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直接让颜良心脏狂跳:“祁侯何必虚言恫吓?邺城有审别驾镇守,岂会轻易失陷?”
    颜良觉得王景的话太过荒谬,根本不肯相信。
    王景却不在乎他信与不信,神色尽显自信和从容:“所谓计谋,便是利用人心的空隙,来达成既定的目标。袁本初自以为妙计夺冀州,岂不知非血战而得的天下,哪里能坐得稳当呢?尔等以为的固若金汤,实则在吾之眼中,简直漏洞百出,不忍直视。”
    颜良虽然听不懂王景的话,但是看他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更感不安,开始怀疑邺城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王景看出了颜良的不安,调侃他道:“今日,不是杀你的时候,所以我决定放你回去。告诉袁本初,阴谋诡计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想夺回冀州,就堂堂正正地血战一番吧”
    眼见有并州甲士这样的天下强兵前来阻击,本就心系邺城安危颜良此刻自然萌生退意,当即决定放弃追杀,退兵回返。
    而吕布和张飞,则是来到王景面前:“见过主公。”
    “哈哈,这一次,真是辛苦二位了。”
    王景上前将他们扶起。
    吕布和张飞都恨恨不已:“若非吾等保留实力,那颜良岂能这般嚣张?这一仗打得那叫一个憋屈啊。”
    虽说两人出发之前,王景早就和他们商量好了,这一战旨在诈败诱敌,千万不可死战。
    但失败这种事,总归是让人不爽。
    尤其是张飞,那火爆脾气,更是忍不了这种事情,一想到这个计谋是郭嘉所排布的,他就一肚子火:“奉孝这家伙的计谋最好管用,否则我就去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是谁要拧我的头啊?”
    郭嘉忽然现身,手里还拎着两坛美酒,施施然地走到张飞面前。
    两人因为都爱喝酒,所以很快就成了酒友,平日里没少一起吹牛打屁,互相斗嘴。
    此时酒坛封口已开,阵阵诱人的酒香飘来,顷刻间便把张飞的酒虫都给勾了起来。
    张飞耸动着鼻头,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即露出陶醉的表情:“啊,是我最喜欢的烧刀子酒!”
    烧刀子,酒如其名,是辣喉的烈酒,又加入了珍贵的灵果火枣进行酿造,蕴含一丝至阳之气,饮之如吞烧刀。
    此等劲头十足的烈酒,正是张飞的最爱,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拿:“还是奉孝知我。”
    郭嘉却是不给:“方才我好像听到谁说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啊?”
    张飞直接摇头来了个否认三连:“竟有此事?你郭奉孝乃我张翼德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何人敢对你不利?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王景接过酒坛,对张飞说道:“酒,回去再喝,今晚不醉不归!”
    张飞这才想起,战时不得饮酒的军规,然后怒瞪了郭嘉一眼:“奉孝,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喝酒,你偏偏拿一坛子烧刀子来我面前晃悠,安的什么心?”
    郭嘉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没事,我就是想让你闻闻。”
    “郭奉孝,你特么……”
    话没两句,两人又开始嬉闹起来。
    而在此时,邺城却是一片风起云涌,多事之秋。
    吕布和张飞虽被击退,然则前有黑山军,如今又有北军前来犯,整个邺城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就连城中的世家,也因不安而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治中别驾审配对此颇感无奈,袁绍留他镇守后方,此刻他也只能不断游走各家,逐门逐户的安抚住渐渐躁动的人心。
    刚从许攸的家出来,哪怕炼神修为已至宗师之境的审配此刻也是揉捏眉心,一脸疲态,显然被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闹得心力交瘁。
    就在他想要闭目休憩片刻之际,忽闻一声弦震飒然而至,忽如其来的黑光,化作一支弩箭,钉在了他的轿子上。
    弩箭略微射偏,却也划破了审配的脸皮,只见右侧的脸颊上,一道寸许长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审配惊出一身冷汗,随即便回过神来,怒声大吼:“有刺客!”
    随行的侍卫立刻将审配围成了一团,防止再有暗箭来袭。
    与此同时,听闻审配居然当街遇刺,驻守城中的将领更是差点没被吓死,一个个赶忙跑来探望。
    他们生怕审配有个好歹,袁绍回来就要问他们的罪。
    众将云集于审配的别驾府中,审配本人更是脸色难看,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请大夫包扎过,却依旧在往外缓缓渗血,让审配的表情,更显狰狞和吓人:“说吧,城中为何会有刺客!”
    遭遇刺杀,险些丧命,此时此刻的审配,内心之中涌出森寒的杀意,自己方才差点就要死了!
