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吕布,听说你很勇哦
    此时吕布的脸,隐于阴影之中,将情绪和杀机都深深收敛,一步接着一步,缓缓地靠近丁原身后。
    而丁原却并未察觉到吕布的异样,反而还很有闲心逸致地聊起他这几日品读《尚书》的心得体悟:“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奉先觉得此句应当何解啊?”
    吕布虽是武将出身,可是既然能担当主簿一职,可见其书读得并不差。
    因此面对丁原的询问,吕布从容答道:“能够看得长远的便是明智,能够善听好话的便是聪敏。孔子以此鼓励世人要注重自身修养,永不懈怠,做个明智和聪敏的人。”
    此时丁原背对吕布,正沉浸于求知的喜悦之中:“是啊,圣人教诲,果真大有学问……”
    噗呲一声,吕布一匕首扎进了丁原后腰,同时他的脸,也终于被烛火照亮,露出狰狞而疯狂的表情:“执金吾,你该上路了。”
    “你!”
    措不及防,丁原遭受重创,为求生机,只得强催劲力,回身一掌重重朝着吕布拍去。
    轰~
    同为武道第五境的强者,吕布功力稍逊丁原半筹,被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大帐之外,落地时双脚在地上犁出了足足出了两道长达三丈的痕迹,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吕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满是赞叹:“《金阳诀》不愧是名列武榜甲等的兵家炼罡法门,即便执金吾脏腑受创,疼痛难忍,却仍能拥有如此惊人的战力,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随后吕布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发现已经断裂大半,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不到,其余部分,都被丁原身上的护体罡气给绞得粉碎。
    “奉先,你在做什么!”
    丁原愤怒地看向吕布,伸手一招,身后宝光湛然的长戟已然上手,发出嘹亮的龙吟之声,其冲天气势,威震八方。
    吕布见状,表情亦不由得凝重起来:“南宫长万的画龙擎天戟?”
    南宫长万,春秋时的宋国猛将,乃是当时天下列国中的第一勇士,而被他持有的兵刃,自然非比寻常。
    据传画龙擎天戟以蛟龙之骨打造而成,龙魂被锁于其中,一旦催动,神威莫测,有翻江倒海之能。
    “奉先,伱太让吾失望了!”
    丁原此刻又悲又怒,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几乎让他陷入疯狂。
    只见他催动玄功,想要控制肌肉收缩夹住伤口,然而腹部受创之处,却仍是血流不止。
    “没用的,中了我的虎煞金刀,纵使是你这等踏入血气凝罡境界的兵家强者,也照样要流血不止,最后力竭而亡。”
    吕布面容狰狞,不再掩饰自身杀意:“布,恳请执金吾赴死。”
    “这是为何?吕布!我自问待你不薄!”
    丁原单手持戟,手捂伤口,血水从指缝中不停涌出,而他则是表情悲愤的怒视吕布。
    “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司空命我取你项上人头,此乃上命,我岂能不从?”
    吕布此刻已然不顾丁原往日恩情,作为东汉末年的第一打工人,他从来不会对上级有任何的感恩戴德。
    在吕布看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而来的,什么恩情信义都是狗屁,出来混,自然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
    当最大的官,睡最美的妞!
    你丁原给不了的前途和未来,董卓能给,那就别怪老子跳槽。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吕布此刻才会毫不犹豫地对丁原痛下杀手。
    “忘恩负义之徒,该杀!”
    丁原愤恨灼心,当即不再留情,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的杀招:“给我死!”
    画龙擎天戟如蛟龙出海,刺出的刹那,金色元炁化作滔天巨浪,向这吕布席卷而去。浪涛之中隐见万千锋芒,一旦中招,必将敌人剔骨削肉,绞成碎尸。
    吕布手无寸铁,因此并未选择硬接,只见他飞身便退,想要脱离战圈,等着丁原失血而死。
    “你走得了吗?”
    可丁原哪会让他如愿?
    虽然身受重创,可伤势反而激起了丁原心中的杀性,对着吕布便是一阵穷追猛打,誓要将他挫骨扬灰:“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
    金阳诀不愧是兵家一等一的炼罡之法,能凝炼先天庚金之炁与先天丙火之炁,金火二炁融于一身,其炁至刚至阳,其力威猛霸烈,对于体魄的提升极为巨大。
    一时间,吕布脚踏九宫,连连闪避丁原的攻击,同时出言嘲讽,想要以话语打击丁原的斗志:“连续猛攻,牵动伤势,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血液流空之前,我必取汝狗命!”
    画龙擎天戟攻势不停,丁原强忍伤痛,势要将吕布斩杀当场,方能一泄心中恨意。
    而两人的战斗,很快便惊动了整个营地,无数并州健卒蜂拥而来。
    “究竟发生何事?”
    “主簿怎与执金吾打起来了?”
    “我们要帮谁啊?”
    军中将士六神无主,吕布勇冠全军,素有威望,深得军中士卒信赖。而丁原亦是一军主将,地位尊崇。
    如今两人起了冲突,许多人完全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吕布见状,趁机高呼:“我奉司空之命,前来讨伐叛逆,尔等此时不来助我,更待何时?”
