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沉思一会,方道:“这冯小姐在宫中滥用私刑,目无王法,确实应该严惩。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冯大人教女无方,确实多少也应该负些责任。只不过,事发突然,下官不好多做妄论。还请王爷酌情处理。”
    这还不叫多做妄论?一直没见过苏尔在朝中的样子,今日一见,笑面狐狸,专门扮猪吃老虎的嘛,他是。
    “既然温大人都这样说了,冯白启,我看你的轻车都尉就不要做了。温大人,即刻起,由你暂代。暂代期间,负责推荐适合的人选,若是再像这般,本王决不宽贷!”
    “下官遵旨。”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也让哀家瞧瞧。”
    苏尔的话音刚落,朱樱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缓缓行到近前,身后跟着崔斡翰。当今的丞相,皇太后的外公。
    真可悲,外公要走在外孙女的身后。见到他们,我挣扎着想要落地,太后都到了,我还被宗政澄渊抱着似乎有点影响不好。不想被他狠狠一瞪,抱着我的手也紧了紧,好痛。
    “臣见过太后。”宗政澄渊说道。
    见个鬼。还抱着我呢,怎么个见礼?我暗笑,也装作在宗政澄渊怀中起了起身,表现得十分虚弱地说:“民女见过太后。因遭不幸,失礼之处,望太后见谅。”
    朱樱仿佛已经习惯了宗政澄渊的失礼,也没表现出不悦的神态,见我孱弱地躺在宗政澄渊怀中诧异地问:“这是何故?”
    “是冯白启的女儿做的好事。平白令侍女鞭打不归。虽说冯大人并不知情,但是既然连女儿都教得如此脾气秉性。万一管得马儿不驯,危害皇帝,可是大事。因此臣已经解了他的职,让温大人暂代了。”
    宗政澄渊一气呵成地说,声音优雅倨傲,仿佛在说,本王定了的事,谁也不许更改。
    朱樱倒是没料到宗政澄渊会如此直接,顿了一下,才说:“如此似乎不大近情理吧。”
    “太后放心。臣只是不放心冯大人管理车马。但可令其外放做个太守,品级不变。太后意下如何?”
    平级调动,虽然大家都知道实际上冯白启是降了,可是也无人敢言。
    朱樱也不好说什么,明明损失了一个人手,也不敢驳宗政澄渊的意思,只好说:“如此也好。冯大人,”说着转向:“冯白启,以后可要好好教育女儿,姑娘家就要娴静,不可出来惹是生非。这两个丫头,我看很是些嘴刁舌快,不如趁早遣了去,免得教坏令千金。”
    “太后且慢。”宗政澄渊见朱樱旁冯紫菀开拓,出言阻止,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冯紫菀和她那两个侍女,臣要好好审问。一个小小四品官的女儿,居然敢在宫中动刑。臣觉得此事蹊跷,定要细查,以保皇上太后的安全。若皇上和太后有了什么意外,臣万死不能辞其罪。”
    说白了,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宗政澄渊是想通过调查冯紫菀,抓一些冯白启的小尾巴,将其一网打尽。
    说着,也不管朱樱同意与否,道:“来人,先将冯紫菀押入大牢。本王要亲自审讯。押解期间,没有本王的手谕,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探视。”
    说完,宗政澄渊又道:“臣恳请太后明查。笑不归乃是辰请来的贵客,在凌溪之战中,提供了大量粮草,于国有功。臣今日本是想为她讨个赏赐,哪想赏赐还没到,先遭了一顿毒打。臣万分过意不去,请太后赐她一个身份,以防日后再有人无故对她不利,臣将感激万分。”
    好个借刀杀人的连环计策,好个宗政澄渊!瞧瞧,只这一件事,他达到了多少目的?
    首先,借沈流丹投石问路之机会,先报了我戏弄欺骗他之仇。
    接着,因我受害而处罚冯白启父女,一是确立了我的地位,二是更固了他的威信。
    然后将冯白启削权外调,则是抽掉了太后在宫中的一个人手,换苏尔接任,则一是告诉百官,温苏尔以后就是他宗政澄渊一派的人,再一个,又将苏尔的权利延伸进皇帝身边,负责车马出行,无疑又加固了宗政澄渊的权利。
    尔后又将冯紫菀押解,摆明了要除尽冯白启一门,斩草除根。
    最后,借此为我索要身份和保障,有了这一层,以后我帮他办事会方便很多。
    宗政澄渊。我觉得像在腊月被冰水裹了一层,突然间觉得无比的寒冷。这个人,这般小事都被他利用得如此仔细。
    面对这样的人,谁可有胜算?
    “依王爷的意思,该赏她些什么呢?”朱樱依然沉稳地问。对于自小就在宫中生活的她来说,沉着,是永远的面具。
    “不如,就照刚才的玩笑,赏她个公主做做吧。”风情不尽的声音传来,殇夙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正拎着一壶酒,看起来似醉非醉,说的话似真似假,难以琢磨。
    场面一时又安静下来。
    我想了想,从宗政澄渊怀中落地,勉强走了几步,跪下道:“不归多谢太后、王爷、丞相大人的厚爱。不归不敢奢望公主之名。而且今日之事所知之人甚多,我想,今日之事过后,一定不会有人再随意折辱不归。不过不归只是一介女流,也会怕遭人暗算。因此今日就大胆讨个赏,若是以后再有人欺负不归,请太后和王爷为不归做主。”
    “这个好办。”朱樱一见不必再封我公主,痛快道:“以后有事,尽管到哀家这来,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可是……”我状似为难道,“宫门深似海,不归如何才能得见太后尊容呢?”
    “这好办。”宗政澄渊上前一步,将我扶起,道:“请太后赐你一块腰牌,以后你便可以自由出入。”
    “王爷,这不大好吧。”朱樱皱眉,对这个要求觉得十分抗拒。
    “太后。不归是个信誉非常良好的商人。臣准备以后将宫中一些买办事宜交给她,也好让她继续为朝廷出力。”宗政澄渊上前一步,十分有威势地说。
    “这……”朱樱游移不定的眼神落到崔斡翰的身上,见一直不说话的他不着痕迹地点了个头,方痛快道:“如此甚好。王爷做主吧。”
    说完,上了凤撵,浩浩荡荡地回宫去了。旁边上前一个小太监,将一块纯金腰牌递给我,接着回身追上鸾驾,消失在花园里。
    我捏着那快小小的腰牌,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啊。
    后背火辣辣地疼着,眼前渐渐模糊,我终于支持不住,轻轻地倒在宗政澄渊怀里。
    晕倒前,我记得自己模糊说了一句:“终于报了仇呢,王爷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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