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萧若元的厨艺确实不错,尤其是又在滕王府历练了两个月,做法更加多样。从扒猪脸到大骨熬汤,从卤猪耳到辣炒腰条,妥妥的全猪宴。
    暴雨也如约而至,大家正吃得开心的时候,噼里啪啦地雨点,没有任何征兆的降落下来,很任性。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雪奴不出门。”晋阳公主抱着雪奴,看着窗外白灯下的雨雾,软萌可爱地笑道。
    李元婴嘴角上扬,十分得瑟地说道:“吾家兕子聪慧,用诗用得巧妙。”
    夏日山里温度低,屋内确实生着铜炉,里面放的也是干木噼成的木块,还有炒制好的茶叶,茶香鸟鸟……曲三娘负责扔茶叶,确保茶香不散。
    曲三娘:“……”
    我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就算不是公主,也算是美人,滕王……欺人太甚!
    李元婴没有看向铜炉旁的曲三娘,有袁天罡和孙思邈两位大老在,她没有机会投毒,更何况自进入滕王府那天,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前前后后被清理了,不知道多少遍,包括她的每一颗牙齿。看向准备起身出去的杜澈,轻声提醒道:“穿上箬笠和蓑衣,再带上红泥小火炉与茶具、青梅酒和各色小菜……算了,还是让萧十一和牡丹陪你同去,你们注意安全。”
    “喏。”杜澈、萧若元和牡丹齐声唱道,离开厅堂,各自去准备相关的物件。
    原本准备同去的公孙白默默端起茶盏,徒弟受重视变相等于某受重视,某应该开心点……
    李靖和唐俭却眉头微皱,虽然亲王不用像皇帝那么心思莫测,滕王的心思却也太浅显了些。杜四郞他们确实有才华,可他身边不止有云鹤府的属官,还有王府属官,任职州府的属官,还有亲王国的属官,一样要注意平衡问题。
    李靖瞪向唐俭:你这个王傅不称职,这些事情你都不教王爷的吗?
    唐俭耷拉着肩膀,无奈摊手:王爷每天有多忙,我们每天被安排多少事情,你不清楚吗?还有,某教也要身边没外人的时候,才能教啊!可……王爷身边什么时候没有外人过?你总不能让某在他睡觉的时候,临时加课吧!
    李靖:“……”
    “晋阳,窗边寒气重,过来,阿叔给你讲鬼故事。”李元婴看向依然趴在窗边看雨的晋阳小包子,轻声笑道。
    春桃带人撤走晚膳,端上来瓜果梨桃,还有各色小点心和茶水,安排乐伎在一旁轻轻弹奏着舒缓的曲子,做背景音。
    晋阳公主抱着雪奴小步跑到李元婴身边,忽闪着大眼睛,问道:“阿叔,是和大雨还有河有关的吗?”
    轻咳了一声,李元婴摸了下晋阳公主的额头,没有发热,也没有发凉,便娓娓道来:地府的阎王十分讨厌跳河自尽的人,就专门制定了一条律法:凡落水自戕者,未寻到代替者前,不得轮回往生。
    话说东晋某年,张三郎因求官未遂,自觉无颜见人,便寻到一处偏僻的河道,抱着石块跳水自戕……当他的魂魄离开身体后,一名鬼差才来到他面前,将律法的内容告知与他。张三当场就傻掉了,如此偏僻的位置,某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代替者?苦苦捱了一百二十年,每日生活在冰冷的河底,张三已经精神不大正常了,没想到这一年突然又赶上洪涝之年,各处河水决堤,他所在的河道,被拓宽了三倍有余,水底的冰冷程度,亦增加了三倍有余。
    又捱了三年,原来的那名鬼差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三日后会有带铁帽子的人出现,那是个杀了无数人的恶人,可以抓他当代替者,俗称替死鬼。
    “他只是个书生,怎么会是那恶人的对手?”晋阳公主歪着头,忽闪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再说,恶人既然杀人无数,不可能会是怕鬼之人啊?”