    “你放屁!”
    丁原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董卓狼子野心,此等乱命,岂能听从!”
    并州军士卒之中,曹性、郝萌、成廉、魏续、宋宪、侯成等六人平日里素与吕布亲厚,如今得知吕布抱上了董卓的大腿,顿时就动了心思,当众高呼:“吾等愿追随主簿,听从朝廷命令,讨伐逆贼丁原!”
    “弟兄们,董司空素来大方,吾等何不一起去投奔他,共谋富贵?”
    六人的一通劝说,还真说动了并州军中不少将士,尤其是被那些被帝朝以武力征服之后,钱雇来的鲜卑和南匈奴胡骑,他们出来当兵就是为了钱财和女人,什么忠君爱国,跟他们这些胡人有什么关系?
    董卓大方的名声,他们早有耳闻,如今听说能投奔过去,自然一个个都欣然从命。当场便数百兵士响应了吕布的号召,与丁原的亲兵火并起来。
    但并州军中,亦有不少忠义之士,他们不肯接受董卓乱命,纷纷拿起兵器,前来襄助丁原平乱。
    双方开启乱战,整个东郭大营也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曾经的同袍,如今却是彼此杀红了双眼,哪里还记得昔日的袍泽之谊?
    “杀,剿灭叛逆!”
    “尔等背主忘义,不得好死!”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肃也带着吕布的兵器趁乱进入了营地之中:“奉先,接戟!”
    只见李肃乾坤一掷,方天画戟划破夜空,飞向吕布。
    吕布回身接戟时,被丁原抓住机会,画龙擎天戟如惊雷降世,一记竖劈狠狠斩落在吕布的肩上,欲将他劈成两半。
    噗呲~
    锋利的戟刃撕裂血肉,可随即却被吕布的武骨硬生生卡主,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此时吕布皮肉绽开,伤口深可见骨,露出一片象征着不祥征兆的红黑色泽,原本吕布那已然八十一锻大成的镏金剡骨,此刻竟是突破极限,迈入全新境界,其坚固程度,纵使是画龙擎天戟这样的神兵,也无法将之斩断。
    眼见自己的致命一击斩在吕布身上,居然只是破了皮肉,难伤武骨,丁原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惊骇莫名:“炼煞入骨,鬼神之躯,这是上古兵家神通,自项羽死后,已将近四百年无人再能修成此等神通!”
    吕布单手抓住飞至身前的方天画戟,不再掩饰自身杀意,顿时就见神煞之气透骨而出,周身弥漫凶戾的红黑色血煞之光。
    “项羽能做到之事,我吕奉先亦能!”
    吕布一手抓住画龙擎天戟,任由锋利的戟刃将左掌割得鲜血横流,回身猛然一刺,手中方天画戟已然刺穿了丁原的胸口,随后手腕一拧,便将丁原的心脏绞碎。
    丁原嘴角鲜血狂涌,死不瞑目:“怎……可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高顺带着陷阵营赶到之时,丁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吕布看向高顺,大喝一声:“孝明,我奉司空之命,斩杀叛贼丁原。此时首恶已经诛杀,你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高顺是个纯粹的军人,丁原若还活着,他自然只会听从丁原的命令。可如今丁原死了,整个东郭大营,军阶最高之人就是吕布,而偏偏吕布又自称是奉了司空董卓的命令。
    高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顺从,毕竟他又不是并州人,犯不着为了丁原复仇,更没有要起兵反抗朝廷的想法。
    就在吕布即将收服高顺之际,一骑飞奔而至,正是骑着名驹绝影的王景及时出场了。
    “这件事,我不同意。”
    绝影的马背上,王景身披鎏金虎纹宝甲,腰挎狮蛮宝带,背负霸王弓,掌中还握着礼道之剑纯钧这等绝世名锋,自然是一出场就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吕布浑身浴血,方天画戟遥遥指向王景,面色不善地问道:“你是何人?”
    高顺却是认出了王景的身份,抱拳行礼:“顺,见过北中郎将。”
    王景先是朝高顺点了点头,随后瞄了一眼已经气绝的丁原,这才看向吕布,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啧啧,吕布你可知晓,公然谋害上官,这可是死罪啊。”
    吕布大怒:“我奉司空之命,讨伐叛逆,岂能容你如此污蔑?还是说,你其实是丁原的同党?”
    “别特么乱给我扣帽子,司空很大吗?我奉太后和太傅之命,前来接管丁原所部,别说是你了,今日就算是董卓亲至,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背后有王越撑腰,此次又是有备而来,王景丝毫不惧眼前的未来三国第一猛将:“吕布,我知你有虓虎之勇,但你可知我手中之剑?”
