和晚饭吃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去找任家,自己动手, 丰衣足食。”
    林槐:……
    “而且比起这几个人,我对后面几个死者更加好奇……尤其是那个,叫杜小冉的女孩。”
    “为什么?”
    “其他几个死者, 都有对应于任纯死亡的,相关的罪状。”楚天舒说,“01,冯爱玲,散布谣言。,02,王巍,导致爆炸事故。03,身为任秋的老师,听信任纯的谣言, 逼任秋退学。04,王家的顾问,当初面粉厂的事,就是他出谋划策。”
    “06、07,王家人。”楚天舒扳着指头,“只有5号这两个人,有点奇怪。”
    “他们两个看起来并没有在明面上对任家做过任何事,杜小冉一家是任家邻居,虽然她们也并没有对任家伸出援手,但和前面的人比,算得上是洁白无瑕。”楚天舒说,“任纯居然把她也放在名单上,实在是有些不合理……”
    林槐点点头:“是啊,换了我的话,在还有很多人渣需要被铲除的情况下,是舍不得先浪费一个名额来杀她的……”
    楚天舒虚起眼:“我觉得我们思考的方向不太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他接着说,“1至4号,都称得上是任纯死亡的责任人,然而王家和任家,却没有直接的联系。然而他们的死亡却被安排到了06和07——即清虚观开启的两天。”
    “按照村长的说法,清虚观道长法力高强,仅是他为王家所设下的结界,便能阻挡厉鬼的数次攻击。清虚观将在第五天开启,既然如此的话,保护王家的两个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意义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第五天进入观内,并得到道长的庇护。既然如此,系统设计出至少四人的保护要求,又有什么意义呢?而短短的第五天,居然连续有两个人需要被杀死,简直就是像在暗示我们,前四天的人毫无被保护的必要,只需要在第六天早上护送这两个人进入观内,就能打出happy end一样。而前面四个人在数字被清零后,便会随时受到来自厉鬼的袭击,保护他们也是一件相当没有性价比的事。”楚天舒挠挠头。
    “或许这是一个陷阱?”林槐说,“前面四个人都是系统给我们准备好的杀招。他们都会得到写着杀死玩家指令的纸条,并在玩家试图保护他们时,对玩家下手。就像冯爱玲和王巍……”
    “但如果这样就更不合理了。”楚天舒停下脚步,“虽然有时候系统既不稳定得就像晋江app、出货概率又低如fate○、还随便删帖就像○度论坛、下载速度就像没开会员的○度云……”
    “出现了两个○度啊,你到底对○度有多大的怨念啊……”
    “但是有一点还是非常肯定的。”楚天舒竖起一根手指,“系统就像竖锯一样,从不撒谎。如果那张纸条是在系统安排下被厉鬼提供给npc的话,那么按照系统的定律,只要npc将玩家杀死,厉鬼便不再会对npc下手。然而冯爱玲和阮恬的事情极好地说明了——这是一场骗局。”
    “如果这本来就是厉鬼想做的呢?如果她本来就想杀死玩家,那么……”
    “那么,她完全可以自己对玩家下手,而不需要多此一举,再传递纸条,用这种小聪明让玩家与npc自相残杀。”楚天舒说,“而且传递字条的行为和厉鬼一贯采取的杀戮方式相当不符——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太过于清晰秀气。而且,这种行为也不可能来自于队友。阮恬已死,张明戈固执,程辛软弱,廖观随波逐流,严楚楚和季南泉的心思则完全不在任务上……所以我认为,传递字条这种行为,应当来自于玩家与厉鬼之外的,某个第三方,某个意图杀死玩家,并获得某种物品的第三方。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楚天舒挠了挠头,“这样做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槐静了静:“按理说,应该是我们的某些行为,触犯了他的某种利益,挡了他的路。”
    “是的。”
    “但我们又能触犯到谁的利益呢?”
