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才不是毒奶
    幽深地宫,终年不见天日。
    王景踩着人力开凿而成的石阶,才刚步入其中,立即就感到一种晦暗恐怖的氛围,向着自己逼近。
    人总是畏惧黑暗,因为未知的危险,往往最为致命。
    虽然并不觉得地宫之内会有什么危险,可小心谨慎的王宏依旧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似鹤又似鸡的玉制挂件,念诵口诀:“鹤知夜半,鸡应旦明。”
    这玉制挂件赫然是一件法器,只见其应声缓缓升上半空,随即发出亮光,照亮三丈之地,用于探路却是足够了。
    “继续赶路。”
    王宏手按剑柄,率领五名剑卫死士走在最前方,而王允则是走在中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王景走在最后面,心中暗暗感慨:“果然我王氏都是深谙苟道之人啊,安全第一,这很好。”
    地宫的通道,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千余步,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区域,高约十丈,面积则是极为广阔如同一座修建在地底的宫殿群落,规模堪称恢宏。
    “这是人力能开凿出来的?”
    王景是真的非常惊讶,这样的宫殿群落,修建在地上都算得上工程浩大,更何况是在地底开凿而成?
    他难以想象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如此巨大的工程,又是如何瞒过秦始皇的?
    王宏笑着解释道:“单靠人力自然不可能,此地宫乃是用法术修建而成,上古炼气士感悟自然之理,调动天地元气,移山填海或许力有未逮,可修建一座小小的地宫,还是手到擒来的,只要你出得起钱。”
    “原来如此。”
    王景若有所思,可走着走着,他便暗暗皱眉,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便看向王允:“父亲,你曾说魏王假被困杀在地宫之中,可为何我们一路行来,却不见地上有任何尸骨残骸?”
    “嗯?”
    王允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显然王景的这句话,提醒了他!
    “不好,快退!”
    一道诡异恐怖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现在才察觉,晚了。”
    轰隆隆~
    巨响过后,烟尘弥漫,等到王景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入口处的通道已经被人以法术的力量给炸断了。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
    后路被断,王允怒从心生,一扬手,体内丹羽圣炎当家化成一道火环,在他头顶炸开。
    霎时间,火环扫过之处,赤色火光照亮黑暗,让躲藏在阴影中的敌人,无所遁形。
    八百魏武卒,静默而立,他们身披重甲,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
    雄壮的体格,虎背熊腰,满身乌黑的煞气,显然体内的生机早已断绝。
    但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加可怕。
    曾经精锐彪悍,帮助魏国称霸天下的魏武卒,如今已然成为了一支悍不畏死的鬼军。
    哪怕在死后,他们也依旧效忠着曾经的王。
    八百魏武卒,将王景一行人团团包围。
    而这座地宫最初的主人,也终于现身。
    只见位于地宫最中心处的王座上,一人垂拱而坐,他身高一丈,头戴珠旒冕冠,身穿玄衣纁裳,幽深的死气,不断弥漫而出。
    仅仅只是远远望了一眼,王景就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心中的寒气蹭蹭的往上冒。
    此时此刻,王景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何会感觉到不对劲了。
    若魏王假真的被困死在地宫之中,那么入口处一定会存在尸体,因为是人就有求生的本能,必然会想尽办法也要出去。
    但偏偏入口处一具尸体都没有,那就意味着,要么魏王假和八百魏武卒没死。
    要么,他们死了,但是没死透!
    魏王假咧嘴一笑,青面之下,露出狰狞恐怖的獠牙:“昔日王贲灭我大魏国祚,今日就用尔等性命,代他偿还!”
    厉声呼喝,阴风顿起。
    已经死了,但没死透,而是变为鬼物的魏王假,一开口便是杀机森然之语:“以臣弑君,当磔!”
    “不好,快躲开!”
    首当其冲的王宏和王允立刻飞身躲避,而两人身后的三名死士就没那么幸运了,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手脚,惨遭五马分尸之刑。
    三人的头颅和四肢,被硬生生扯断,鲜血洒落一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王宏惊恐不安地看向王允,心神皆为之震动:“龙气秘术,五刑帝箓!但这怎么可能?此乃昔年殷商的镇国神功,唯有身具真龙之气的霸主,方能催动。可魏国都灭了四百多年了,魏王假分明已成亡国之君,他身上哪来的龙气?”
    王允目光迥然,倒是沉得住气,神色漠然地与王座上的魏王假遥遥对视:“精神强壮,魂魄武毅,没想到你这等亡国之君,死后也能成为百鬼之雄杰,难怪能承继魏国最后一丝国运,借此地龙脉之力,维持龙气不散,施展《五刑帝箓》秘法。”
    “哼,寡人受命于天,自然得天意眷顾。尔等王氏余孽,今日落入寡人手中,亦是天意使然,天亡尔等!”
    王座之上,魏王假安坐不动,身形巍峨。
    活着的时候,他庸庸碌碌,无才无德,以至于国破家亡,为秦所灭。
    如今死后四百年,化身为鬼,除了复仇之外,更谋算着要大魏东山再起,霸临于世,再现昔日之辉煌盛景。
    而这第一步,就是要踏过昔日仇人后裔的尸骨。
    “见到寡人,为何不拜!”