    嗡嗡嗡~
    纯钧剑震吟不止,此时剑身汇聚全军士气,在被转化为庚金剑煞的兵煞加持之下,其剑意之强,哪怕相聚数十丈,亦让吕布深感头皮发麻。
    白猿剑术汇聚北军八营之兵煞,又以剑阵叠加威力,再经由纯钧这样的绝世名锋斩出,天下能挡者,寥寥无几。
    若是能够整顿全军,收拢并州兵的军心,凝练兵煞,吕布倒是有信心与王景血战一场。可眼下他才杀死丁原,并未彻底掌控并州军,仅凭自身勇力,实在是无法与王景争锋。
    更要命的是,纯钧对他简直天克。
    礼道之剑,专斩蔑视礼法之徒。
    吕布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偏偏就是十大名锋之中最为克制自己的礼剑纯钧?
    而他从蚩尤遗骨中参悟到的《不死元功》,目前只有小成境界,尚不足以抵挡灌注了庚金剑煞的名剑纯钧。
    若强行动武,刚刚才和丁原血战一场的他,此刻是真的极有可能会被王景斩杀。
    收编丁原旧部的计划功亏一篑,吕布很不甘心:“北中郎将,你当真要与司空为敌吗?”
    王景轻轻抚弄纯钧剑的剑身,语气轻慢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以吗?”
    “你!”
    吕布这下是看出来了,王景根本没把董卓放在眼里。
    “好好好,此事我会亲自向司空禀报,希望北中郎将莫要后悔。”
    眼见是不可为,吕布已经萌生退意,毕竟他是一个纯粹的打工人。
    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命,可以。
    为了上司的事业赴死,不行!
    吕布斜持方天画戟,打算带着效忠于他的百余人离开,却被王景开口叫住:“吕布。”
    “怎么,北中郎将这是打算要把我也留下吗?”
    手中方天画戟横于胸前,吕布全神戒备,目光死死盯着王景手中的礼剑纯钧,随时准备暴起。
    此时董卓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任峻和韩浩恐怕挡不了太久。
    王景没有把握迅速将吕布格杀,更何况对于这位三国第一灭爸,又何必动手杀他呢?
    放吕布离开,最后有麻烦的是董卓,又不是自己。
    因此王景收剑归鞘,笑语晏晏地对吕布说道:“奉先莫慌,我只是想说一句,哪天在董卓手下要是过得不开心了,不妨来找投奔我。虽然认你当义子是不太可能,不过我对手下还是很大方的,要不你考虑一下?”
    轻佻的言语,让吕布不禁怒上眉梢,气得咬牙切齿:“你做梦!”
    “不答应就不答应嘛,何必动气呢?你看你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包扎一下?”
    王景的话,再次让吕布三尸暴跳七窃生烟,可形势比人强,吕布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北中郎将若是没别的吩咐,布就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有空一起喝茶啊。”
    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右臂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心中大骂:“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王景,终有一日,我要洗刷今日耻辱!”
    赶走了虓虎吕布,王景这才走到高顺面前:“孝明啊,执金吾已死,还请节哀。”
    高顺面无表情,他领的是朝廷的俸禄,又不是丁原的家臣,因此心中自然谈不上什么哀伤不哀伤的。
    王景也知道高顺是个认死理的人,因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下令由他继续掌管陷阵营,随后则是带着张辽和王凌,亲自去接手属于丁原的部曲。
    因为同样出身并州,王景只是当场说了下北军的优渥待遇,很轻易地便收降了这支四千余人的精锐部队。
    加上北军八营的三千余众,以及从陈留带出来的一千老兵,王景此时手里已经有了八千精兵,勉强可以和董卓碰一碰了。
    虽说胜算不高,但敢玩命的话,足以让董卓的西凉兵伤筋动骨。
    有了这样的底气,王景立刻调集兵力,前往上东门支援任峻和董浩。
    此时上东门,灯火通明,两军正在对峙,任峻与韩浩占据城门,又准备了强弩劲矢,严阵以待。
    董旻骑在马背上,对着城墙上的谯楼高声怒喊:“快给老子开门!否则把你们全部杀光!”
    而在董旻身后,上千西凉勇士亦是齐声高呼,杀声震天:“开门,否则鸡犬不留!”
    就在双方即将爆发冲突之际,一道充满霸气的凤鸣响彻天际,城垛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董三胖,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我的人喊打喊杀啊?”
    “是你!北中郎将!”
    董旻一眼就认出了王景,前不久他的侄子董璜刚被王景当街打掉了好几颗牙,就连随从都死了好几个,因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派人收买吕布,想要杀了丁原,趁势吞并他的四千并州强兵。难道就不许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今晚喜获丰收,王景难得心情好,便和董旻多说了几句:“吕布已经绕道开阳门回去向董卓复命了,你是留下来陪我吃夜宵,还是回去洗洗睡?”
    “很好,你有种!”
    董旻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丁原的旧部已经归了王景,他继续叫门毫无意义,只能带着人原路返回,但离开前还是撂下了一句狠话:“王景,这事儿没完,我们走着瞧!”
    “就你特么废话多是吧?”
    王景抬手就是一箭,直接射落了董旻的头盔,让他那一头油腻的长发随风飘舞,整个人摔下马背。
    这一幕吓得董旻的手下连忙将他护在中心:“快,保护奉车都尉!”
    “撤,快撤!”
    最终,在王景的注视下,董旻所部狼狈地逃离了上东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这一夜,注定许多人要难以入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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