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古来有一句老话: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随着近些年来的生育率减少,下雨天打孩子这样的发生率会逐渐下降,因为孩子父亲的父亲或孩子父亲的母亲会出手。
    袁威宏在家里没有过类似的体验,毕竟家庭“弟位”比狗稍微强一点,家里是不养狗的。
    可在科室里,袁威宏却忽然有一种被闭环理论正中靶心的感觉。
    酸溜溜的眼神,幽怨的目光,让邓勇看了都我见犹怜。
    邓勇于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肉痣:“要不,就欺负一下?别欺负第二下?”
    方子业闻言赶紧往沙发的角落缩了缩,师父,这还能商量和讲条件的么?什么叫就欺负一下,别欺负第二下啊。
    袁威宏要的是欺负方子业么?当然不是。
    袁威宏坐正起来:“邓老师,我觉得子业的规划是相对更加合理的,以毁损伤病种为基点,一方面是累积毁损伤治疗的手术量,往横向发展。另一方面则是以毁损伤为基本面,往更深层次的发展。”
    “就是。”袁威宏说完看了看方子业,又看了看邓勇,非常谨慎地说:“就是这样的规划一旦立起来,可能邓老师您提的,我们临床组要合力发展截骨矫形术的课题就得耽搁甚至搁浅。”
    截骨矫形,是当前最热门的临床科研方向,是邓勇想要更进一步,去随大流想要竞争的一种路线。
    中南医院若能开发出几种其他医院没能开发出来的截骨矫形术,对患者而言,自是福音。
    华国的人数众多,再稀少的病种,如渐冻症,在华国的病人数量都不少,因此,你完全不用担心开发了一种术式后,没有患者前来就诊。
    医疗发展供需不平衡,仍然是当前华国绝大部分地方的主要矛盾。
    要邓勇这样的大佬,更改自己的意志,转为方子业为“小核心”的临床课题,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方子业也是邓勇的学生,袁威宏也猜不准邓勇的心思。
    方子业轻轻地嘬一口茶,双手紧接着捧着茶杯正襟危坐,双耳竖起。
    什么样的身份操心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地位,才能够挤进去什么样的圈子。
    邓勇对临床课题的安排路径和方向,之前方子业是丝毫不知情的。
    博士和硕士阶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积累基本功,提升自己的医术水平。
    甚至就连袁威宏、谢晋元这样的主治和副教授,主要任务依然是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也就是做手术,给患者解决病痛的能力。
    只有在邓勇这样,完成了前期积累,专业内大部分手术都能做,且能够做到标准质量线以上后,才会去考虑,自己的业务重心是什么。
    我能够完成大部分术式后,才能考虑,改为汉市、鄂省或者华国的创伤外科的病人,多做点什么。
    一个小诊所里的医生,是可以关心医疗的发展前景,但你能够付出的力量基本有限,也就只能关心一下。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并不仅仅是达与穷这两个字可以描述的。
    “该变就变,威宏你也不用太过提起警惕性。”
    “你邓老师我不是君,不用把伴君如伴虎五个字时刻挂在心上。”
    “只是如果临床的业务要逐步转型的话,需要综合考量的因素会很多。”
    邓勇说着,对方子业招手:“子业你拿一个塑料凳子,坐近边来,师父给你讲一堂更深刻的课。”
    方子业闻言,马上就在角落把一叠塑料凳子重叠在一起,单手提着,另一只手举着茶杯,往桌子旁走。
    袁威宏听了,也是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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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病区主任,特别是像中南医院这样的科室行政主任,他们了解的东西,经历过的东西,眼界、底蕴,不是一般的普通医生可以理解的。
    想要通过歪门邪道到这样的位置,没有点实力,早就遭受到了社会的毒打了。
    方子业把自己的水杯放下后,又看了看邓勇的茶杯:“师父,等会儿再给您添茶水吧……”
    邓勇正在组织语言,他关心的并不是茶水够不够喝。
    又过了足足三十秒,邓勇才道:“当一个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老师教什么就学什么;科室里的临床侧重点是什么病种,就学什么病种,这是基本功不太够的情况下,你们必须要走的路。”
    “这一点,很好理解吧?”