    随着一声充满威仪的怒喝,澎湃的思能便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来。
    恐怖!阴森!
    残暴!狰狞!
    仿佛一头来自蛮荒的凶兽,它嗜血而残忍,张开血盆大口意欲择人而噬,所到之处,尸骸遍野,血流漂橹。
    “面君不拜,当刖!”
    魏王假金口玉言一开,思能瞬间化做兵刃,随即王景便有种刀斧加身汗毛倒立之感,危机之下,他不容多想,立刻把刀出鞘,斩向脚下。
    百战刀法!
    拔刀式!
    攻!
    铛~
    明明七星刀斩在空处,却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王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的百战刀法在法身的挂机修炼之下,已经迈入了第二境,登堂入室,刚才那一下,他的脚就要被齐根斩断了!
    这是什么功法?
    口嗨攻击?
    王景惊疑不定地看向魏王假,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嘴巴,心中打定主意,对方再开口,他就立马闪避。
    这种思能攻击简直违反常识,蛮不讲理,让人防不胜防。
    随后王景看见王允立身不动,气势昂然,便又稍稍放下心来,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至少也有人能先顶上去。
    王允目光幽深,看向魏王假:“伱乃姬周后裔,却暗中修炼殷商的镇国神功,当真是数典忘祖。”
    魏王假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王氏不也姬周之后,结果却为暴秦卖命,灭六国,鲸吞天下。”
    “多言无益,拿出你的真本事吧,就凭你身上的那条魏国残龙,纵有《五刑帝箓》,你又能发挥出几成的威能?”
    王允昂然挺立,身上思能澎湃浩荡,尽显儒学宗师风范。
    他文武全才,祖传神功《真阳九炼》已修至五炼境界,因此无论是精、气、神皆没有短板,实力足以跻身当世一流高手。
    “哼!”
    魏王假被戳中痛处,顿时勃然大怒:“虽是残龙,灭尔等却是足矣!”
    “侍君不敬,当刳!”
    夹带死气的思能,再次化作利刃,刺向王允腹部,竟是要将他的腹腔刨开,挖空他的五脏六腑。此刑残虐,殷商昔日便是仗之威凌天下,使诸国惊惧畏怖。
    如今魏王假施展起来,威力虽是远远逊色,然则其中的怨毒和暴虐,却同样让人心惊胆战。
    “哼,我说过了,此法对我无用。”
    王允面色不改,身形不动,语气淡然而从容:“《礼记·曲礼上》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圣言一出,官气护体,殷商之五刑,顿时难以加诸在王允这位汉臣身上。
    “元旭,彦云,退至吾身后。”
    “是!”
    王景二话不说,就躲到了王允身后,他虽然也有官气护体,可却不是“大夫”,五刑照样能够加身,真要一不小心中招了,非死即残。
    魏王假凝视王允,尤其是王允身上那蒸腾而起的火德龙气,眼神顿时就起了变化:“大秦乃是水德,而你身上的龙气却属火德,如此说来,暴秦已亡。哈哈哈,好好好,真是甚慰我心!”
    “仙秦建立帝朝,威凌天下,不修德政,却也因为暴虐无道,二世而亡,如今已是汉家天下。你魏王假,当年不惜以李代桃僵之计,瞒天过海,建造地宫藏匿珍宝财货,以图谋东山再起。若让你成功,我大汉必将生灵涂炭!允,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格杀在此,斩除祸患!”
    王允言罢,当即以丹羽为剑,欺身而上。
    一时间,剑光化作火羽,刚正的剑意,锋芒凌冽,斩向魏王假。
    王景在身后则是一脸敬佩,能把杀人夺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不愧是当过官的,这觉悟就是高啊!
    魏王假则是再次勃然大怒:“王氏之人,还是这般卑鄙无耻,今日该替天行道的,应当是寡人才对!”
    面对袭来的火羽剑光,魏王假猛然起身,右手握拳,在涌动的雷光中乍然轰出。
    轰隆隆~
    雷影凶猛,火光炽烈!
    拳劲霸绝,剑气刚强!
    拳与剑互相撞击的瞬间,雷火相冲,地动山摇,整座地宫都为之震颤,一栋栋房屋更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晃倒了一大片。
    “父亲!”
    “叔父!”
    王景和王凌修为不足,在这山摇地动的威势面前,简直就像是惊涛怒浪中的两叶扁舟,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
    然而更糟糕的是,原本站立不动的八百魏武卒,此时收到了来自魏王假的君命,当即双眸亮起预示着不祥的红色眸光,咆哮着开始对王景一行人展开围杀。
    “该死,剑卫结阵!”
    王宏心知不妙,当即率领死士缩入一处狭窄的巷道中,结阵自保。
    铮~铮~
    王景挥刀连斩,打退了三名魏武卒的围杀,和王凌一起退入阵中,随即焦急地询问王宏道:“伯父,眼下该如何是好?”
