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去了,解决了北穆的兵马,想必京城那边的压力会大减,总算也能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但愿昭昭不会嫌弃他这个没有尽到保护责任的丈夫回去得太迟。
    秦瑄深吸一口气,扬起长腿,利落地跨上了马,身后数百名骑士英姿飒爽,紧随其后,他脚跟微微一点,马便嘶鸣着高举起了马蹄,一行骑士风驰电掣般奔向远方!
    在心急如焚中拼命赶路的秦瑄,并不知道,京城也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故!
    喝下了那杯外孙亲手递给他的茶,严学士不敢置信地看着外孙,那双冰凉冷静的眼眸,和自己的女儿简直如出一辙,“殿下……钰儿……你,你……”
    他扶着案牍,慢慢地,慢慢地滑倒在地,对面秦钰依然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支着扶手,坐姿端正,那双目视着严学士的尤显稚气的眼睛,依然冰凉冷静,完全没有一丝难过或者恐慌的情绪,就仿佛在他面前倒下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份子毒辣冷酷,真是比他母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怕是将他父母身上所有狠绝无情的性格都继承了。
    是了,是了,他怎么忘了,秦钰不仅是他的外孙,更是他女儿的儿子,是皇家的子孙。
    他女儿那个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不过了,看似温柔大气,实则冷心冷清,极端狭隘,在没有儿子前,他们这对父母就是她唯一在乎的,其余连兄弟姐妹都不在她眼中,而后来,等秦钰出生了,他们这对父母又被她随手抛出了心房,她满心满眼的又只剩下儿子,全心全意为他打算。
    至于秦瑄,表面温柔多情的帝王,实则有多么冷血无情,只看他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们如同打入冷宫般丢在皇宫,自己和新欢在北宸园逍遥,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温和慈悲的人,也是,皇家出身的孩子,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善心之辈!
    这样两个人的儿子,怎么是善茬呢?
    临走的那一刹那,严学士终于醒悟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秦钰凝视着严学士那双老迈的眼睛,仿佛没有看见严学士嘴角溢出的黑色血迹,语调依旧沉稳平静,“外公,有些事儿,你可以想,但不能做,有些事儿,我可以做,但不能容忍别人想。你已经毁了严家,我不能让你毁了我。”
    眼看着严学士只剩最后一口气,却依然不肯闭眼,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秦钰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你放心,严家一岁的表弟,我会想办法保下来,荣华富贵不敢保证,但只要我不死,定然让他平平安安一辈子,承续严家香火。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世。”
    秦钰话音刚落,严学士那双瞪大的眼睛释放出了最后一丝遗憾,慢慢地闭上了,他脸色发紫,神情中却有种了悟后的解脱,整个人气质平和儒雅,却比生前儒雅中透出勃勃野心的气质更加顺眼些。
    “来人。”秦钰唤道。
    陪着秦钰从宫里出来的小喜子,垂着头站在门边,等候秦钰的吩咐,对活生生进来但此时却已经死去的严学士,丝毫没有好奇地瞥上一眼。
    “背上外公,我们去——赎罪!”
    三皇子秦钰,亲手将自己谋逆的外公毒死了!
    一众叛军傻眼了!
    话说,他们不是在严学士的联络下,要为含冤被赶出皇宫的三皇子清君侧除奸妃么?三皇子可是他们最顶头的上司啊,怎么轮到他反水了?这是什么坑死人的节奏?
    大部分叛军只是听了长官的命令行事,即使明白长官的命令大逆不道,但古代就这点不好,从来没有换防的概念,有的人掌一支兵就掌了大半辈子,这些兵对于皇上的忠心,自然是不及这些现管着他们的长官,哪怕明知长官的命令是送他们去死,多数人服从命令已经麻木了,很少有反抗的,少数那么几个脑子清楚也敢于反抗的,要么就被关了起来,要么就干脆被杀了祭旗。
    试问一下,比起有可能会死但更有可能会立下从龙之功的造反,摆在面前的只有“立刻去死”这条路,谁人不怕死,愿意去选择慷慨赴死?
    叛军们跟着长官冲进了本是由他们守护的京城,并从烧杀抢掠中尝到了甜头,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珠宝黄金,绫罗绸缎,那些高高在上看他们犹如尘埃的闺秀千金,如今任他们予取予求,随意糟蹋,这样的刺激,让本就容易动摇的意志更加一溃千里,满脑子只剩下造反造反造反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惊天噩耗,他们这次造反的直属上司,严学士,居然死了,还是被他鼎力支持的外孙三皇子,亲手毒死了,这对于这些早就昏了头的叛军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
    这些还不算,最让这叛军们绝望的是,秦钰还让手下背负着严学士的尸体,来到了皇城前,径直跪了下来!
    血流成河战况激烈的城门前一时肃静无比,围在皇城外的叛军们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行动,生怕刀剑无眼,伤了三皇子。
    如果他们误杀了三皇子,杀了他们要力捧登基的人,那他们所谓的清君侧之举,最后会是什么可笑收场?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这次叛军武将中的最高指挥张若栋走了出来,迟疑,惊怒,恐惧,无措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滚,他头一次对之前信心满满的行为产生了绝望的感觉,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当场一剑劈了秦钰,可是他不能,本来他们还有一层“清君侧”的遮羞布,一旦伤了秦钰这个他们名义上的主子,那他们的行为就不是什么“清君侧”而是真真正正的造反了!
    秦钰对眼前三尺远的地方一具身首分家的尸体视而不见,他跪得端正肃然,口中不紧不慢地道,“外公一时被小人蒙蔽,做错了事,我虽是外公的外孙,更是大乾的子民,岂能看着外公一错再错?此番正是代替外公,前来向贵妃娘娘请罪,但凭娘娘处置!”
    张若栋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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