    袁威宏点头:“邓老师,我们倒是想接触新的病种,也要我们能拿得下啊。”
    “病人收治进到科室里来,他们的需求就是要解决他们的问题。骨折的病人想要走路,患肢畸形的患者,想要恢复正常的下肢结构。骨缺损的病人,希望能够有一个正常的骨连接结构。”
    “癌症病人也想终身不复发……”
    袁威宏说完看向了子业,道:“我们临床医学以外科学为基础的枝丫末节太多了,病种也是繁不胜数,因此,用‘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来形容我们专业,太贴切不过了。”
    “把自己处理不了的患者收进了科室里,怎么办?和病人家属干瞪眼?还是随便做了手术就把他们打发,也不管他们的病痛有没有被解决?”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袁威宏和邓勇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给方子业铺垫。
    方子业能做的,如今也就只有不断点头了。
    住院总阶段,是住院医师的最后一程,跨过了这一步后,大部分人都是有了一定的基础,就要开始承担门诊的任务。
    在门诊时,一定要仔细地审视好,什么病人可以收,什么病人不能收,不然把科室里不常做,或者是做得不够好的病种收治进来。
    不仅是浪费病人的金钱,更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邓勇把话题接了过去,然后又道:“这个是求诊病人,与科室综合能力之间的平衡点,一定要掌握好。”
    “当前,科室里比较成熟的术式,就是骨缺损、复杂骨折、软组织缺损、骨盆骨折等你们经常看到的病种,只要患者的基本情况还可以,没有严重的高血压糖尿病等不适合手术的情况,你在门诊遇到后,可以直接收进来。”
    “第二个问题,就是比较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团队的整体收入问题。”
    “这个话题,听起来很现实,但我们都是普通人,而且参加工作的医学生,至少也是二三十岁,甚至三十多岁,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单纯只是讲情怀,自己和家人饿着肚子,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肯定是要保证一定的工作量。这个工作量,能够让团队维持在温饱线以上,这样他们才会有精力去考虑探索发展,提升我们的业务能力等事。”
    “如果说,我们科室里的人,全部都饿着肚子,比如说整个组,一个月的手术还不到十台。下午要吃饭的钱,都还没有着落,你谈什么样的情怀?”
    “子业,你一定要记住啊,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当作是所有人都可以走的路径,没有多少人可以依靠临床工作之外的路径挣钱的!!”
    邓勇仔细叮嘱。
    方子业如今自然有一些科研奖励的外快,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得到这个外快,如果方子业拧不清这一点,以后与人相处时,肯定是要吃亏的。
    也难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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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果足够细心的话,你应该就会发现,韩元晓在带组的前几年,是不谈任何情怀,一心只想让组里面的人吃饱的。什么手术都做,不管大小,只要在能力范围内,都拉进科室里做。”
    “这是有这方面的原因的。”
    “自然,如果你在带组之前,可以把所有的手术积累都做好,一旦带组,就可以直接开展高精尖的术式,那不在讨论之列。”
    “但不管怎么样,你首先得保证手下的人,有饭可以吃,然后才要考虑如何带着团队去发展,这是最基本的问题。”
    邓勇说到这里,都已经不算是暗示了,而是赤果果的明示。
    方子业听明白后,便道:“师父,我和聂明贤虽然同龄,以后相处的时间也会不少,但聂明贤师兄他以后的工作归属问题,我们还是少干预为好。”
    “工作落定首先要讲的就是自由嘛。”
    邓勇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希望方子业可以把聂明贤留下来。但聂明贤留不留这种事,肯定是聂明贤的自由选择。
    “是啊,他不留是自由,他留也是自由。”
    “至于你所担心的问题,你不用管,师父自有决断。其实聂明贤会来刘煌龙这里,就说明了不少的问题。”
    “你不用管那么多,就考虑好我给你讲的这些基本面,融会贯通。”
    “第一个,先吃饱,第二个……”
    ……
    邓勇和袁威宏,教给了方子业很多东西,今天的谈话内容,再次让方子业的视野上了一个台阶。
    从带组,到教学,再到带团队……
    带组、带团队,是两个范畴。
    带团队的难度比带组还要更难!