    王宏面色凝重,但情绪还算镇定:“无需惊慌,你父亲有神物丹羽在手,圣炎最是克制阴邪鬼物,魏王假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好,现在唯有希望魏王假再无其他的手段,否则吾等今日就要埋骨于此了。”
    王景松了口气。
    王凌的神色却是紧张起来:“二哥,你别再乌鸦嘴了,之前就是你说地宫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们现在才会遇到危险!”
    “胡说八道,我只是合理的猜测,怎么能叫乌鸦嘴呢?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轰轰轰~
    王允和魏王假连续交手数招,王宇以神物丹羽为剑锋,无往而不利,接连破招成功。
    然而关键时刻,最致命的一剑斩在魏王假的脖子上时,却见魏王假毫发无伤,反手一掌,将他击飞。
    雷劲入体,王允当即浑身骨肉酥麻,心神更是为之激荡不休:“不可能,神物丹羽百邪辟易,你以尸鬼禁术转化人身为鬼体,怎么可能中剑而不死?”
    “区区一根鸡毛,也想斩杀寡人?痴人说梦!”
    魏王假狞笑一声,运使雷霆于双掌,身形快若电光火石,飞扑而来。
    王允手持丹羽,再此催动思能之力,口中念诵儒门经典文章:“礼记,君子佩剑,以彰其德!”
    漫天华光,注入羽剑之中,有圣言加持,破邪之力更上层楼。
    然而数招过去,魏王假依旧丝毫无损,他甚至无视了丹羽的破邪之力,招式大开大合,只攻不守。
    王允还要分心防御,顿时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负伤不轻。
    战局急转直下,狭窄的巷道内,八百魏武卒不断发起冲击,他们被练成鬼军,只保留了战斗的本能,欠缺技巧和智慧,却也变得悍不畏死。
    王宏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在魏武卒如同潮水的进攻下,已然变得岌岌可危。
    王凌看向王景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埋怨。
    “你看我做什么?”
    “二哥,你的乌鸦嘴果然应验了。”
    “胡说,我才不是毒奶!”
    死到临头,王景也是心中急躁,谁能料到,挖坟还能挖出祸事来呢?
    果然,这种不正常的世界,他就不该随便来别人的坟头蹦迪。
    魏王假顶着王允的丹羽剑气,连连出手,魏国的镇国神功《六气椉云》威力无匹,据传得自上神丰隆,能唤天雷襄助。
    御六气而椉云霞,司掌万雷!
    哪怕魏王假的功力远不如魏国立国先祖,然则此刻他的尸身不死不灭,武技、道法、圣言,任凭王允手段尽出,竟都全然无效!
    王宏艰难抵挡着魏武卒的狂暴攻势,同时观察战场,大声提醒王允:“子师,魏王假身上的护身气罩绝不寻常,但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壁垒,任他防御再强,也必然存在罩门,找到弱点,我们兴许便能反败为胜!”
    “罩门!?”
    王景一听这话,也连忙起身再次观察起整个战场的变化:“法身,我要看刚才的情景回放!”
    随着法身开始快速回放刚才战斗的影像,王景细心观察对比之下,果然就发现了诡异之处。
    他立即大声提醒王允:“父亲,地宫中有十二座形态各异的铜像,每当魏王假遭受攻击,铜像都会发出亮光。”
    “十二座神像!法力流转!”
    王允神色一震,顿时联想到了什么,大喝道:“是十二地支神煞大阵!”
    王宏也是目露震惊之色,恍然道:“原来竟是此阵,难怪魏王假的护身气罩能够无视神物丹羽的克制,他是通过法阵的力量,将攻击全数转由地底龙脉承受。丹羽虽强,但又岂能斩断浩瀚的地脉之力?”
    “现在,立刻破坏十二地支的塑像!”
    王允不在强攻魏王假,而是转变为拖延战术,仗着身法灵巧,回身挥剑,向着那十二座奇形怪状的铜像斩去。
    最大的秘密被人一语道破,魏王假恼羞成怒,当即舍了王允,转为攻击王景。
    只见他动若雷霆,双掌全力打出,卷起凛冽罡风,誓要诛杀王景以泄心头之愤:“灭了尔等王贼余孽,我便可脱出藩篱,再兴大魏,给我纳命来吧!”
    王允见王景有难,当即再运思能之力,口诵圣言:“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轰~
    思能加持,王景瞬间得到了王允一半的修为,实力大增,虽然不足以挫败魏王假,却是自保无虞。
    “元旭,你先吸引魏王假注意,让为父能空出手来破阵。”
    王景收到王允思能传音,心中也是无语,早知道他刚才就不该自己站出来大喊大叫的,否则也不至于成了吸引敌人火力的标靶。
    但事已至此,想要活命,王景也只能照着王允的话去做。
    面对来势汹汹的魏王假,王景出言挑衅:“时移势迁,当今天下,乃汉室之天下,岂有尔等六国余孽兴风作浪之余地?交出宝物,入土为安,吾保证留你全尸。”
    “无耻之徒!住口!”
    魏王假含怒一击,势大力沉,只为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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