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压抑心中忿怒的张邈,此刻目光不善地盯着郭嘉,语气不耐烦地问道:“郭祭酒,你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郭嘉却是送上木盒:“不急,这份礼物,府君还请先收下再说。”
    张邈皱了皱眉头,而董访则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赶紧劝道:“主公,谨防有诈,不能收啊!”
    “一份礼物而已,谈何有诈?府君即便心中不喜,也大可先打开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郭嘉智珠在握,仿佛一副吃定了张邈似的架势。
    张邈心中惴惴不安,却依旧强作镇定:“来人,将木盒取来。”
    “主公!”
    董访还想再劝,奈何张邈根本不听。
    结果木盒打开之后,所谓的礼物,根本就是一颗用石灰腌制好的首级,而首级的主人,张邈一点也不陌生,正是他的胞弟,广陵太守张超张孟高。
    “孟高!”
    张邈看到弟弟的人头,当场失声痛哭,多年来兄弟二人相互扶持,才让东平张氏有了今时今日的辉煌。
    然而却不曾想,仅仅是半个月的分离,竟成永别。
    而董访的一颗心,也在看到张超的人头之后瞬间跌入谷底,对如今奉高城的满城军民来说,张超之死毫无疑问是一记重击!
    面对强悍无敌的王景和北军,城中守军的士气本就低落,眼下更是有了崩溃的征兆。
    须知防守作战最怕的就是孤立无援!
    一旦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除非将领有超高的人格魅力能让麾下士卒愿意为之效死,又或是死去之人得到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能让麾下士卒为之哀恸变成哀兵,否则军心必会溃散,士气荡然无存。
    甚至此刻张超的死讯传开,城池还未被攻破,内部已经出现各种叛徒,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人性,是求生的本能。
    董访心中哀叹,他早就看出情况不对,但是张邈已经当众打开了木盒,如今张超死亡的消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郭嘉背负双手,姿态傲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张邈:“不知府君对嘉的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对待张邈这位所谓的兖州名士,郭嘉内心毫无好感,世家子弟的傲慢嘴脸,出身寒门的他,早就见得多了。
    “王元旭!”
    张邈拔剑在手,朝天怒吼,随即听到郭嘉的话语声,目光便是一转,落在了他的身上:“为我小弟的死,偿命来!”
    一声令下,张邈的亲兵顿时拔出长剑,将郭嘉围成一团。
    张超的死,彻底地触怒了张邈,此时的他,已经几近疯狂,就算死,也要拉着郭嘉垫背,让他给自己兄弟二人陪葬。
    “杀了他!”
    张邈的眼中,闪动着仇恨的怒火。
    而郭嘉的目光,却依旧平静从容,面对即将临身的兵刃,恍若未觉:“还请三思啊,杀了我,不仅府君要死,东平张氏也得为嘉陪葬,就连在场的诸位,同样难逃此劫。”
    郭嘉这话一出口,谯楼上的守军士卒和将领,当即乱作一团。
    就连董访,都站出来劝说张邈:“主公,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奉孝不过一个谋士,孟高之死,定然并非他下的手,还请三思啊。”
    “请府君收回成命!”
    郭嘉身边,围了一圈的士兵,显然不想让他死在张邈剑下。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知晓张邈此时怀有丧弟之痛,可贪生怕死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选择了阻拦张邈,毕竟战死之人只需要慷慨激昂就好,还活着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此刻现场还愿意听从张邈命令的就只剩下张家的私兵,其他征召来的乡勇和民壮却不想给东平张氏陪葬。
    在张超的人头被送出的那一刻起,局势的走向,便已经不在张邈的手中了。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张邈环顾四周,怒气蒸腾的同时,心中已然一片冰凉,斗志尽消。
    想当初他在陈留高举讨伐董卓的义旗,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麾下从者如云,将士用命,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奈何一切恍如昨日,细算下来,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
    眼下仅仅因为王景的到来,兖州内部瞬间便风云变幻,而自己也从尊贵显赫的一方太守沦为了丧家之犬,甚至连手下的士卒都掌控不住了。
    张邈目光怒视,质问道:“尔等当真要抗命不遵?”
    “府君息怒,吾等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难道这也有罪吗?”
    刚才与郭嘉第一个接触的小将,此时硬着头皮顶在前面,将郭嘉护在身后,即使面对张邈,也是半步不让。
    王景虽然传出仁义的名声,但他不敢赌,万一郭嘉死了,王景会不会一怒之下选择屠城泄愤,他只想保护还在奉高城内自己的父母妻儿。
    “给我杀,我看谁敢反抗!”