    刺客究竟是如何潜入城中,还逃脱了官府监控,动用了大黄弩这样的违禁兵器,这件事稍微想想,就让人细思极恐。
    无论如何,审配都不可能轻轻放下,此事他必然会追查到底。
    而此时邺城内,不少人都惴惴不安,尤其是那些留守城中的将领有许多人当初可都是韩馥的手下。
    在得知审配遭人行刺之后,他们无不面面相觑,满嘴苦涩。
    谁让他们身上打着“韩馥”的标签呢?
    单单是这一点,就注定了黑锅很有可能会扣在他们身上。
    见没人回答,审配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一群废物,要尔等何用?”
    当着众人的面,审配大发雷霆,但袁绍接受冀州牧的位子没多长时间,关于情报的掌控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以后再去思考如何布局,所以审配问起了另一件事:“可曾抓到了刺客?”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最后由有监察弹劾之权的都官从事朱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别驾,我已封锁全城,想必很快就会将刺客逮捕归案。”
    这种官样文章,审配听得多了,冷笑以对:“那就是没抓到咯。”
    朱汉一听审配那冷冰冰的语气,额头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亦是惶恐不安,惊慌失措。
    袁绍初定冀州,他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可不想因为得罪了审配而被打回原形、
    要知道他最近嚣张跋扈,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前州牧韩馥,没了身上的官皮,他估计立马就要被仇家报复,说不定全家都要横死。
    因此朱汉很没有骨气地跪下,直接给审配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疯狂表露决心:“别驾还请再给下官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必将刺客擒获,交由别驾处置!”
    “很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到后面时,审配已经用上了重音,显然意有所指。
    而朱汉抬头看了看审配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别驾放心,属下明白!”
    身为治中别驾,坐镇邺城的最高级别官吏,还是袁绍的心腹属下之一,审配被刺杀的案子,已经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刺杀事件。
    毫无疑问,这更是一件足以动摇袁绍权威的政治事件,后续必会在邺城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多少家族和势力要因此而遭遇惨烈的洗牌。
    无论如何,刺客都必须被逮捕归案。
    毕竟在邺城这个袁绍军的大本营里,若是连审配本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其他人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刺客必须落网!
    而且必须是三天之内!
    一定要从重从快,否则一旦人心动荡,麻烦只会更大。审配对朱汉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即便没有抓到真刺客,那至少也要找到替死鬼,把潜在的风险和威胁先压制下去再说。
    毫无疑问,审配是个智者,几乎只是瞬间就想到了事件后续可能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因此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而朱汉就是最合适的执行者,因为他已经往死里得罪了韩馥,连韩馥独子的双腿都打断了,偌大冀州,已无他容身之所。
    所以审配没把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办,而是让朱汉去做这件得罪人的事情,甚至可以用追查刺客为理由,借题发挥,光明正大地去对付那些不肯合作的世家和豪族。
    因为审配知道,朱汉现在只能跟随自己的主公袁绍一路走到黑,他不想自绝性命的话,绝对会保守秘密,并且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审配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的安排更是不可谓不妥当,但审配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想法,他的应对,早就在郭嘉的算计之中,并且已经安排好了反制的措施。
    朱汉刚准备出别驾府去抓刺客,结果却被堵在了门里。
    门外头,忽然出现一队甲兵,将审配的府邸团团包围,让府中之人插翅难飞。而率队之人不是别人,竟是韩馥当初的从事赵浮。
    朱汉认出了赵浮,怒声呵斥道:“赵浮,你居然兵围别驾府,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赵浮当初就反对袁绍入主冀州,甚至不惜举兵对抗,当时他手里足足有一万能开硬弓的冀州射手,实力非常强大,可惜韩馥没有听从他的意见,最后依旧让位于袁绍。
    但是赵浮内心深处,依旧对此事挂怀于胸,对袁绍很是不服,因此听了朱汉的呵斥,直接大声嘲笑:“他袁本初自己就是乱臣贼子,你甘当走狗,也好意思污蔑我造反?真是笑话!”
    朱汉本打算搬出袁绍来震慑赵浮身边的士卒,却不料竟然弄巧成拙。
    毕竟这些士卒都是吃帝朝的皇粮长大的,早已习惯了听从朝廷的命令,当初韩馥是得到朝廷任命文书的冀州牧,他们听从韩馥的命令。
    后来袁绍当了冀州牧,还说自己是车骑将军,冀州本地有声望的郡望和名士都没有出面反对,所以他们信了。
    可是现在,赵浮质疑了袁绍的身份,这份信任,顿时摇摇欲坠。
    同时袁绍政权的合法性,也岌岌可危。
    朱汉瞬间想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单凭赵浮绝对无法做到,背后肯定有一个惊天大阴谋!
    所以朱汉赶紧返身去找审配:“别驾,大事不好了,赵浮兵围别驾府,韩馥可能反了。”
    审配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如何可能?全城的兵权明明掌握在我……啊,不好,中计了!”
