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抬举他的话,倒也可以如此说。”秦流西道:“刚才你们所见的,只是我找出来的两个阵眼,其余的尚且未找到,我本意是和佛门一起,向佛道二门发个玄令,让吾辈修道之人都参与进来,找出这些阵眼毁之,避免灾祸横生。”
    泰城真人道:“轻易毁掉,会不会牵连甚广?”
    “只要道友们找出,我有办法毁之,我若没有闭关可亲自摧毁,若不能,盛京九玄拍卖馆的东家封修会替我前往。”
    泰城真人挑眉:“看来他修为不低。”
    秦流西淡淡地道:“当世妖皇,你说呢?”
    噹。
    成阳子的茶杯掉落在茶桌上,滚了个圈,惊诧地看着她:“妖,妖皇?”
    “既有天地灵气,自然万物有灵,皆可修炼,且看机缘造化罢了。”秦流西道:“当然,这是现在,要是咱们干不过那恶鬼,就不是这个话了。”
    苍生尽,天道崩塌,从何提万物?
    几人:谢谢你,都这么苦了还抽空来伤害我们!
    泰城真人说道:“你另有安排?”
    秦流西点点头:“清除阵眼,只是避免天下苍生一锅端,但成神大阵摆在那里,且他对我清除这阵眼表现得并不在意,那他必然是有后手。我需要勘透他的阵法,并且也炼出足以压制的东西,比如能毁阵的神兵,或能困仙灭神的阵法,毕竟他本人才是更重要的一环不是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恁死他,还会有第三次的。”
    她说着,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却还来不及抓住,不禁皱眉,她错过了什么?
    泰城真人也认同这话,这倒是真的,修道中人,但凡元神在,就能借壳重生或重修肉身,但元神没了,那就啥都没了。
    他们这一辈若能侥幸和几千年前的前辈一样,侥幸能把这人压制住,但他还像现在这样,几百年或者千年后又来一次,岂不又是一场灭顶之灾?
    搞死他才是一了百了。
    几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涌现起这个想法。
    梵空微微阖眼,念了一声佛号,他佛门不和道门这些一言不合就杀的道友一般无二,他顶多用法修,使他精神力崩塌。
    “我既要研阵法炼阵盘,又要找那阵眼,被牵制的就太多了,如今乱世将至,帝星晦暗,为了避免更多亡魂,所以才想集佛道二门之力参与进来。”秦流西看着泰城真人,道:“金华观乃是如今天下第一大观,真人又是筑基之境,以您之名召集天下修士,最是适合不过。”
    泰城真人道:“你这是抬举老道了,你如今修为远在我之上,第一大观,还得是你们清平观才是。”
    “我年纪摆在那,让人难以信服。”秦流西摇头。
    泰城真人哼的一笑:“道门中人,自是以实力修为论资排辈,而非年龄,若要人信服,相信你一个术决就做到了。”
    “此举让佛道二门共同参与,不如请玉佛寺的敬辞大师出面?”成阳子看向梵空。
    梵空还没说话,秦流西便抢了个先:“敬辞大师不能出。”
    几人看着她。
    “敬辞大师有他的使命,他在用他自己的寿元压制剩下的那根佛骨。”秦流西说了一句,而那根骨头,在龙脉上。
    几人都齐齐变色。
    秦流西沉默了一下,道:“这样,我以道宗密法传音众修士告知阵眼此事,若有人寻到真人你这边,你再找封修?妖皇之事,不便张扬。”
    “那你就不怕我们传出去?”泰城真人有些意外。
    秦流西笑着道:“如果你们打得过他的话,传也无妨。提醒你们一二,此人特别小心眼,要是知道你们给他找麻烦,那……”
    封修冷笑:小没良心的果然良心不多!
    泰城真人也是嘴角一抽,这算是威胁吗?
    成阳子道:“密法传音,这要是邪道听到了,会不会告密?如你所言,不少事都是这兕罗引出来的,可见他也蛊惑了不少邪修为他办事,否则这两年不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教派。”
    “那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肃正道。”秦流西满脸冷然,道:“成神,亦需信仰之力,正好我们找阵眼的同时,也把那些邪道教派一并灭了,免得他们借着天灾弄出人祸,搅得民间乱七八糟,人类自取灭亡。”
    这话在理。
    他们早就看不顺那些什么教,什么邪神的,所谓传道其实是把无知百姓当韭菜割,骗财骗色还骗信仰,而他们这些正道传道,反而困难阻阻。
    “最后一个问题,我方如此高调行事,不怕兕罗反过来一网打尽?”泰城真人担忧地道。
    秦流西一笑:“所以这是一场较量,救世济苍生,并非嘴上说说就行了,很大可能就是舍身取义,真人可惧?”
    泰城真人重重地冷哼:“三清在上,金华观宗旨一贯是惩恶扬善,济世为慈的,舍身取义,有何惧?”