    另外就是,方子业马上即将面临的带教问题。
    中南医院有规定,要升副高,必须要有带教经历,这样的带教经历,除了临床医学五年制学生的大课,还有硕士研究生的带教毕业数量的要求。
    当然,方子业想要带学生,至少也是明年甚至后年的九月份的事情了,如今的方子业,没有课题,是评不了硕导的。
    即便是明年拿到了国自然青年基金,也是明年的九月份才评硕导,再到后年的九月份,才能够正式地带第一个学生。
    这么一段时间内,方子业没有自己的学生可以自由安排的话,就只能考虑着如何带小团队了。
    让自己的师弟们帮忙自己做事。
    很显然,之前方子业作为师兄,吩咐和安排师弟的那一套,已经不那么适用了。
    当师兄的时候,师兄吩咐师弟,有一定的好处给,那师弟肯定屁颠屁颠地去做事,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科研小组的,都是为师父做事。
    可现在的方子业,身份略有改变,他需要自己去另谋一条出路,那么科研方向,自然不能与袁威宏雷同,需要另辟一路。
    方向与袁威宏不同之后,再要兰天罗和揭翰两个人紧紧地跟着方子业的脚步,那袁威宏怎么办?原地踏步,完全给方子业做嫁衣?
    以后的揭翰和兰天罗两个人,也就只是方子业的走狗,这一辈子都不走出来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如何去解决,袁威宏知道,但是没告诉方子业,让方子业自己去琢磨。
    方子业回到了住院总办公室,看了看急会诊的老式住院总手机,电量还剩下两格,根本不用慌。
    两格的待机时间,长达四十多个小时!
    进门后,方子业把门一关,而后打开了冰箱的门,拿出了两瓶饮料后,方子业脱掉了白大褂坐在床上,低声喃喃:“两位老师,这是要把我赶出师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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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方子业还是觉得有点慌张的。
    以前的方子业,大可不用迷茫。
    科研方向,直接丢给袁威宏后,师父袁威宏会指出一条明路,给方子业配钱,想办法配人手去把课题完成,甚至连论文的书写,都不用方子业花费太多的时间。
    至于其他的问题,就更加简单了,万一哪里没处理好,直接给邓勇一个电话,自有老师出来背锅。
    师父二字,如师如父。
    但终究,没有人可以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一辈子,所有人都得成长,在你认识到父母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父母也会慢慢意识到你在长大,长到了超出他们的能力所及之外后,该做的就只剩下本分了。
    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想要在京都魔都这样的地方买房,家里没有矿就只能靠自己!
    师父袁威宏,自己都还才升副高,你要他给你指点怎么去升副高,这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么?
    师父邓勇,如今连优青杰青的帽子都没有,你要他给你指点怎么去拿下这样的帽子,这不是为难老同志么?
    另外,不管是毁损伤的治疗,还是断肢栽植,这两位师父都不会,你怎么咨询?
    六只眼睛一起玩干瞪眼?