    张邈怒急攻心,弟弟的死亡,手下的背叛,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王景,所以哪怕是死,也要拉着郭嘉陪葬。
    他带来了几十个亲兵皆出身东平张氏,因此还能和他勠力同心,立刻遵照命令,冲上去挥剑想要斩杀郭嘉。
    而郭嘉身前的张邈军将士,一时之间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眼看着顷刻之危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郭嘉却是叹息一声:“可惜,我给过你投降的机会了,动手吧。”
    轻轻一声令下,众人正疑惑之际,忽然响起机括声。
    咻咻咻~
    十几道矫若游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谯楼上,随即是漫天飞舞的暗器,撒入人群之中,张邈的亲兵顿时发出连绵起伏的惨叫声,随即倒地身亡。
    头戴黑色铁制面具的暗卫,将郭嘉牢牢护在身后,保卫他的安全。
    而郭嘉也默默运转体内的剑气,手捻黑白二色棋子,眸光如剑直视张邈:“张孟卓,你该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就来见你吧?”
    张邈一看眼前这些暗卫,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早就潜伏入城,甚至收买了自己的手下,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靠近自己都不被发现,若非暗卫主动献身,他甚至都不知道王景的人已经潜入城中。
    还没等张邈质问叛徒是谁,薛兰便带着三百多人,将城门封锁,然后走到郭嘉面前,恭敬行礼:“奉孝先生,让您受惊了。”
    “竟然是你!”
    张邈看到薛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厉声喝问:“茂长,为什么偏偏是你!?”
    薛兰的背叛,让张邈始料未及。
    高平薛氏可是兖州名门!
    薛兰的父亲,更是东海相薛衍。
    以王景对付世家的雷霆手腕,在张邈心中薛兰是最不可能背叛自己投奔王景的人之一,然而事实偏偏如此残忍,高门望族出身的薛兰成了他麾下第一个倒向王景之人,甚至偷偷接应暗卫入城,让张邈的心一阵绞痛。
    郭嘉则是神色从容地看向张邈,嘴角微斜语带嘲讽:“嘉既然敢孤身前来,就一定有安然脱身的把握。府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的兖州,我主才是民心所向,你的挣扎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张邈四肢冰凉,身边虽有数十名亲卫,可却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安全感。
    城门已被封锁,又有薛兰做内应,此时此刻,就算想要号令大军,且不说究竟还有多少人愿意听用,光是这命令,就根本来不及传递下去!
    “终究相识一场,孟卓兄可有遗言?”
    郭嘉目光淡然地看向张邈,根本没想过要招降。
    降而复叛者,不杀难道是要留着过年吗?
    更何况张邈刚才还想动手杀死自己,郭嘉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小本本上都记着呢。“郭奉孝,你不得好死!”
    心知没有活命的希望,张邈歇斯底里地指着郭嘉痛骂,骂他引狼入室,兖州必因为王景而衰败凋亡。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啊,送府君一程,让他兄弟团聚。”
    郭嘉懒得再听张邈胡说八道,当即命令薛兰动手:“薛别驾,接下来看你的了。”
    “是!”
    薛兰也算是兖州名士,位列汉末八俊之一。
    至于具体的才能如何,郭嘉也懒得过问,反正对方想要卖身投靠,总得卖力地表现一二,否则投名状都不纳,你还怎么上进?
    而薛兰也很上道,毕竟是历史上为了权力连吕布这等三姓家奴都愿意追随的实在人,他深知乱世已至,什么狗屁的八俊虚名,根本屁用没有。
    想要出人头地,唯有追随强者!
    而眼下的兖州新主,正是当世最强之人!
    因此郭嘉随便一句话,薛兰就毫不犹豫地拿着刀,带人走到了张邈面前:“孟卓,高平薛氏不能毁于吾手,抱歉了。”
    “茂长,你敢杀我!”
    张邈怒目圆睁,犹然不肯相信,自己信任有加的手下,居然第一个带头要杀自己。
    薛兰叹气一声说道:“孟卓何必如此?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天下之势,你我都看在眼中,祁侯雄才大略,兵威之盛,霸绝宇内,吾等难道要螳臂挡车,举族死无葬身之地吗?”
    薛兰的态度,可谓是心意赤诚,言辞恳切。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把张邈气得七窍生烟,眉毛着火,一双厚厚的嘴唇,更是气得直哆嗦,指着薛兰就痛骂道:“无耻,无耻至极,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郭嘉在一旁,却是越听越觉得薛兰这个人很有意思。
    够光棍,够直接,为了活命,脸都可以不要。
    而这样的人,王景反倒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
    因为只要自己够强,就不怕对方有什么歪心思。
    相反的,张邈张超之前投降,倒是十分恭顺,但有索求,无所不应。
    可王景前脚刚出征冀州,去吓唬吓唬袁绍,让袁绍后院起火,结果自己也被张邈和张超的偷袭给弄得后院起火。
    对王景而言,相比于张邈和张超这种自以为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蠢货,反而是薛兰这种求真务实的“聪明人”,用起来更加放心一些。
    薛兰也不和张邈多费唇舌,眼见劝降不成,他当即大声下令:“张邈深受皇恩,却悖主逆上,力抗天威,我薛兰今奉祁侯之命,特来斩杀此等叛逆之贼,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各位切勿自误!”
