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夜宿龙床,公主侍寝
    在数百匈奴勇士的拱卫之下,呼厨泉踏着恣意的步伐,神色傲然走来,而他的目光在扫向郭大和胡才二人时,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
    郭大在呼厨泉的目光中感觉受到了一股轻视之意,顿时怒不可遏:“于夫罗何在?为何他没有亲自过来!”
    对于郭大的叫嚣,呼厨泉选择了无视,只见他随意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若是没什么太重要之事,与我说也是一样,不必事事都要去劳烦我的兄长。”
    砰~
    眼见呼厨泉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胡才猛地拍案而起,怒目相视:“眼下朝廷官军都已经杀到了河东,北中郎将王景乃是出身自并州望族太原王氏,难不成这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郭大压抑着心中怒气,冷声喝问:“当初吾等可是说好了一起攻打太原与河内,结果现在都是我们在打,你们南匈奴的人在哪?该不会是想要坐山观虎斗,然后等我们白波军与朝廷两败俱伤,你们南匈奴人来坐收渔翁之利吧?”
    “呵呵,帝朝的官军确实是猛虎,至于你们白波,也配以虎自喻?至于想要王庭出兵支援?可以啊,只要伱们拿得出好处,自然就能在战场上看到匈奴勇士骁勇的身姿。”
    呼厨泉看向郭大和胡才二人,嘴角泛着冷笑,对方越是急切,他就越是需要拿捏。
    只有这样,才能从他们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好处,为南匈奴王庭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趁火打劫,莫过于此。
    郭大此时也是有苦自知,他看破了呼厨泉的想法,却偏偏无可奈何。
    河东民风彪悍,所以这里起兵反抗朝廷和世家比较容易,但民间的反抗往往也十分激烈,许多人那是真的不服就干,因为白波军派出去劫掠的部队损失很大,根本就抢不到多少好东西。
    要是现在都拿出来喂饱了匈奴人,自己岂不是白干了?
    郭大当然不乐意!
    提着脑袋造反,结果好处都让南匈奴人得了,那他图什么?
    所以郭大直接出言威胁呼厨泉:“如今南匈奴王国上下都拒绝于夫罗回去继承单于之位,没有吾等白波军的支持和扶助,你们兄弟二人休想重新掌权!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拍两散!”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呼厨泉嘴角勾起,眸光冷冽如刀剑,狠狠刺向郭大:“吾在笑你愚蠢至极,我和兄长身上终究留着栾提一族的尊贵血脉,继位是迟早之事,无非是要一个个说服部落头人罢了。而且我们二人所率的部曲,皆为骑兵,纵使战局不利,也随时能够遁走塞外,难不成汉军还能深入草原和戈壁进行追击吗?所以我们拖得起,而你,拖不起。”
    “你!”
    郭大和胡才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无力。
    最终,他们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了呼厨泉提出的条件,将劫掠所得的财货和女人,几乎全部交出,才终于换来了对方出兵的承诺。
    而与此同时,远在黄河南岸的洛阳,因为王景的离开,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巨变。
    城西,显阳苑。
    三十年前,汉桓帝推翻了外戚大将军梁冀之后,便在城外西郊建立了一处游园。
    灵帝继位后,又修建了西园,并且还在城南洛水河畔兴修了毕圭苑、灵琨苑,这两座较小的宫苑,让自己能从政务的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放松心情。
    不过眼下这些宫苑,基本上都便宜了董卓和王景,两人仗着手握重兵,一个占了显阳苑,一个占了西园,都把皇室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东西,那是真的一点没把朝廷当成外人。
    今日的显阳苑,群贤毕至,显然有大事发生。
    董卓伤势痊愈,如今位列三公,在官气的滋养下,不仅身上的肥肉胖了一圈,就连气息也愈发强横。
    作为世家的代表,袁绍身着锦袍,眉宇间英气熠熠,面对董卓这样一位权臣,亦是不假辞色:“不知司空召吾等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相邀,乃是为了商议废立之事,今上无德无才,毫无人君之相,我觉得当拥立陈留王登基,才可使天下安定。”
    此言一出,与会者无不哗然。
    世家大族,最忌讳的便是废长立幼,因为这会加剧家族内部的斗争,削弱家族的势力。因此有志之士,无不选择立长而不是立贤。
    有贤才的子孙,家族会给予资助,或帮助扬名,或帮忙获取官职,但家业的继承,必须是嫡长子。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家族传承的稳定性。
    董卓要废立皇帝的目的,袁绍心知肚明,可汝南袁氏的利益不代表是他的利益,毕竟袁基才是嫡长子。
    刘辩被废,刘协登基,得到好处的是袁隗,是袁基,或者还有董卓,反正轮不到他袁绍来捞好处。
    所以袁绍此刻见群情激奋,顿时计上心头,挺身而出地站到了董卓的对立面:“司空还请三思,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你的意见!”