    当然,两位老师也不是直接把方子业逐出了师门,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了,该管的事情还是得管,只是放任了方子业自由。
    以后,方子业不管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两位师父不会再左右了,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是,被束缚久了,所自带的安全感,在失去束缚的那一刻,会完全消失掉,会有不习惯之处。
    然则,很快,方子业就消化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后开始咕噜咕噜地吞咽下刚拿出来的冰饮料。
    比起袁威宏而言,自己当前的局面,已经算是天胡。
    袁威宏当初,师爷楚教授突然故去,师伯带着科研成果离开,留给袁威宏的就是稀巴烂的摊子。
    袁威宏如今都闯了出来,自己这么多愁善感干嘛?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方子业的会诊电话并未响起,从住院总办公室走到医生办公室后,李源培和严志名两人在非手术日,把病房里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子业,三个组今天的出院病历都已经审好了,你过一遍签个字,就放在归档篮子里,等会儿护士长要收了啊。”严志名说。
    “好的,严师兄。辛苦了。”方子业笑了笑。
    “应该的!”严志名随意地摆了摆手,又解释道:“那个,子业。你办公室的饮料,我们拿了几瓶,明天再补进去啊。”
    “没事没事,我等会儿再去买,你们喜欢都哪种口味的……”方子业赶紧摆手。
    作为住院总,请师兄和师弟们喝点小饮料,再正常不过了。
    李源培建议道:“业哥,你可以在网上点,或者点外卖,有券的情况下,比外面的超市便宜。那种量贩式的仓库,东西都不是假的。”
    “行,我下次看看!~”方子业再点头,能省钱东西质量有保障,方子业也不会当大冤种。
    “其实业哥,我都收藏好了,你看着要不要买一批就行。”李源培这跟班住院总,做得是十分到位。
    听到这,兰天罗也转头说:“师兄,你今天有没有空啊,如果没有急会诊手术的话,来一趟练功房呗?你都多久没去练功房了呀?”
    兰天罗等人的科研成就可以说比严志名都还牛逼,但是临床的操作,是水磨工夫,他们都还在积累当中。
    而且兰天罗等人的胆子都不小,有上级有空,就随便多问一嘴,能多学点就多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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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看看有没有空吧,我等会儿去一趟急诊创新中心,总得去和谢老师汇报一下!~”方子业道。
    谢老师就是谢晋元副教授,以前是跟着邓勇教授的,有一段时间周转去了急诊外科科室里当班,如今创伤中心急诊诊室建立起来后,自然是要在急诊中心诊室里坐班的。
    严志名闻言就说:“子业,有空多来练功房啊,师兄弟们,都很想你的,子业你发达了,有空的话,也多带带兄弟们,其他的不敢承诺,饮料、咖啡这些管够。”
    “然后如果子业你愿意的话,盒饭、便宜的外卖都是可以的。”
    方子业听了,就道:“严师兄你别栽赃我啊,我平时吃得都很朴素的,你问问天罗,问问揭翰,我们平时吃的什么?”
    “十几块钱的烤肉饭是一顿,十几块钱的盒饭和一起将就。”
    李源培听了马上就说:“业哥,你也讲了,就只问天罗和揭翰,怎么不问问允炆呢?怎么不问问舒朗和刘海华呢?”
    “这难道不是你的兄弟了啊?”
    “我等下就去给师父告状!”
    方子业不仅是袁威宏组的师兄,也是邓勇教授组的师兄或师弟,李源培这明显就是有意见了。
    “论给人戴高帽子,源培你这能力是没人敢比的。”
    “我先溜了。”方子业赶紧败退。
    “别啊,签了字再走啊,十一点半护工把出院病历归档去病案室呢。”严志名又把方子业劝留了下来。
    ……
    等方子业签完字,从科室里无事闲溜达到急诊科时,发现血管外科的住院总刘发明,正在匆匆忙忙地往急诊外科诊室跑。
    路过了方子业后,拍了拍方子业肩膀问:“子业,你还不快点啊,十五分钟快超时了。”
    “发明哥,你先去吧,我都没接到电话。”方子业下意识地就回。
    刘发明步子略顿,恍然大悟:“哦,你们创伤中心急门诊开设了,你不用跑急会诊了?”
    “那日子是真爽。”
    不用跑急会诊的住院总多舒服啊?
