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在洛阳顺利安下脚来,而李参也向西兜了一个圈子后,来到了洛阳城西的杨奉军营。
    故地重游,李参一时有些唏嘘。杨奉现在驻军的洛阳城西几阳亭也是当初董卓驻军之地,当年他和董卓就是从这里进入洛阳,走向巅峰,走向毁灭的。
    而今要再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路了。
    李参打马到了营前,翻身下了马,口称故人,求见杨奉。
    守门的士兵并不认识李参,但看他打扮、姿态,也料其非寻常人物,倒是颇为客气。只是杨奉并不在军营中,守卒便让他改日再来。
    李参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递给了守卒,让他送予杨奉,杨奉必前来见他。
    领头的守卒对此半信半疑,并不是乐意,李参见状便又掏出几吊钱奉上。那守卒头子见有利可图,立刻乖乖地去城中报信去了。
    杨奉、韩暹二人的军营虽在城外,但二人平日并不住在军营中。洛阳虽破,但到底是天子居处,自有仪制。二人想着向百官看齐,老住在军中自不合适,便搬到城中,只每三日回军中处理一下军务。
    守卒找到杨奉府上时,杨奉正抱着新娶的小妾嬉闹。
    不得不说,短短几日,他们这些乍富之人,已经被富贵迷得睁不开眼了。
    听闻有旧友拜见,杨奉并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秋风客。可是见到印章,他猛地起身,整个人也凌厉起来。
    顾不得换衣服,杨奉便往军营而去,唯恐来人跑了。
    那印章是李参的私印,刻着“文优”二字。杨奉在李傕军中多时,自然识得这印章的主人。
    杨奉匆匆到了军营,眼看李参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杨奉已经猜到李参是来投奔他的,他也确实是缺一位谋主帮他出谋划策,便有心留下李参。
    作为一个老匪,杨奉知道对于目标不能表现的太心急,便故意大摇大摆地走上前,笑着说道:“原来是李侍中,听说李大司马死了,我还担心你的安危,今日见李侍中安然无恙,真实让人高兴啊。”
    杨奉的心思,李参自是看得清楚,便谦恭地说道:“杨将军,今日儒落难了,特来投奔将军。”
    “李侍中,你落难时还能想到我,我很高兴。按理说,凭咱俩的交情,我不当推辞,只是你这个身份,乃是钦犯,我一小小的安东将军,也无能为力啊。”
    李参知道杨奉在拿捏他,见状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我本来是想帮杨将军逃得杀身之祸,现在看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杨奉听得李参之言一愣,立刻问道:“什么杀身之祸?”
    李参根本不答,翻身就要上马。
    杨奉知道李参是个有本事的人,足智多谋,神鬼莫测。他既然这般说,定是有凭仗,而非无的放矢,因此他快步跑到李参面前,扯住李参的马缰绳说道:“李侍中,是奉失礼了,我向你致歉,还请莫与我一般见识。你刚才说我有杀身之祸,不知所指何事?”
    李参看了看杨奉笑道:“咱们就在这谈?”
    杨奉一愣,反应过来。
    “是奉疏忽了。”
    杨奉将李参请到中军帐中,也附庸风雅地让人备上一壶茶,这才说道:“军中简陋,还请侍中见谅。”
    李参知道杨奉这种武夫能做到这个姿态已经很难得,万不能真的惹恼了对方,于是便说道:“杨将军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杨奉脸色微变,方才说道:“不瞒先生,自回到天子身边,我和韩暹每日只能仰人鼻息,丝毫不敢有逾越之处。就是这样,朝廷中的那帮人还是看我等不顺眼,处处寻我的麻烦,前两日竟然弹劾我朝会失仪。()
    见到天子叩头就是,我怎么知道还有那么多规矩。”
    李参微笑道:“杨将军,这只是开始,往后你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杨奉听后,也不说话,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些。
    “在朝中众臣眼中,杨将军昔日从过贼,又非士族出身,仅此两条,便是有千好万好,也是无用。”
    杨奉听后,继续沉默。
    李参也不需杨奉的回话,站起来自顾自地说道:“说白了,天子之所以留下你和韩暹,乃是因为手中兵力不足。可天子和朝廷的最终目的,是将你和韩暹的部队彻底收入囊中。”
    杨奉听了,一时骇然。
    “这不能吧?天子也并没有动我们,我也有护驾之功。”
    “有何不能。我听说你们在河东,光是各校尉、御史之类的官职保举了两三百人,连官印都是萝卜刻的,让天子和朝廷丢尽了颜面,你自己觉得天子还能留着你们吗?
    之所以到现在尚未动你们,乃是因为尚没有吞掉你部兵马,朝廷不敢轻举妄动。
    我且问杨将军,朝廷对你麾下将领是否多有赏赐,董承是否借着旧情多与你和你的部将接触。
    待朝廷将诸事办妥,要杀杨将军,不过一道圣旨。
    杨将军知道韩信吧?”
    “知道!”
    “韩信这么厉害,失了兵权后,直接被吕后弄死,你杨奉比得上韩信吗?”
    此时的杨奉,脑中不断回荡着李参刚才的话,越想越觉得李参之言有道理。他一直觉得朝中官员歧视他们,之前是有李傕,不得不对他们虚与委蛇,现在有了靠山,便原形毕露了。
    杨奉觉得前两日弹劾他失仪便是一个预兆,再来上两次,朝廷便有理由杀他了。
    杨奉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忧,仿佛朝廷的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杨奉突然对着李参长揖及地。
    “李侍中,你素来多智,今日前来,必有教我,还请侍中不吝赐教。”
    李参笑道:“杨将军是否想过,为何昔日的李司马便不惧天子?”
    “李司马有兵。”
    “杨将军也有兵。”
    “我的兵如何比得上杨将军。”
    李参摇摇头。
    “李司马之所以不惧天子,不是因为李司马有兵,而是因为天子手中无兵。天子无兵,所以不管李司马有多少兵,都的听李司马的。杨将军明白了吗?”
    杨奉一时恍然,他有些明白李参让他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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