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浦没什么表情地松开握在她腰上的手,李轻鹞爬起来,他再爬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又拍拍手,他却连泥都不拍,只静静站在她背后。
    “我说的话你要听进去。”他说,“做刑警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话听得李轻鹞心里有些酸,难得不跟他抬杠,说:“知道了。”
    “等他们来再勘探吧。”他说。
    两人站着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李轻鹞单脚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突然说:“陈浦,你刚才抱我了。”
    陈浦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
    她终于,又要开始了吗?她原谅他了?可他一时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李轻鹞抬头看着他,眸光清淡,语气怜悯:“二十九年啊,你抱女人了,你不干净了,怎么办?”
    陈浦愣了愣,旋即笑了出来,还笑出声,语气也变得懒洋洋的:“多大点事,工作需要,你搞清楚,我一个男的,抱了可是我占便宜。倒是你……”他斜眼打量:“没被男人抱过吧?哎,事发突然我救人心急,也是没办法,晚上回去别哭啊。”
    李轻鹞一笑:“你和我,谁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我没被人抱过?倒是你,第一次抱女人吧?待会儿下班了回家,别舍不得洗手啊。”
    陈浦:靠!
    这对话进行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李轻鹞就是来找茬的。陈浦索性扭头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催其他人怎么还没赶来。
    李轻鹞是绝对接受不了陈浦吼她的,他敢说一句重话都是在踩她的线。此刻她扳回一城,身心舒畅,又扭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目光从他宽宽的肩膀,滑到劲瘦的腰,再滑到两条直直的大长腿,盯着看了几秒,迅速把目光收回。
    陈浦打完电话,回头看了看,李轻鹞低头在看手机。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指,这才动了动,刚刚那柔软纤细的触觉,仿佛还在指间。他又搓了搓手指,把手插进裤兜里。
    ——
    警察们很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这辆面包车的原车主,可他已经离开湘城五年,车一直丢在以前店面外的路上,没有管。因为车子太旧,他都不打算要了。
    那条路上虽然有监控,但是警察们往前找了一个月,都没看到这辆车。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丢的,也不知道嫌疑人从哪里搞到的车。在这几年里,车转手几次才到嫌疑人手里都有可能。这个工作量海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线索彻底断了。
    这几天,二队一直按照刑警队总体部署,参与地毯式搜查,每个废品收购站和二手车行都跑,但是没人见过这辆面包车。
    这天晚上,陈浦和李轻鹞结束一天的搜查,疲惫地回到队里,其他人都没在,办公室里空荡荡。
    两人坐了一会儿,陈浦起身往外走,李轻鹞问:“你干什么去?”“去找我师父。”
    “有什么事?”
    陈浦回过头笑了:“你管得还挺宽,找他聊聊,想跟着吗?”
    李轻鹞跟了上去。
    夜都深了,丁国强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大口抽烟,一边皱眉看各组送上来的调查进度。看到他们进来,他熄了烟,说:“坐。”
    陈浦顺手就替李轻鹞把椅子拉开,自己才坐下。丁国强看得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了个圈。
    陈浦说:“师父,我个人认为,现在的侦查方向不对,有种一直被凶手带着跑的感觉。”
    丁国强端起大茶缸,喝了一口,说:“你们要喝茶自己倒啊。难道我不知道现在调查进展艰难?可是你们也调查过了,罗红民家庭和睦,也没有仇家和经济情感纠纷,这辆车、这个人,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也不能这么说。”陈浦说,“一发现那段监控,主要警力就都倾注在这方面,其实对于罗红民的生平背景,只做了简单调查,并不深入,目前还不能断定,他身边的人,都没有杀人动机。”
    丁国强:“那你有什么新想法?”
    在实际侦查过程中,丁国强是很愿意听下面意见的。他自己也是从一线走上来的,深知很多时候,下头的刑警掌握的情况,比他们这些领导更全面更细致。有些刑警在侦查过程中,有很强的直觉,这是不直面一线的领导,不具备的。
    而陈浦,就是个直觉很强,很有灵气的警察。
    至于李轻鹞,丁国强看向安静坐在陈浦身边,神色明净的姑娘。丁国强没有跟她直接接触过,不过他想起来了,每个月陈浦交上来的工作总结,对李轻鹞的部分,只有夸,不是这么夸,就是那么夸。
    ……那应该灵气也不少。
    陈浦说:“首先,我认为这个案子,肯定不是通缉犯孙大志做的。凶手表现得对湘城太熟悉了,孙大龙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监控里的男子,穿着和孙大龙同样的衣服,不过是虚晃一枪。”
    丁国强想了想,说:“那这个凶手能掐会算啊?全国通缉犯那么多,孙大龙名不见经传,如果不是周扬新神来一笔,我们查案也想不到那里去。凶手怎么知道一定能误导我们呢?”
    陈浦笑了,往后靠在椅子里,双臂搭在扶手上,十指交握,说:“他不知道啊。下棋的时候,有一种棋子叫做闲子,随手下的,可能有用,可能没用。打扮成通缉犯,就是凶手下的一颗闲子。能误导我们固然好,误导不了也没有坏处。所以我才觉得,凶手是个高手。”
    丁国强听得又想摸烟了,可见李轻鹞坐在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只好忍住,说:“你接着说。”
    “之前我们认为,犯下这起案件的,不是地头蛇,就是过江龙。但现在看来,这次谋杀绝不是几天能布置好的,要花很长时间。他把每一步都算得这么准,心机这么深。师父,你再回头看看犯罪现场,一整个谋财害命的过程非常完整,从踩点、到破窗、到死者身上逼供的伤痕、室内寻找保险柜的杂乱脚印,再到被洗劫一空的保险柜,犯罪细节充分、作案流程清晰——我想说,如果连这些,都是凶手刻意伪装的呢?”
    老墨今天飞大理,两个崽的暑假正式开始了,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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