    方子业没戴口罩,龇牙道:“都是发明哥你们玩剩下的,我吃点剩饭。”
    以前的刘发明,有米齐坐诊血管外科急诊诊室,刘发明就不用跑急会诊,日子相当舒坦。
    刘发明闻言捏了捏拳头,终究又松掉了:“没办法啊,科室里的大哥们数量有限,齐哥现在还在康复科,短期内,是不要想再有血管外科急诊诊室了。”
    “其实我都还好,辛苦点就辛苦点吧,但齐哥他?”刘发明没往下说下去。
    说着,刘发明又觉得自己言辞不太妥当:“业哥,我真心地替齐哥谢谢你,他说他现在的手功能余留,目前就还有百分之七十,随着康复地进展,预计可以恢复百分之九十!~”
    刘发明怕自己的吐槽,惹恼了方子业,被方子业误解为是方子业耽误了米齐的治疗。
    但其实,刘发明是有点恨那个把米齐给砍伤的。
    如果可以众筹重罪的话,刘发明一个人愿意出资五万,把他给定到死刑!
    有米齐在的时候,刘发明不仅任务轻松,还能多学很多东西,如今全部都需要一肩扛。
    “应该的,齐哥也是我的大哥,遇到事情的时候,我自当尽力而为。只是能力之外的,就没办法了。”方子业笑着说。
    米齐,对方子业多好啊。
    虽然说没给钱,不给米,但在方子业急会诊的时候,他给了方子业诸多的便利,就是自己的人情和人脉了。
    米齐遇到了事情,方子业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当初的黄凯受伤时()
    ,方子业假装“视而不见”,一是有任务在身,二是,即便是去了,又能干嘛呢?
    刘发明先走了,他的脚步如同之前的方子业一般匆匆,不敢耽误急会诊的时间。
    而方子业,则是没有直接去急诊外科诊室,先去了创伤中心的诊室里。
    创伤外科的诊室,目前就只有王元奇一个人。
    方子业与王元奇仅仅两个月多一点时间没见面,就觉得他仿佛变了个人。
    王元奇的身材板正,短寸大耳,肤色黢黑,以前也是一个稍显开朗飘逸的大男孩。
    “子业,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龚子明,去给你的方师兄泡一杯茶。”王元奇一边热情招待,一边吩咐龚子明。
    龚子明是谢晋元副教授的硕士,今年已经硕士三年级毕业,但已经留院读博了,读的是急诊科专业的博士,现在还跟着谢晋元副教授。
    嗯,谢晋元副教授,已经是升了博导。
    “元奇师兄,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呀!”方子业赶紧先坐。
    王元奇则是整理收拾了一下桌面:“这里比较简陋,比不上创伤外科科室,连门诊都比不上,子业你将就一下啊。”
    “谢老师去看急会诊了,但听说是腹部的损伤,下肢就只有小刮伤,谢老师说他要去给外科诊室的人上一课。”
    “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四肢损伤都喊创伤中心会诊!”
