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赵一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之前我看定向盘,就发现城西与鬼王府两处修罗卫的布置有些特殊,前辈您知道城西的秘密?那处竟有传说中的鬼门关?可是鬼门关不是应当在阴阳两界相交之地吗?怎么会在酆都城内有个鬼门关?”
    谢云招:“我不问你们要魂泥何用,你们也别对我追根究底。”
    言下之意,两人之前用伏羲山任务来解释盗取魂泥的事,谢云招压根是不信的。她这是要跟两个人做交易,而且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
    赵一粟不得不从,抢走浑天瞳已经让她受魔界的追杀,苦不堪言,若是再惹上新鬼王,自己还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都是一个死了。
    “好,我答应您,我们利用前辈脱险,再还前辈一个人情,本就是理所应当。只是我二人接下来还有其他任务,时间紧迫,既然要去西边那个鬼门关,不如现在就起程。”
    “现在?”
    这话倒让谢云招有些错愕,只是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换成了爽利的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这丫头的性格我喜欢!敢入火中取栗,有种!”
    赵一粟打开令牌上的定向盘。
    整个酆都已然大乱,定向盘上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亮点,子夜时冥气深重,本该足不出户,现在却成了百鬼夜行,好不热闹。
    修罗卫暗绿色的光斑在整个定向盘上到处游走,但城西和鬼王府两处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严密防范。
    除此之外,酆都城的外围多了一圈修罗卫,能把整个城都围住,赵一粟只能再次感叹,六品鬼修在幽冥界还真是不值钱。
    “走吧,月黑风高夜,浑水摸鱼时。”赵一粟默念一句,将面具戴好。
    三个人穿着修罗卫的铠甲,手持长枪,缓缓步入幽深的冥气之中。
    城中各界来临的商队已经架起马车,排好长队,正在焦灼地等待酆都城门放行,有些脾气不耐烦的,已然跟修罗卫起了冲突。
    都说法不责众,鬼王在这种场面下也不敢下令让手下格杀勿论,所以修罗卫只是制止为主,这更加助长了一些闹事者的气焰。
    满大街都在互相推搡,骂骂咧咧。
    在这样的队伍中,钱宝丞的灵韵商队尤为惹眼,他们的队伍最长,车马货物和人数都最多,硕大的箱子里装满了一些不便储存在人修储物袋中的幽冥界特产。
    在队伍中的牵星默默抬起头,发觉酆都看不到天空,更无法观星象,不由得忧心忡忡……
    另一边,鬼王也没闲着。
    他亲自下地牢,沿着蜿蜒曲折的地道探查一番。
    手下的人来禀告:“王上,此处暗道与地层天然形成的暗河道、洞穴相接,四通八达,竟能蔓延至整个酆都,属下无能,无法追踪到贼子的具体去向。”
    “图谋已久,盘桓百年……岂能被你们轻易看穿?”鬼王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推断。
    这伙人连逃跑的暗道都准备好了,甚至专门带着阵法师,破解了地底的锁灵阵和入地牢的迷阵,最终破解了他的纵横法阵,连天眼追踪都有所防备,可见为了魂泥是煞费苦心。
    魂泥丢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破解纵横令之后,已经伪装成修罗卫混入了自己的大军中。
    纵横令是他掌权的根基,动了他的权柄,百死难赎其罪!
    鬼王掂量着手里的令牌,说:“传令下去,所有修罗卫卸甲摘面,以本体执勤!遇有人冒充修罗卫者,杀!”
    又有人汇报:“城守大人回报,说客商们几乎倾巢而出,闹着要出酆都,眼看卯时将至,仍旧封闭城门,不知如何对外交代。”
    按照鬼王的本性,交代什么交代?敢闹事者,统统诛杀!