    “说得好!”秦流西一击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还得靠真人你来主持大局。”
    泰城真人:“……”
    他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
    第1187章 小东西露出了獠牙
    秦流西曾说用道宗秘术传音通告天下修士,成阳子还以为是所有修士都会得知,却不知,她这万里传音是有差别对待的,修为起码要达到练气五层以上,才能在入定时听到。
    但凡修道之人,都要修炼,道家每日的行小周天大周天,也是修行的一种,是以这秘术在他们入定会传达,至于为何是练气五层以上,也是防着他们突然被吓到而失了方寸,从而乱了气走火入魔。
    秦流西是召人,而非害人,练气五层以上,足以应对这个传音。
    而她的传音内容当中,亦会让他们召集身边的道友参与进来。
    当然了,会不会有人不愿掺和,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人无完人,便是修道中人,也并非人人都心怀大义,是否救世济苍生,这纯属自愿。
    于是这秘术一出,不管是在俗世中的道友,还是隐于深山远离尘世的高人,都在入定时接到了这道传音,先是一惊,体内真气险些暴走,但那道声音却像是和风细雨一般瞬间抚平了浮躁。
    而等他们听清了传音的内容,不禁脸色凝重,纷纷奔走相告,在深山避世的人更是一身轻地下了山。
    乱世下山济苍生,他们深谙此道家守则。
    后来,有道友把此举也编入道家风云大事记中,为斩神救世篇,此乃后话。
    要用秘术,就得用神识,这也有些耗神损魂,成阳子他们都肉眼可见秦流西动了这么个秘术后,那小脸白的像个死人。
    泰城真人都有些羞愧了,比起人家损耗这么大,他这主持一下还吱吱歪歪的,实在有失真人风范。
    怨不得人家年纪小,辈分齐平,但修为却远比自己高,实在是人家豁得出去。
    成阳子则是膜拜不已,道家当中,果然还有很多术数是需要摸索的,修行之路漫漫兮,他还是得多读书呀。
    秦流西吞了个丹药,就拽上梵空一道离了天山前去玉佛寺,而泰城真人他们都是顺路,便一起前往了。
    她不知道,她这秘术一出,兕罗也听到了,他从入定中睁开眼,走出小屋,看着白皑皑的山体,对着小屋前的一个雪人道:“小东西露出了獠牙,这是正式向我宣战了呀,有趣!”
    那雪人盘腿坐着,双手结着法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她依旧纹丝不动,一张小脸,冷硬如霜,睫毛上的雪水结成冰。
    兕罗瞥了她一眼,走进了虚空当中。
    半晌,雪人睁开双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冰冷,没有半点温度,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无情无欲,无波无澜。
    无情道,本无情。
    她又阖上了眼睛,感受冰雪的温度,阴气从四面八方卷来,将她裹在其中,形成一股黑色的小旋风。
    ……
    十一月,寒冬早至,盛京也下起了雪。
    玉佛寺,惠全主持领着秦流西和梵空去面见敬辞大师,一番商讨,以玉佛寺的名义,由梵空以佛宗之法去召天下庙宇僧人,与道家一起济世。
    梵空临离开之前,看向敬辞大师,眼神露出一丝悲悯,久久不动。
    敬辞大师笑着念了一声佛号,眼神里带着通透和豁达,微微颔首。
    等梵空离开,秦流西看向敬辞大师,拿出了金针,蹙眉道:“您比上次见面更虚弱了几分。”
    敬辞大师看向佛塔下的龙脉,浅浅地笑道:“贫僧老矣,也快到见佛祖的时候了。”
    秦流西听了心情有些沉重,说道:“您只需做一个事就可。”就是守住这佛骨。
    敬辞大师没有拒绝她施针的行径,不是他怕死,是他怕撑不住而导致这条龙脉失守。
    秦流西在留针的时候,她盘腿坐在佛塔边上,忽地一震。
    她一惊。
    左手摁在了地面,她瞬间就感觉到了共鸣。
    秦流西看向左手食指,眸子一眯。
    从前她想来毁这根佛骨,可惠全却说,那根骨头动不得,因为它就在龙脉之上,动它,就是动摇国之根本。
    国运啊。
    秦流西脑子有灵光闪过,拿出了她以灵力画出来的成神大阵,目光落在青龙位的山体,山无脉,便无灵,那要是脉在了呢?
    她下意识地看向画中,把龙脉往这山一填,山必然灵动,灵气斐然,运势急升。
    她呼吸急促。
    低头看向地面,仿佛透过重重地脉看向那龙脉,以及那根骨头,像极了一座深渊。
    “不必担心,老衲必会守着龙脉,至死方休。”慈悲的声音冲进秦流西的耳膜里。
    秦流西扭头,却见敬辞大师看着她,那双慧眼里,早已装尽了天下苍生,她鼻头一酸,扭开头去。
    一个时辰后,秦流西走出敬辞大师闭关的佛塔,梵空就在外等着她,两人相视一眼,仿佛都明了对方之意,谁都没有说一个字。
    玉佛寺的撞钟声传来。
    梵空说道:“贫僧回去之后会闭关不出,直到……”
    他没说全,但秦流西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大战那日,他自会出现。
    “好。”
    梵空看她神色有些低迷,想了想便道:“这场浩劫,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为救这苍生,佛道二门均入世。而俗世中,那些为国奔劳的有识之士在谋,都是为了这天下,哪怕是失去性命,也无所畏惧。敬辞师兄,亦是如此,将来你我,也本该如此。”
    秦流西睨了过来,揶揄道:“想不到梵空大师也有安慰人的一面,你此时倒是真正的入了尘世,不太像天山上那远离俗世超凡脱俗的高僧了。”
    听出这话里的调侃之意,梵空脸一绿,转身就入了虚空。
    “真小气。”秦流西啧了一声,回头看到一个小沙弥扒在墙角,偷偷地探头看着她,便勾了勾唇角,走过去,从乾坤袋摸出一块梨膏糖塞到他手里,又摸了一下他的小光头,道:“好好跟你师父敲木鱼,学修禅。”
    小沙弥捏着糖块,似是有些羞涩,一溜烟就跑了,这跑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冲着秦流西羞涩地一笑,举起单手鞠躬弯腰:“了无多谢施主。”
    看他跑走了,秦流西才看向另一边寻来的惠全主持,道:“主持把这孩子教得很好。”
    惠全说道:“他与我佛有缘。仙长请随贫僧来吧,长老说了,准您去玉佛寺的藏书阁查阅我玉佛寺的法阵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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