    郭嘉站在一旁看戏,薛兰倒是聪明,直接扯虎皮拉大旗,至少不用落下个“叛徒”的名声。
    眼下王景挟天子以令诸侯,身负朝廷大义,张邈举旗反抗朝廷天威,确实是叛贼无疑。
    而被迫从贼,最后又迷途知返,诛杀叛贼,这样岂能算是叛徒?
    正所谓师出有名,名正才能言顺,薛兰一声令下,麾下数百士卒,顿时杀了上去。
    而张邈身边,除了他带来的几十个亲卫,城门上的千余守军将士,竟无一人站到他那一边。
    很显然,这是薛兰的话起了作用。
    此时还帮助张邈,那可就是助纣为虐的叛乱分子了。
    如今朝廷的大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而张超已死,自己一方孤立无援,抵抗的决心早已失去。
    “叛徒,全都是叛徒!”
    直到最后,张邈力战而亡,死前犹自痛呼不止,死得一点都不安详。
    郭嘉上前,亲自确认张邈已死,然后才站起身,回头看向董访:“张邈死了,你怎么说?”
    但凡董访敢说一个不字,郭嘉就敢让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董访看了一眼地上尸体还未凉透的张邈,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向郭嘉拱手:“吾等愿降,千错万错,皆张邈一人之过,还请王师入城之后,切勿大加杀戮。”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有心了。”
    郭嘉深深地凝视了董访一眼,对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董访也许心系百姓,也许只是害怕王景纵兵劫掠,损害到奉高城中世家和豪族的利益。
    但不管对方如何作想,此时此刻,都大局已定。
    “开门吧。”
    在郭嘉的命令下,奉高的城门缓缓打开。
    西门外,早就做好准备的王景见城门洞开,当即朗声大笑:“看来奉孝的劝降之计已然功成,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真不愧鬼才之名啊。”
    荀攸生性豁达,从不争功,此刻听到王景夸赞郭嘉,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嫉妒和不满,反而笑着说道:“奉孝向来算无遗策,既然敢亲自出马,自然是有把握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奉高城。”
    随后荀攸又笑着祝贺王景道:“恭喜主公,至此兖州终于一统了。”
    王景闻言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是啊,兖州终于一统了。”
    轰~
    一时间,兖州的气运开始剧烈变化,民心归附,思能之力如大江大河,朝着王景汇聚而来,让他的炼神修为再次涨了一大截,灵台愈发清明。
    “一州气数,尽归于我,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王景握了握拳,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强横到不可思议:“这便是天命加身的感觉吗?”
    人道洪流,权势滔天,哪怕不施展任何炼精与炼气修为,仅凭此刻王景身上的思能之力,他也足以与踏入天人之境的王越一战。
    毕竟王越只是武道修为更高,并非实力更强。
    非要类比的话,就好像一位武道宗师面对封疆大吏,武道宗师近身搏杀或可血溅五步,刺王杀驾。
    但封疆大吏则可以调动资源和人力,有一百种方式围杀武道宗师。
    此时的王景便是这种状态,他的炼神修为因为完整的兖州气运加持,已然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完整的一州龙气吗?夏朝时大禹铸九鼎而定天下,汇聚九州龙气,不知修为强大到何种地步?”
    心中浮想联翩,王景随后率军入城,此时奉高城中,降兵降将跪在道路两旁,尽皆俯首,无一人敢与王景对视。
    在郭嘉的介绍下,王景走到薛兰面前:“你就是薛兰?”
    “见过祁侯!”
    见王景居然提起自己的名字,薛兰心情十分激动。
    此战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奉高城,郭嘉的计谋当居首功,而薛兰在关键时刻的投诚也十分重要,而对于有功之人,王景向来不吝啬奖赏:“听奉孝说,你颇有才干,而且此次破城,你亦有功劳,可愿担任泰山郡守,为朝廷效力?”
    “属下愿意!将军放心,吾必不敢有负所托!”
    薛兰简直要高兴坏了,他在张邈手下,也不过是区区别驾小官。
    如今一步登天,直接当上了太守,成为一郡父母官!
    论才能,薛兰的能力有些勉强,但王景要的就是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薛兰这种战前投降之人不厚赏,以后谁还会跑来主动投诚?
    更何况只要愿意推行王景的新政改革,薛兰的个人能力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到时候王景也会派出人手,前来“协助”薛兰处理具体的施政细节。
    当天夜里,王景入驻城中太守府。
    这里原本是张邈的官邸,如今暂时被王景霸占,等他走后,薛兰才会正是搬进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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