    两个人静静在路上走了许久,楚天舒终于一拍脑袋:“我明白了。”
    “问题很好解释。”他说,“仔细想来,我们在这个村子里,身为无限流玩家,只有可能对村民造成以下困扰。一,深夜尖叫,极度扰民。”
    “二,白吃白喝,劳民伤财。”
    “三,鸠占鹊巢,登堂入室。”
    “由此看来……”楚天舒正色道,“最有可能对我们下手的,是玩家所寄宿的人家中的居民,尤其是那种性别为男,孤僻喜静,年轻气盛的年轻男性……”
    “总觉得你意有所指……可你要怎么解释那张纸条上的确是任纯的字迹?”林槐询问道。
    “……这,”楚天舒想了半天,“可能是系统的手写字体库只有这一种字体吧。”
    林槐:……
    两个人行走在麦田之中,时至夏末,麦田里金灿灿的一片。风吹着麦浪,拂过脸上,麻麻痒痒。
    林槐拨开一根饱满的麦穗,看着这丰满欲滴的颜色,赞叹道:“这种油画般的景色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楚天舒跟在他身后,问他:“弗朗索瓦·米勒?”
    “不。”林槐说,“是袁隆平。”
    楚天舒:“……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没有浪漫细胞。”
    “难道拾穗者就很有浪漫细胞么?懂得绘画艺术就很了不起么?”林槐微笑道。
    “不,我还懂的诗词艺术。”楚天舒说,“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等一下,这里有只青蛙,你说这个捉回去,能煮着吃么?”
    “……我觉得最好可以不必。”林槐看着在楚天舒手底下挣扎的绿色青蛙。
    “因为寄生虫?”
    “不,我总有一种吃了它就会损失很多时间的感觉……”
    楚天舒松开手,那只青蛙就跳进了水沟里,很快蹦跶走了。
    “走吧。”楚天舒从地上站起来,“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去搞点吃的来。”
    “今天继续打劫吗?”林槐问。
    “不,是买。”楚天舒虚着眼说,“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鬼子进村吗?”
    林槐想想也是。昨天他们为了给任秋出气,抢……不,拿了很多人家的东西,今天既然任秋不在,也只能与人为善,遵纪守法一些了。两人怀着善意,揣着钞票来到人流熙攘的村中集市,却发现在两人踏入的那一刻,热闹的集市,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在相互交谈的村民们在两人出现后,都停止了动作,或厌恶或警惕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林槐见状对楚天舒耳语道:“他们好尊重我们啊,见我们过来,都安静下来迎接我们,弄得我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他们是听说了我们前天的事迹,在怕我们。”楚天舒吐槽道。
    “就是他们……”
    “昨天打劫的那几个?”
    “听说他们一脚,把铁门都踢歪了!”
    “和那家人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货……”
    对于种种议论,楚天舒恍若未闻。他来到一个摊位前,拍了拍一个西瓜:“大爷,请问这个多少钱?”
    “滚,滚,这个西瓜不卖给你们!”
    在一片看热闹的眼神中,楚天舒转向林槐,大声道:“小林子,过来,这里的瓜不要钱,送给咱们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是你说这个瓜不卖的么?”楚天舒一脸困惑地掏了掏耳朵,“难道是我听错了?”
    几个男人从集市的各个角落围了过来,另一个人则带着村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集市里来:“村长,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人!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抢劫,还……”
    村长跟在那个人身后,跑得大汗淋漓。在看见立在瓜摊前的两个瘟神时,他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状,哭笑不得道:“妈呀,怎么,怎么是你们两位啊!”
    “哎呀,这都是误会,误会。”村长擦着头顶的汗,吆喝着众人,“这两位都是来村里的调查员,他们……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表面上冠冕堂皇地说着,村长的心里却在暗自叫苦。
    过去三年里,他接待了各种各样的任务者,自认为已经接待出了经验。那些任务者或者文质彬彬,或者狂妄自大,但好歹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完成任务,因此,即使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太过出格。村长作为系统选定的零之执行人,也能把各种情况圆过去。
    然而这两个人的行为,简直是踩在他的底线上跳恰恰。当早上起来,村长听说有一群人抢劫了附近的人家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妈呀,你们到底是来做任务抓鬼的,还是来当村霸,作威作福的?
    东西不够吃,可以和他说嘛!东西不好用,也可以彼此协调嘛!总之,只要能抓到任纯那个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好办的。可是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怎么就,怎么就能像鬼子进村一样地打砸抢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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