    “张三也是这么对鬼差说滴。”李元婴刮了下晋阳公主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鬼差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若是害怕,那便继续在这待着吧,下一个能过来接你班的人,大概在二百年之后。”
    晋阳公主微张着小嘴,鬼差不讲武德!
    李元婴很满意晋阳小包子的表情,继续讲道:三日后,果然有上百条船来到此处,最大的那条船的船头站着一个血气缭绕的人,头上果然戴着百炼钢打造的铁帽子。
    “王爷,你若是编排某,某明日就回长安。”李靖端起茶盏,语气凉凉地说道。
    “某说的是慕容绍宗,在彭城附近,击败了南梁萧渊明策应侯景的十万北伐大军,然后回师与侯景决战的慕容绍宗。”李元婴送给李靖一个惫懒而又灿烂的笑容,说道。“你若想回长安直接说,某不会拒绝你滴~”
    李靖:“……”
    “哦哦,原来刮起狂风,还吹断桅杆的是张三!”晋阳公主恍然大悟般软糯地说道。“难怪慕容绍宗作为一代超级名将,最终却溺死于水中,原来是杀人太多,被抓去做替死鬼咯。”
    李治看了眼虞世南:身为公主傅,你老不帮忙纠正一下?
    “那慕容绍宗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才会被鬼差盯上。”虞世南捋着胡须,悠悠补充道。
    李治:“……”
    你老还不如不开口呢。
    “可是……”晋阳公主微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阿叔,会什么你每次讲的故事,张三都是一种新的死法,目前为止还没重复过呢?”
    李元婴抬起手来摸摸了鼻子,因为法外狂徒张三,在后世很有名,堪称行走的xg法典……略有一丝尴尬地说道:“因为张姓不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总好过说李三、房三、崔三或者郑三,对吧?”
    “哦,宝宝懂了,张家目前没有实力特别厉害的人。”晋阳小包子乖巧地点了下头,软萌地总结道。
    李靖:“……”
    张亮听到此话,会抱着陛下的大腿,痛哭流涕滴,先帝命有司拷问,都紧守秘密不曾开口的人,真的会被小公主这句话伤的透透滴。
    唐俭:“……”
    地府里的张公瑾,会用龟壳敲碎张三郎的头!当年李老银准备偷袭东突厥。他得知后,反对道:“陛下已接受他们投降,而且唐俭还在突厥,怎能出兵进攻?”从个人角度来说,某很感激他;从国家角度来说,脑子不够灵活,太迂腐了……但也不至于说实力一般,只能说眼光稍微短了一点点。
    孙思邈无语望天:“……”
    还好张仲景已经离开四百余年,只是不知道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
    欧阳询默默用脚尖抠地板,小公主说的是目前,应该是指活着的人……王右军最推崇的张伯英,离去的时间已经很久远,化为枯骨的他,应该没力气推开棺材板。
    袁天罡看向晋阳公主的目光里充满里赞同,张老贼的实力确实很一般,也就钻钻山洞什么的,勉强算是行家。不愧是陛下亲自抚养的公主,眼光就是专业,未来可期呀!
