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被阿芷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住得有些羞愧。
    她娘亲自小教她便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万不可恩将仇报。
    大少爷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算不得恶人。特别是让她爹娘逃离赵氏这事,她更是感激涕零。
    所以,听到阿芷说要诓骗景煜的田产,店铺,她心里就有些过不去。
    可是,阿芷也是为了她考虑,她说这样的话,也确实伤了阿芷的心。
    “阿芷,你让我考虑考虑……”,茜雪看着阿芷,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阿芷“噌”地一下站起来身来,端起东西就往外走。
    “姑娘心善,全当我胡言乱语就是。”
    茜雪还想再说几句,阿芷便已经关上了门。
    茜雪坐在房中,深觉自己不争气。她这些日子都是有念头无规划,现在还不容易有阿芷帮她出主意,她却又瞻前顾后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读的书,学得道理,她又觉得这种软下身子求人,谋夺他人财产的事不对。她总想着能寻出些更有尊严的法子来达成目的。
    她不由在屋中踱步,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一个觉得阿芷说得没问题,一个又反驳这么做违背了之前十几年的准则。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猛地想到了景轩。
    当初,她为了躲避去侯府,听了琉璃的话,想去爬二少爷的床,那时候又何曾想到此事违背自己所学的道理呢?
    当时可以,今朝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下定了决心,打算出门去找阿芷,将此事再细化一下。
    她的手还未摸到门框,门便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姑娘,你一会儿小心些。少爷不知怎得不肯出房间,天旋急得要命,现在见谁咬谁。听说你刚刚去过少爷房里,他要来质问你呢。”
    茜雪听阿芷这么说,赶忙上去检查起阿芷来,生怕她受了欺负。
    阿芷端着水果避过她的动作,“奴婢无事,姑娘的善心还是多向着少爷才是。”
    茜雪被阿芷念得有些悻悻,只能跟在阿芷身后又坐回方才的圆凳。
    阿芷不去看她,在房间里忙来忙去,茜雪不敢出声,就蔫头巴脑的坐在圆凳上叹气。
    阿芷似乎是被她叹烦了,丢下手中活计站在了茜雪面前。
    “你总说少爷对你好,那你对少爷又何尝不是掏心掏肺?你觉得要软下身段去讨要些财物是占了少爷的便宜。那你可曾想过,自出生起,你同他便是不平等的?”
    阿芷拉过凳子,在茜雪面前坐下。
    “就因为你少个把儿,你便注定被困在后宅。朝堂高位,万里河山都同你无缘,能走的路出生就被钉死了大半。这么残酷的环境下,老天给了你容貌去换活路,你竟然还想讲骨气?”
    阿芷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茜雪头上,给她打醒。
    “圣贤们讲骨气,那是因为他们能四方游走,天地皆宽。你出生就是这巴掌大的天,你讲什么骨气?离开这个地方,看过真正的天地,过上真正的生活,再来讲尊严和骨气吧!”
    阿芷气呼呼的别过头,茜雪却感觉茅塞顿开。
    她自小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忠于主家,主子的意思就是她的意志。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逃出这片天地,去四方游走,去感受天地皆宽。
    茜雪看向阿芷的眼神越发凝重,她紧紧握住阿芷手,郑重地点点头。
    阿芷被茜雪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不过几句话,茜雪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阿芷被茜雪握得有些尴尬,赶忙又开口说道:“哪怕是世家贵女,能走得路也无不过是养育子女,维护后宅安定,给郎君们助力。再有能力和想法,也走不了科举的路子,只能辅助别人。你这样的出身就更是没得选择,可别再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了。”
    茜雪只觉得阿芷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高大起来。
    同样都是丫鬟,怎么差别可以这么大呢?
    “阿芷,你以前的主家对你的教育定是尽心尽力的。大夫人也算是帝都勋贵圈的顶级人物了,我跟着她这么久,却从没学过这些道理。”
    阿芷眼神躲闪,并没有直面茜雪。
    “人都死了,何必再提。”
    茜雪赶紧闭上嘴,生怕再惹得阿芷伤心。
    阿芷调整了情绪,又补充了些更加具体的步骤,其余的事情,就只能茜雪随机应变了。
    月上中天,茜雪这才重新换了身之前被景煜夸过的衣服,缓步朝景煜房中走去。
    琉璃曾经同她说过,男人容易上头答应人的时间,除了喝醉脑袋不清醒的时候,就是行完房事放空的时候。
    这时候,只要不提过于惊世骇俗的事,他们都会很容易应下。
    茜雪明白,既然有了规划,那么就不能忸怩。
    只是她才刚踏入景煜房中,便听到一声厉呵:“谁?”、
    茜雪闻着弥漫整个房间的酒气,柔声细语地回道:“回少爷,是奴婢。”
    她忍不住紧张,少爷喝成这样,不知会不会干出些不好的事来。
    可是,她来都来了,除非景煜撵她,断没有她自己又转身离开的道理。
    “进来吧。”,景煜的声音不似以往坚定,有些飘忽。
    茜雪给自己鼓了鼓气,朝着里间走去。
    待绕过屏风,这才看到散漫地坐在窗下的景煜。
    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发丝散乱,打开的窗子不停往里吹着寒风,直吹得他面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起一丝薄红。
    他醉得迷蒙的双眼,倦懒地看了茜雪一眼,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洁白柔和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竟好似山野精怪般惑人。
    茜雪不敢再看景煜,她怕再看自己就要昏头了。
    低着头走到景煜身边,先是关上窗户,隔绝了屋外的冷风,这才蹲下身去仰头看向景煜。
    “少爷,风冷酒凉,仔细伤了身子。”
    她温柔地看着景煜,动作轻柔地去拿景煜手中的酒壶。
    茜雪很自然地松了手,顺着她的动作对上了茜雪的眼神。
    包容,温柔,仿佛可以接纳他所有的不堪和痛苦。
    茜雪不敢松懈,依旧柔和地笑着,她缓缓起身,想将酒壶放在远一点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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