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口口声声说,熟读《大晋律》的某人。
    天方一擦黑,便和提早约好的王玄之,避过巡城的陈舒光等人,径直往城南去。
    两人路过安乐坊某户人家,道一停下来,“安道,你先去找小羊他们,我去看看雪娘子”
    夜探香闺这等香艳之事,大抵与王玄之是绝缘的。
    王玄之在思念道一时,也只在她家外的围墙底下徘徊,遑论是旁人,轻轻的‘嗯’了声,便往钱家行去。
    道一望着他的背景,‘嘿嘿’笑两声。
    脚下轻轻的一点,便跃上雪月家墙头。
    “汪汪汪——”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道一脚底一滑,眼看着犹如猛虎的黑狗,朝她扑过来,赶忙飞身上墙。
    大黑狗蹲守在院墙下,不停的‘汪汪汪’,龇着一口尖牙,着实有点儿吓人。
    道一吞咽一口,想她打遍妖怪无敌手,今日差点命丧狗嘴里。
    她正想着,院里陆续有了动静。
    “哪来的贼人!”阿树被狗叫惊醒。
    狗一直叫个不停,他从床上瞬间翻身坐起,拿着床边的叉,快步朝狗叫声的地方去。
    阿喜也被惊醒,她和里间的雪月道,“娘子,你在屋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雪月搭上外披,“阿喜,我与你一块儿去。”
    阿喜点头,“娘子跟着也好,万一我们都走了,歹人进屋就麻烦了”
    三人前前后后到大门院墙处,远远的看到,阿树站在墙角抱着叉。
    阿喜很生气,“阿树,那贼人呢?”
    阿树嘴角直抽抽,一手扶着叉,一手往墙上指,“在那儿呢.”
    “娘子.娘子,”阿喜顺着望过去,她激动得一把抓住雪月的胳膊,“你快看,你快看”
    雪月早就看到了,她高悬的着的心落下,又高高的飞扬起来。
    她莞尔一笑,带着几分打趣,“小一师傅,你怎么坐在我家墙头上?”
    道一无语望天。
    她真的只是出京,而不是回炉重造了吗?
    雪月家里竟有一条如此凶猛的看家神兽。
    她指指墙角下的大黑狗,“它让我上来的.”
    雪月笑容更甚,“阿树你把大黑先带走吧。”
    道一发现雪月的笑容里,似有几分苦涩。她寻思待会儿可得问问什么情况。
    大黑被阿树带走前,还不甘的‘汪汪汪’几声。
    它的目光紧紧盯着道一的腿,仿佛在说,小贼,你敢下来,看狗爷不咬断你的腿!
    道一:“.”
    道一就很后悔,看见小胖子睡得香,不该心软把它放家里的。
    有小胖子在,看它还敢嚣张。
    该她人仗鸟势的时候,怎么就没把小胖子带出来呢!
    “雪娘子,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道一飞下墙头,走近两人,就见雪月的精气神很不好,阿喜只比她好一点点。
    道一不像谢蓁蓁和李思,她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雪月嘴角泛着苦,“都是我自己命不好.”
    只是哀叹一声,她便不想再说。
    她不愿意说,道一也不好强求。
    边上的阿喜,却见不得这样,“小一师傅,你回来得正好,可要替我们娘子做主啊。”
    雪月脸色顿时不好起来,“阿喜。”
    道一脸色微变,“发生了何事?阿喜,你来说。”她想到把她墙在墙上的大黑,还有拿着叉的阿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雪月瞪着阿喜,想要阻止她。
    阿喜不理解,“娘子,现在小一师傅回来,有人替你撑腰了。”
    雪月的嘴角更苦了,阿喜被她养得,太过于天真,很多事情不懂。
    她虽说想重新过日子,可是又谈何容易呢,选在安乐坊便是胜在清幽,人少,很多人家是不愿意,与她这样出身的人,住在一起的。
    但只要有人住在附近,就总是有事非的。
    不告诉道一,也是不想她沾染自己身上的事非。
    这些事,说来也脏她的耳目。
    阿喜确实没想这么多,她之前在小春香都是雪月护着的,现在跟着搬家,受到委屈在外有阿树护着,在内有雪月开导,根本就受不得气。
    道一的来到,让她找到主心骨,委屈有地方诉。
    阿喜撅着嘴,“你是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有好多男人白天在门外,唱淫词艳曲,我们关于不理会;他们见我们害怕,胆子就越来越多,甚至夜里翻墙进来”
    “有一回,有两人甚至摸到娘子的房门外,幸好小一师傅离开的时候,送的符纸,把人吓退”
    “两人出去之后就乱说话,说娘子如何.如何,十分的下流无耻!”
    阿喜现在说起,小脸都气得通红,“因为这两人传的谣言,更多人摸上门来,更有大白天的敲门,扬言要找我们雪娘子.我们不开门,还说什么娘子本来就是,只要陪好了他们,赏钱管够之类的.”
    “实在不堪其扰,我们就在集市里买了条大黑狗,这才吓退那些人。”
    阿喜很不开心的嘟嘴,“大黑狗只能追那些不会功夫的,最近还有会功夫的人,在我们家房顶上盘旋”
    光是听听就觉得火大,道一不敢想象置身其中的三人,尤其是雪月,这段时间心里有多煎熬。
    “雪娘子,这事儿不怪你;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应该受到惩治。”
    道一安慰雪月,“一个人的过往,并不代表他的现在和将来。你也不欠任何人的,反倒是想占便宜的人,他们反而欠你的,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她在脑海中找寻,可以帮忙的人。
    很快,便想好了人选。
    主管长安县的常县令,真是许久不见,有些想念他呢。
    大半夜睡得正香的常县令,一个喷嚏将其夫人吓醒,挨了一巴掌,又呼呼睡了过去。
    “小一师傅,谢谢你~”雪月笑眼含泪。
    道一摆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对了,清明快到了,记得出来踏青呀。”
    雪月摇头,“小一师傅以后莫要给我送帖子了,你先别急,我不是自觉低下,长安城贵人有贵人的圈子,你好歹要顾忌她们的感受。”
    道一默。
    她自觉人都是一样的,身边的朋友也如此。
    可是,她忘了一点,朋友的背后有家人亲戚,这些人定然是不乐意的。
    “行吧,以后单独给你开个盛大宴会。”
    雪月‘噗嗤’笑出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我便期待着小一师傅的盛大宴会。”
    她说着去接过阿喜递来的帕子,却被斜刺里伸出只白嫩的小手抢走。
    道一走过去替她擦眼泪,“雪娘子,眼泪是最不值钱,也是最值钱的,咱们要留给值得的人和事,譬如,将来我百年归来,呸呸呸.待大黑老去的那日,你替它哭上一两场。”
    “也算是全了,它给你看家护院,你养它终老的情份。”
    大黑:你就是在报复我!
    雪月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
    她只能转移话题,“忘了问,小一师傅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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