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光觑着陆放神色,忙扯着他的衣袖脸上堆笑。
    “陆二爷见谅,不是不尊您,实在是,我等一路风尘仆仆赶路,形容狼狈,还带着家小,着实不便,一时不好过府叨扰,不若这样,请容在下先行回家,安顿好家中事宜后再登门拜访,与陆二爷您说书如何?”
    “这……”
    见对方有所松动,李瑶光再接再厉。
    “陆二爷放心,在下一家既已抵达余杭,自是要回镇威侯府,来日方长,自不会忘了与二爷的约定,也不敢欺骗于二爷。”
    见李瑶光说的真诚,陆放犹豫半天,临了看了看李瑶光,再看了看身后程塑,以及他身后马车上探头探脑的几个孩童,陆放默了默,一击掌。
    “好,爷就信你一回,来日就来日,不过你也需得保证,神雕剩余,必须第一个先说给爷听,别个都不许先于小爷。”
    “那是自然,二爷放心。”
    “那便行了,走吧。”
    李瑶光一喜,忙与后头姨父一起朝陆放拱手,“谢二爷,二爷请。”
    陆放点点头,转身离开,翻身上马。
    李瑶光忙跟着转身扶着程塑上车,挥鞭亲自驾车,才一动,结果陆放那厮却驱马过来与她并驾齐驱?
    李瑶光纳闷:“二爷您这是?”
    陆放一扬脖子傲娇道:“爷看你们大大小小的不容易,怕你们不认识路,不知镇威侯府门开何方,朋友一场,爷便纡尊降贵送你们去罢。”
    李瑶光呵呵哒。
    怕他们不认路送他们过去是假吧?
    李瑶光无语的,不过陆二此人不坏,就是爱听故事魔怔了些,败家子了些,就凭他当初在味美楼一振千金,只为定位听书的架势,眼下做出这般幼稚举动也可以理解。
    得,爱跟跟呗,反正她又不跑,嘴上却还得领情客气,“那便多谢二爷了。”
    “嗯,无需多礼,走着!”,陆放得意,再一昂头,傲娇策马在前,领着他的随从小厮,竟还真一本正经的给他们领起路来。
    余杭城可没有京都大,虽都是东富西贵的格局,可当初一下子涌入那么多权贵,皇帝老儿也在此,余杭还是显得拥挤了些,像是镇威侯府这样早已淡出真正权贵圈的公侯之家,自是无法跟陆放这等出身比。
    镇威侯府在余杭的府邸也是临时买的,只有三进,坐落在紧邻城北的城西,地理位置并不算好。
    陆放带着李瑶光一路走城中光正大街,抵达镇威侯府大门口,停下马车,看到府门口高悬的牌匾,李瑶光心说终于到了地方,跳下车,先对着身边骑在马背上停住不动的陆放拱拱手,这才转身去扶姨父下车。
    趁着扶人的空档,她压低声音,“姨父,陆二爷带着我们来了正门,您看?”
    按照以往侯府规矩,饶是姨父,进出走的都是侧门,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就这规矩大过天的破侯府,眼下这正门,他们进得去吗?
    心下局促,不由探问姨父。
    程塑闻言,看了眼骑在马上一直看着他们的陆放,想了想,压低声音安慰:“无妨,有外人在,想必里头也不敢太过份,你在旁稳住陆二爷,我与你小姨去叫门便是。”
    “可是……”
    “无事,莫怕。”
    程塑知自家孩子心中顾虑,拍了拍李瑶光的肩膀,随即唤妻子把自己的拐杖递出,自己拄着拐与妻子一道,夫妻俩缓缓踏上阶梯。
    站定在朱漆大门前了,程塑理了理衣襟,示意妻子松手,他亲自上前叩响了门环。
    砰砰砰,砰砰砰……
    三叩三响之后,大门边右侧的仪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隙,里头随即响起一声苍老且熟悉的声音。
    “何人叩门?”
    随着门缝打开,程塑转头走过去,看到里头露头的人,程塑先开口,“水伯,是我。”
    守门老者是镇威侯府的老人了,还是侯夫人心腹手下关联的奴才,一直很得重用,这才一路跟着来了南地躲过了兵祸。
    一开门,见来人居然被府里丢弃,本该陷落在京都的塑六爷时,水伯瞳孔剧震,下意识一把关上了仪门,利索栓上门栓。
    动作之快,程塑夫妻根本没反应过来。
    随着砰的一声响,夫妻俩齐齐错愕的看向紧闭大门,却不知门后的水伯吓的手捂心口,忙招呼来一旁屋角门房里的亲信吩咐。
    “快,快去内院,找到何妈妈,跟她说塑六爷从京都追来了,此刻就在大门外,快去。”
    这守门小厮不敢耽搁,更不敢不听老资历水伯的话,忙不迭的就往后院方向跑。
    待到小厮跑远,水伯瞪了眼门房里剩下俩要过来问询情况的小厮,自己整个人侧趴到门后,耳朵紧贴门板努力倾听外头动静。
    外头的程塑惊愕,愤怒,心里不停分析着里头反应,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下头骑在马上,视野开阔,把刚才一幕全看眼里的陆放眯起了眼,脸上闪着不悦。
    “区区下人竟敢如此放肆!”
    饶是知道任何一个府邸庶出日子不好过,他却也没见过这般奴大欺主的!
    但凡聪明人家,庶出也会好好养着,毕竟养好了也是嫡出的助力,饶是有那主母刻薄的,对待庶出再不好,面上大多过得去,不像眼前,竟是连装都懒得装?
    陆放不由挑眉,“啧!这镇威侯府不行呀!”
    摇着头,随即点着身边候着的自家贴身小厮,也就是当初把重伤的程塑送回府的那位懒洋洋的吩咐。
    “枢棋,你且去叫门,就说本小爷登门拜访,哼,小爷倒是要看看,这镇威侯府的门槛到底有多高,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得去!”
    枢棋领命,立刻行动。
    身怀武艺的枢棋几步冲上台阶到了大门前,对着程塑一拱手,“程六爷请让让。”
    程塑回头,见自家外甥女朝着自己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他颔首,扯着妻子让开,枢棋立刻占据刚才程塑所立位置。
    他可没程塑的和缓,而是故意耀武扬威的急促叩响门环。
    里头侧耳倾听的水伯一惊,尾指勾了勾耳朵,忙的退开。
    闻那叩门声声,犹如催命,带着急切,水伯不悦,皱起眉头,扬声呵斥。
    “塑六爷,您可饶了老奴吧,不是老奴不给您开门,而是这正门可不是塑六爷您这身份能走的,您不懂规矩在先也就罢了,怎的还带着这般大火气呢?老奴劝您还是安生些吧,老奴已经让人去通知夫人院中顾妈妈了,老奴劝塑六爷,还是平心静气的等着夫人示下便好。”
    外头枢棋一听,一老仆都能这般对主子颐指气使也是气笑了,他继续叩门,也扬起声音傲慢的回。
    “什么塑六爷?尔乃承恩公府上二爷坐下亲随,我家二爷登门拜访,怎地,你们镇威侯府这是门槛太高,瞧我家主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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