    方子业闻言,内心一凛。
    其实啊,外科急诊诊室的人,喊创伤外科的会诊,是方子业带出来的风气,因为方子业一个可以顶很多个。
    如今估计外科诊室的陈家艋和方松林等人都形成了习惯。
    只是,方子业乐于去跑一跑混学识点,谢晋元一个副教授,可不会惯着一群主治,上任的第一课就是去立规矩。
    方子业也不解释。
    每个人上班都有每个人上班的风格,没有对错之分。
    该是业务范畴内的事情就去做,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做也是理所应当。
    “奇哥,你现在的合同,是签下来了吧?”方子业压低声问。
    然后转头对龚子明说:“谢谢啊,子明。你先休息一下吧……”
    王元奇点头,而后摇头:“现在勉强签下来,但是医院里不愿意给一点钱,相当于是裸签的。”
    “唉!~”
    “和子业你比起来,我这卖身契是真的贱。”王元奇的脸上一瞬间爬满了疲惫。
    王元奇啊,是近几年来,除了方子业之外,唯一一个闯硕士阶段的练功房读博的专业型博士,其实专业实力是同届,甚至近几届最好的。
    可因为好得不够明显,且没有出众的科研成果,更没有出国的经历,如今在找工作的时候,还得邓勇教授费尽心机,才勉强谋得一个创伤中心的职位。
    人才引进是肯定没有的,连象征性的十几万都不愿意给。
    “一点都没有吗?那医院也有点太过分啦。”方子业也有点恼。
    好歹也是一个博士,且是本院培养出来的博士,一分钱不给,就直接签合同,医院里也真的下这个手。
    “有个屁,恨不得签一个劳务派遣或者是合同制的。”
    “算了,师父为我现在这个职位就奔走了许久,没钱就没钱吧,反正就算是有,也不过就是十个月左右的工资。”
    “你呢,子业,你现在的日子舒服了啦?”王元奇羡慕地看向了方子业,左手摸着耳垂,只差没滴口水。
    方子业的事情,王元奇听了。
    医院里顶级的人才引进是五十万,方子业拿了一百万,而且还把协和医院的刘煌龙教授都()
    撬来了科室里,可谓是前途无量。
    同龄不同命,王元奇再一次地完成了人生的闭环,越来越认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这不是多亏师兄您和谢老师照顾么?”
    “我才勉强卸下了急会诊的任务,老师和师兄辛苦了,我也该来看看,拜访一二。”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方子业回道。
    “子业,也算是各取所需吧。谢老师前几天就给我讲过,子业你如果和我们讲起这些事,完全不用愧疚。”
    “我需要这份工作,谢老师需要这个平台进副高,子业你需要这个诊室减轻负担,大家都是共赢的。”
    “以后如果回到了科室,仍然还是好兄弟,好朋友。兄弟之间互帮互助,太过往心里去,就太生分了!”王元奇变了很多,说起这种话来,是丝毫不停顿。
    应该是跟着谢晋元副教授在急诊科混了几个月,把身上的所有棱角都磨平了,再也没有意气风发,只敢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与人相处,自然也会收敛锋芒。
    “是吧,子明?”王元奇特意问龚子明。
    龚子明点头,嘴巴咧开:“是的,师父一直都说,方师兄和王师兄都是我的直系师兄,和已经毕业了的叶师兄是一样的。”
    龚子明有一个高他两届的师兄,姓叶,毕业了蛮久。
    龚子明硕士一年级结束时,叶师兄就毕业了。那时候谢晋元与袁威宏交替一年带学生,所以方子业与揭翰也是隔了两届。
    方子业紧接着又问:“奇哥,那你签的合同,有类似于‘对赌协议"之类的条款吗?”
    “比如说多少年没能拿到面上课题,就自动解除合约,不再续约?”
    这是很多顶级三甲医院会写进条款里的。
    他不解约,但是合同签订后,医院单方面不再续约,相当于就是被提前通知地解雇了。
    虽然有经济补偿,但那个补偿顶个屁用?
    “有啊,八年之内。”
    “第一次合同是两年嘛,然后是三年一签。正好八年。”
    “八年结束后,如果还没有国自然面上或者青年基金的话,就难搞哦。”王元奇说着,眉头紧皱。
    面上项目好拿吗?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可以说总有人,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到!
    王元奇本想问方子业的合同怎么签的,但马上改口:“子业你我就不问了,你拿这些东西,完全无压力。”
    “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博士期间和硕士期间没有发表足够多的论文了。”
    方子业正要回话时,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方子业赶紧拿手机一看,是许久未联系过的谢教授打来的。
    “谢老师。”方子业直接开了扩音。
    “你来下急诊外科诊室,这里的人说,你能解决这里的问题,我说你不能,你是创伤外科的,但他们非说你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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