    “别驾你无恙否?”
    捂着心口,审配一个踉蹡,若非朱汉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就要瘫倒在地。
    审配却是脸色惨然,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聚在一起的城中守将,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对手的计谋和目的,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
    自己代替袁绍坐镇邺城,身份何等尊荣?
    所以自己当街遇刺,城中掌控兵权的武将必然要来探望,以表忠心,免得落人口实,又或者是在冀州的官场上遭受攻讦。
    而躲藏在暗处之中的对手,恰恰是是利用了这一点!
    用一起刺杀案,就成功调动了城中各营的将官,导致兵将分离!
    然后再趁此机会,遣数百精锐,围住别驾府,就可以从容地策反城中的冀州兵马。
    论智谋和心机,审配在众多谋士中,也位列于当时一流,因此越是推演,心情越是沉入谷底:“韩文节绝无此等计谋,背后替他谋划之人,必然擅查人心,而且对冀州,对邺城,甚至对我本人都有足够多的了解,能预知众人的思维和决策,并且提前设下陷阱……”
    “此人,究竟是谁!?”
    审配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寒。
    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上智之人,还对自己和主公如此怀有恶意!
    “别驾,吾等眼下该如何是好?”
    朱汉已经彻底慌了神,韩馥如果重登州牧之位,别人或许还可平安无事,但是他却是死定了的。
    韩馥放过谁都不会放过他!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审配,哪有精神去在意朱汉的死活,他强装镇定,面色淡然地说了句:“不用担心,我在府内还有数十护卫,加上几位将军随行的亲兵,足可抵挡一段时间。韩馥手里没有兵符,他就算想要策反城中的守军,士卒们又岂会听他的?”
    一句话,在场众人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顿时都平复下来。
    “别驾所言甚是,没有兵符,他韩文节又能如何?”
    “兵围别驾府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等城中守军发现不对,就是赵浮等人身死之时!”
    审配现在也只能不断引导众人的思维,把眼前这些韩馥的旧部安抚住再说。
    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审配也想不通对方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到底图啥?
    韩馥此举虽然会造成一定的麻烦,但冀州世家心向袁绍,韩馥成功的几率可以说是十分渺茫。
    同时审配心里也暗暗恼恨。
    好你个你韩文节,不乖乖认命当你的奋武将军,居然敢跳出来搅风搅雨想坏主公的大业?
    真是不知死活!
    周围前来探望韩馥的将官此时皆是放声大笑,当着审配的面对韩馥百般嘲讽。
    “这韩文节,怂了一辈子,偏偏现在冒头,真是不知所谓,或者不好吗?”
    “就是说啊,没有兵符,他想策反全城兵马,除非他手里拿着圣旨,哈哈哈哈!”
    审配听了这话,却没有笑,身子再次发软,刚从没想通的事情,如今答案已然明了,然而答案却是审配最不愿意接受的残酷事实。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片纸夺冀州,好歹毒的用心啊!”
    方才想不通的问题,在听到“圣旨”二字之时,审配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同时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虽然推敲出了对方的全盘谋划,但此计已成,想要破局,却是难如登天。
    只因为唯一能够破局的人,此时并不在城中!
    “难怪要引颜将军出城,必然是对方熟知冀州军内部的情报,明白以颜将军的出身和威望,足以镇压军心,就算有圣旨也难以成事。”
    审配终于窥破了对手的用意,但颜良已经出城,难挽败局。
    颜良出生于安平郡堂阳县,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又位列河北四庭柱之一,因勇冠三军而素有威望。
    正是靠着颜良和文丑等冀州将领的存在,袁绍这个汝南人才得以笼络冀州士卒的军心,让将士听从他的命令。
    然而要命的事,文丑与颜良两员大将此刻皆不在城中!
    如此一来,只要操作得当,韩馥是真的只需一纸文书,就能合理合法地夺回冀州。
    毕竟普通的士卒哪里知道上层大人物的斗争?
    他们只会听从命令行事,若是有自己的直属长官在,那还好说,若是没有直属长官,自然是谁的地位高听谁的。
    而炎汉帝朝治世数百年,又有谁的地位能高过皇帝?
    当然,若是袁绍已经统治冀州数年,不断安插人手掌握关键位置,名声和威望深入基层,只要不用担心被朝廷用一份圣旨就剥夺一切。
    可偏偏眼瞎冀州刚刚易主,袁绍对冀州的掌控力显然达不到这样的程度,眼下袁绍军的主力也在忙着与公孙瓒开战,后方极为空虚。
    韩馥毕竟是前任的冀州牧,如今又拿着圣旨,而军营里能够说得上话的将领皆不在场,他们就算怀疑,也只能听命行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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