    “袁公,某很确信自己没有暗讽张公的意思,你的表情收一收。”李元婴有些头疼地说道。这群大老做事的时候是真的很专业,同时,他们惹事的能力同样很专业。就像凤辣子说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
    ……大老们不会指桑骂槐的抱怨,他们只会指桑骂槐的落井下石,然后再跺上几脚,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将人捞上来……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缓过气来后,可以继续挖坑,让别人跳。
    张果拨弄着金算盘,澹然笑道:“王爷不必担心某,不过是随口一个张三,某没有那么琉璃心。袁疯子他们打趣某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洒洒水,毛毛雨啦~”
    反正某口头上也没少损他们,大家彼此彼此,心照不宣滴。
    “张公,从这里打通山脉到蜀地渝州,是不是难度有些太大了?”李元婴很配合地转移话题,投桃报李地问道。
    若是某没记错的话,岚皋隧道的涌水量从836.14立方/小时增加到1315.25立方/小时,再到1493.26立方/小时,抽排涌水相当于五分之一个西湖,关键涌水的情况还一直存在……如今的技术抽排涌水很难不说,现在的水资源的丰富程度也高于一千多年之后,危险性太高。
    “王爷放心,我们知道山脉里有很多水,会避开那些暗涌。”张果记录下算完的数据,拿起算盘轻晃归位后,很有专业自信地说道。“某与韦三郞的两根铁钎,厉害之处可不只是探寻矿石。渝州的好东西多啊,从三峡再经过运河或者汉水到长安,平白多出许多路程。”
    什么事情没做出来之前,多说无益,只会让人觉得夸夸其谈。原来只有某一人探查,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如今有韦珪这个奇才一起探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起来。
    李元婴拱手一礼,笑道:“只要张公同韦三郞觉得没有问题,某自然相信你们,只是你们手头的事情是否有些太多?”
    “关于这点,王爷倒不必担心,某指派了四个徒弟给他们两个打下手。”公孙白接过话头来说道。“再加上张老贼的徒子徒孙们,他们探查能力弱一些,执行能力却没有任何问题,能确保完全按照他们两个的吩咐做事。”
    从无到有的突破,需要天纵奇才,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事,只需要英才级别就可以,能改进的人,也是天才,属于可遇不可求的范围。
    李元婴微微颔首,散漫地笑道:“俸禄问题,你们列个章程出来,某去找阿兄要小钱钱,这方面某也能算半个专业人士。”
    唐俭拿起盘里的寒瓜子来嗑,难得见到滕王的谦虚时刻,某就不拆台咯。
    拽着雪奴两只小爪子玩的晋阳公主,看起来更加乖巧三分:阿叔说的都是对滴,他要钱的时候,本宝宝可以帮着敲边鼓哦~
    至于张三,张三的事情归地府管,与本宝宝无关啦,啦啦啦~
    看着盒子里已经被用掉三分之二的茶叶,曲三娘的心情由愤愤不平,到愤慨难言,再到欲哭无泪,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在高昌城,只有少数几位重臣能喝到的茶叶,就这么被挥金如土地烧掉,只为闻香
    ……大唐忒有钱了!
    ……还有那座神仙才能搭建的桥,滕王一直留我在身边,为什么呢?
    ……我又不是高昌国王太子!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多些,便雨散云收,半轮明月挂在天上,星斗璀璨。
    “兕子,我们去远中赏月,望桥。”李元婴站起身,牵着小包子的手,看向谷雨,说道。“帮公主换秋装。”
    众人散去,各自更衣,不过一刻钟多些,便都来到院中。暴雨过后的树叶,在白灯的照耀下,如同被涂上了一层油脂,翠绿色似乎随时要从叶尖滴落下来。不远处的长桥,两边也亮起了白灯,如同星河落入凡间,又像大家来到仙境……不是仙境怎么会有如此宽的桥?
    “阿叔,牛郎织女度的鹊桥,也就如此了吧?”穿着小斗篷的晋阳公主,呆呆地感叹道。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织女好可怜。
    “会比这更加璀璨,鹊桥之下可是星河。”李元婴柔声说道。“你想想上元日的那些花灯,等回长安,我们在风荷苑的湖里或者芙蓉园的湖里放花灯,大概能比之一二。”
    晋阳公主:“……”
    好想明日就回长安啊!
    !
    李治:“……”
    阿耶又该头疼了,在宠兕子这一块,阿叔才是最专业滴!
    某?某老实当个工具人就好,不论是阿耶还是阿叔谁胜出,反正不会是某。人,要有自知之明。
    “公主,我们一起去寻蝉龟可好?”孙思邈的笑容有些像诱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晋阳公主抬头看李元婴……阿叔好像又长高了?好累脖子啊!
    “我们同去。”李元婴低下头,温声笑道。
    孙思邈:“……”
    李治:“……”
    ……
    家兄唐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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