    原本还以为走个过场,却不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居然是袁绍,暗中对袁隗本就不满的董卓,此刻更是大怒:“竖子!天下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
    心中则是在大骂袁家的人真特么不要脸,让我干脏活还要立牌坊,简直欺人太甚。
    可董卓哪里知道,袁绍和袁术两兄弟,此时已经和袁隗不是一条心了。
    袁绍面对董卓,直接反唇相讥:“天下健者,岂唯董公?”
    然后手按佩剑泰阿,作揖而去。
    董卓气得三尸暴跳,可他知道袁绍的声望地位,再加上摸不准袁隗的意思,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对袁绍怎么样,只是将废立之事汇报给太傅袁隗,袁隗当即表态同意,而袁绍则是连夜弃官逃亡至冀州勃海郡。
    又过了几日,董卓在朝会上提出废立之事,并以霍光事为例,自比田延年。
    言下之意,便是谁反对谁就去死。
    满朝文武只有尚书卢植站出来抗辩,董卓被顶撞得无言以对,气得罢会。
    可退一步越想越气,董卓还想寻找机会弄死卢植,最后还是被蔡邕和彭伯给劝阻,但卢植也跟着弃官逃亡。
    袁绍与卢植走后,余下的群臣全都默不作声,再也无人出声反对。
    皇城,永安宫。
    太后何莲惶惶不可终日,她不知道为何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形势就会这般的急转直下。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袁绍和袁术将宫中的太监杀了个精光,身边的宫女和宫娥也全都被换成了世家的人,何莲忽然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生死皆由不得她自己。
    “悔不听北中郎将之言啊。”
    何莲一个劲儿地在床边抹眼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此前她愿意听从王景的谋划,以十常侍的人头暂时缓住何进,阻止外兵入京,然后再等王景北军八营组建完毕,有了抗衡大将军的实力,局势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只可惜何莲这时候才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不久后,董卓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冒天下之大不韪,胁迫太后何莲,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
    十一月一日,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御座,解除玉玺印绶并转交给刘协,刘辩被搀扶下殿,北面称臣。
    何氏哽咽流泪,大臣们含悲忍痛,惶恐不安,竟无敢言者。
    两天后,曾经派人用鸩酒毒杀刘协的母妃王荣的太后何莲,自己人生的终章竟也同样是一杯鸩酒,当真讽刺。
    又过了十日,朝廷遥封远在幽州的幽州牧兼太尉刘虞为大司马,董卓由司空改任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赐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洛阳,皇宫。
    没了王景掣肘的董卓彻底放飞自我,他在废立皇帝,毒杀太后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自领太尉之职,欲掌控天下兵马。而有了权力还不够,他还要肆意的享受,因而不仅胆大妄为地夜宿龙床,而且睡的还是刘宏的嫔妃甚至公主。
    就连许多宫女,也被他随意赏赐给自己的手下。
    九泉之下的灵帝,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死了才大半年的时间,坟头都快成为青青大草原了,一片绿意盎然。
    “太尉,王景已兵进蒲坂,北军连战连捷,若不加以节制,恐怕日后将为心腹大患。”
    开口说话的人是中郎令李儒,他原先为刘辩的手下,如今刘辩被贬为陈留王,他却是趁机投靠董卓,成为董卓的谋士。
    听到李儒提起王景,董卓便浑身不自在,又想起了当初那要命的三箭,顿时便问计于李儒:“文优啊,若要解决王景这个心腹之患,我该如何去做?”
    李儒趁机进言:“断其粮草,挫其锋芒,待白波军与南匈奴合兵一处,王景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唯有败亡一途。”
    如果说董卓是凶狠的豺狼,残忍嗜血,爪牙锋利。
    那么李儒便是毒蛇,所献的计策,更是一条毒计!
    要知道,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是要吃饭的,修为越强消耗越大,而任何一支军队,无论多么的能征善战,一旦失去后勤补给,用不来几天时间就会彻底丧失战斗力,成为任人宰割的软脚虾。
    而此时的河东,就是一个大坑,是董卓和李儒用来埋葬王景和北军的大坑!
    “哈哈哈,文优此计甚妙!”
    董卓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这一次,他要置王景于死地。
    过了十余天时间,刘协登基的消息才传至河东。
    同时传来的,还有北军兵粮被断的消息,洛阳方面以粮草不足为借口,拒绝继续供应军需补给。
    “逆贼该死!”