    可他到底还惦记着酆都通商的立场,惦记那源源不断流向自己的钱财,思量再三,他说:“可开城门,但是准进不准出。就说酆都从今日起要办百鬼节,邀普天同庆,场面越热闹越好。为表酆都迎客的诚意,竞价会免入场费开放,竞价规则也从简、从速,魂石兑换的成本也要降低三成。”
    修罗卫暗自咋舌,魂石自在竞价会上担任货币以来,从来价值只高不低,王上为了闭城捉拿贼人,竟主动降价三成,看来这是要把那三个贼人抓来刨肝挖心也不解恨了。
    鬼王:“还有,凡令牌已满三十日者,都带到城守府,由城守亲自续牌,并赐驱寒丹,以防冥气伤体。记住,近两日发放的驱寒丹中要加紫归草。”
    “是。”
    第504章 鬼王祭台
    紫归草,这名字若是让赵一粟和江云尘听到,必会警觉非常。
    当初两个人在西大陆遇上了一个邪修,那邪修以活人的心和血豢养紫归草,修炼邪功。也是在那次大战之后,他们第一次见到了魂石,虽然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那就是魂石。
    江云尘曾说紫归草生长于幽冥界,但因为太过邪门,已经被下令铲除,整个幽冥界很难再找到一株,却不曾想新上任的这位鬼王竟在亲手培植,还把紫归草放在了驱寒丹中。
    鬼王通过在舞姬们身上反复实验后得知,少量的紫归草放在丹药中只是增加丹药的寒性,并不会改变药物的性状,人吃下去只会觉得药效不如从前好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鬼王也并不打算用紫归草索人性命,他的目的不过是利用紫归草亲近冥气的特性,方便寻人罢了。
    那两个伪装成合欢宗的人修,他们的令牌即将到期。若是他们没能遁逃出酆都,又介于修罗卫的卸甲无法伪装成修罗卫,就只能挂回人修的令牌。
    不管他们如何修改令牌上的名字,但令牌的时效性是客观存在,无法修改的。
    只要他们带着到期的令牌去城守府续期,服用了这两日特别加入了紫归草的驱寒丹,鬼王就能锁定这些人的位置,再派人一一核查身份。
    此时的鬼王满心满眼都在亡羊补牢,以为那三个人盗取魂泥之后必要连夜想办法遁逃,却没想到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一刻不停,披星戴月地靠近了城西,来到整个酆都除了鬼王府之外看守最严密的地方。
    谢云招果然对幽冥界格外了解,前往城西的路如何选择可以避开岗哨、躲过修罗卫的巡查,她了然于胸,甚至都不需要查看定向盘上的位置。
    很快三个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城西,混入修罗卫的巡逻队伍中,有条不紊地向前走。
    赵一粟悄悄观察四周。
    笼罩在冥气中的城西格局非常出乎她的意料,这里被打造得固若金汤,甚至比城守大人亲自看守的城门还要严密。
    城墙极高,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瞭望塔,里面时刻有修罗卫站岗。如果有人在城内闹事,岗哨必会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发出鸣警,再关门打狗。
    三人跟着修罗卫的队伍混入城墙之内,入目能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如祭台的圆形建筑,整个建筑只是远看是圆形的、规整的,实际上细看之下到处都是蜿蜒的楼梯和扭曲的墙壁,连窗格都是歪七扭八的模样。
    就像在建筑搭好之后,被蛮力从头顶拧了几下,令人看着浑身难受。
    谢云招:“前面就是鬼王祭台,里面台阶错综复杂,十步一劫,踩错一步就是死劫,这也是这地方被鬼修们戏称为酆都城内部鬼门关的缘由。记住,擅自飞行会引来万箭齐发,不想死就别乱动法术,一定要跟紧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赵一粟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鬼门关不是她理解的那种鬼门关。
    但能被已死过的鬼修把这里称为鬼门关,可见这地方远比外表看着还要凶险。
    建筑打造成这副扭曲的模样,是为了方便在犄角旮旯里嵌入机关,而且失去了方正笔直的参照物,人走在里面容易眩晕,若非特别熟悉关卡地形,更加容易走错殒命。
    谢云招显然曾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只是不知道她从前没有修罗令的伪装,是怎么混进来的。
    三个人此时都是修罗卫的打扮,入鬼王祭台时并没有接受严密的核查,想来这些修罗卫对于自己的安保措施十分自信,也压根不知道修罗令已经被人破解了。
    踏入楼梯之后,三人跟大部队分道扬镳,默默转入了一条小路。
    谢云招:“把修罗令摘掉,从现在起我们要走跟修罗卫巡查路不同的路径,若是挂着令,我们会在定向盘上暴露行踪。”
    赵一粟:“可是没有定向盘,我们怎么躲开路上可能随时会出现的修罗卫和鬼修?”