    “杀回洛阳,灭了董贼!”
    “我们在前线平叛,他们竟然在后方断了咱们粮草?天诛国贼!”
    北军将士群情激奋,想要回师洛阳,斩了董卓这个国贼,一泄心头之恨。
    只有少数几个较为冷静的将领,此刻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补给线被断,靠着带出来的粮草,大军必然不耐久战。
    这种事若不慎重处理,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徐晃因为是叛军出身,又是刚刚加入北军,因而不便开口。
    倒是在洛阳时就带着人投奔王景的张辽,资历够老,还刚刚立下大功,所以够格开口劝阻:“主公,眼下我军正与白波贼交战,贸然撤退恐怕会演变成溃败。”
    地图上,标注着双方的兵力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态势,一旦撤退,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败局。
    就算将领们可以仗着高强的武艺杀出重围,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难道不要了吗?
    王景也知道此时现在万万退不得,所以当即向诸将表明态度:“放心,一日不能拿下河东,就算班师回朝亦是无用。洛阳墙高城固,又有阵法守护,若我们久攻不下,届时就成为了无根浮萍的孤军,无异于自陷死地。”
    “可若不回师,粮草怕是要不够了,而且叔父等人都在洛阳,我们若是不回去,他们会不会出事?”
    王凌掌管后勤,自然知道大军的存粮还有多少。
    再加上王允、王宏和王盖等亲属都还在洛阳,因此他忧心忡忡,生怕出事。。
    不仅是他,北军八营的将士,超过半数成员的家眷也都在洛阳。
    一个处理不好,全军哗变都有可能。
    所以退还是不退,两个选择摆在了王景面前。
    王景也是有决断力的人,他深知,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根据地才是最重要的。而此时的洛阳明显不是很好的选择,明面上有董卓这个大军阀肆意妄为,而私底下同样有世家的掣肘,别说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也难以统治。
    反倒是河东这边,被白波军这么一闹腾,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王景只要占下来,立刻就能将之变成自己稳固的大后方。
    心中思索一番后,王景还叫来荀攸商议。
    荀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聊起了另一件事:“不久之前,董卓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一同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九月政变时,被诬陷为叛贼的陈蕃、窦武以及次年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陛下与太傅都准其奏事,恢复了陈蕃等人的爵位,并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
    王景不禁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公达的意思是,董卓与世家之间,已经暗中达成了交易?”
    荀攸摇头:“不是董卓,而是太傅,此次解除党锢,洛阳已成了世家之洛阳,主公即便回去,也难以掌控局势。”
    很显然,荀攸虽然身处河东,却同样将洛阳城内的局势看得分明。
    董卓此时显然与太傅袁隗是一伙的,两人一明一暗,把持朝政,而解除党锢,意味着世家之人可以大量出任官职。
    王景虽然也出身世家,还是并州名门太原王氏,可他终究只是次子,因此说话的份量完全不够。
    这一点,从王景麾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出身寒门便能看得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率军返回洛阳,击败董卓,世家也不可能听从王景的指挥,甚至极有可能会爆发冲突。
    比起洛阳,河东就不一样了。
    首先是太原王氏在并州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而王景虽是次子,却手握重兵,且得到家族支持,因此完全可以镇得住场子。
    荀攸随后又为王景分析河东郡作为根据地的优势:“河东郡扼守东西之要道,盛产良马,更有盐铁之利,主公若是虎踞于此兵家必争之地,进可攻退可守,此天赐基业,何不取之?”
    “公达所言,深得吾心!”
    王景本就有意要留下,如今连荀攸也赞同此时,他当即便有了决定,下令全军备战,先灭叛党,再班师回朝。
    军中不少人都有异议,但却无人敢违反军令。
    只是眼下粮食补给问题首当其冲,军中粮草只够半月之用,一旦无粮,立刻就是全军溃败。
    “主公,依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大军粮草,还可面前供应半个月。而因为此前的连日奇袭,养元丹的已经严重不足。”
    养元丹是专门为了应对精锐部队的体力消耗而炼制的丹药,类似一种压缩军粮,其材料是羊肉一斤加入山药、白茯苓、白术、芡实粉、人参、小茴香、干姜、砂仁、青盐、甘草、乌梅肉、粳米。
    披甲作战的甲士战斗力强横无比,在战场上往往能以一敌百,可消耗同样巨大,普通的食物根本无法满足,因此长途奔袭作战,往往都要配备一定的养元丹。
    如今养元丹不足,精锐部队的战力必然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闻言无不将目光投向王景,期待着他能解决粮草的问题,而王景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慌,唯独自己不能慌。
    他身为全军统帅,此时必须做出表率:“粮草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有对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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