    “跟着我走就行。”
    谢云招带着他们向上爬楼梯,每一步都踩得踏实,确保被后面的人看清楚了,才会踩下第二步。每次下落时台阶的间隔都不同,赵一粟这种对阵法机关一窍不通的人,压根看不出其中的规律。
    但江云尘显然默默记着,似乎有所收获。
    就这样在暗夜中一直走了许久,虽然酆都没有白天,但冥气过了子夜后逐渐变淡,越拖延下去越不利于他们的隐藏,故而谢云招的脚步越来越快。
    她确实说到做到,带着两人顺利避开了所有的眼线。
    走到高处时,扭曲的楼梯就像嵌在悬崖之上,平时赵一粟腾空飞行都不觉得高,此时一步一步歪着走,还要仔细数着台阶,眼睛不可避免地要往下望,竟凭空多了几分恐高、头晕目眩的感觉。
    好在江云尘及时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有力握紧了她的手。
    赵一粟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亦步亦趋跟着,生怕稍有不慎落个尸骨无存。
    不知走了多久,谢云招抬手示意他们停下:“前面拐角处有一个鬼修,那是绕不过的哨卡。把令挂上再过去,要快。”
    于是他们重新挂上了修罗卫的令牌继续向前,试图蒙混过关。三人的步伐尤为淡定,就像之前无数次混过巡查那样。
    看见三个修罗卫出现,哨卡处的鬼修并没意外,只当是来巡逻的,摆摆手就放行了。
    三个人沉默地踏上台阶,就在排在队尾的赵一粟即将通过鬼修面前时,鬼修忽然叫住了他们:“站住。”
    赵一粟停下了步子,暗暗握紧拳头。
    是身份暴露了吗?
    如何暴露的?
    难道原本该巡查的修罗卫已经提前来过了,所以显得他们三个人出现得格外不是时候吗?
    无数的想法闪过脑海,却都不是正确答案。
    只听那个鬼修嚷嚷道:“你们三个没收到王上的密令吗?还不速速卸甲!”
    第505章 说好的六品呢?
    空气沉默了一秒。
    赵一粟万万想不到,鬼王居然下了个卸甲令。
    这事说来也巧,鬼修下令的时机,正是他们三个踏入鬼王祭台的时机。但凡早那么一丁点,他们的修罗令还没摘,自然能接到最新消息。
    之后一路若是能遇上没穿甲的修罗卫巡查小队,他们也能意识到不对劲。可谢云招躲人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过了头,竟让他们一路什么同行也没见到。
    这下完犊子了,直接撞到哨卡鬼修的眼跟前儿。
    三人中装鬼修最在行的就是赵一粟了,除此之外就是“半人不鬼”的谢云招,即便谢云招侥幸躲过了对方的火眼金睛,那江云尘也必然会露馅儿。
    赵一粟必须要在两个人牵着手的状态下把冥气传递给他,卸甲的过程一旦松开手,江云尘就会立刻显出人形。
    就在赵一粟沉默着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谢云招又是一个抬手,高阶法印重重打在那鬼修的身上。
    对方当即失了声,化作一缕魂烟。
    魂烟散在空中,这次却没有被他们手中拿着的修罗卫的长枪吸收,而是蜿蜒向上,没入了建筑顶部赵一粟看不见的地方。
    赵一粟:“就这么直接杀人没关系吗?哨卡无人值守岂不是很快会露馅?”
    谢云招:“所以我们的行动时间只有一刻钟了。卸甲吧,否则再往前也是死路一条。”
    三个人用法术卸了铠甲和面具。
    谢云招已经在幽冥界行走千年,自有伪装鬼修的法子,当她转过身去看赵一粟时,不由得被对方一身冥气惊讶到。
    赵一粟聚集的冥气十分浓郁,足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这女修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谢云招压下追问的心思,又说:“冥气是够了,但近看人修的模样十分明显。”
    赵一粟:“我们有办法。”
    江云尘已知她的意思,拿出了储物袋里剩余的两枚驻颜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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