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内容越来越是不堪,张玉琳脸跟了似的,从额头一直红到耳朵根儿,只不过她惦念着那一句‘让他须臾离不了你’,还是坚持听完了。
    “你是让我,官人?”张玉琳难为情道。
    “是啊,就是”张婆笑道:“你这么一说,老婆子大致能猜出几分来,那闻大官人,对你当也是有意的,只是心中还存着些顾虑,这会儿,就得你才行了。”
    这两天张玉琳晕晕乎乎的,都在想这事儿。
    “嗯。”张玉琳晕晕乎乎的,想到他是为自已考虑,只觉得说不出的甜蜜,如飘在一般。
    闻安臣拥上楼,楼上是一件客厅,一件卧室。客厅的桌子上,还摆着不少布料,针线之类的。
    “对了,我听张婆说,你从他手里接了活儿。”闻安臣微微皱眉道:“我给的银钱不够用了?”
    “不是,不是。”见他似乎有些不悦,张玉琳慌忙摆手,低着头道:“奴欠官人良多,只是想补偿官人一二。”
    闻安臣见她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疼,想把气氛搞得些,调笑道:“为奴为婢,还不够还的?”
    本是一句调笑之言,却没想到张玉琳很认真的道:“奴伺候官人,为奴为婢,乃是心甘情愿,自然不会要一分银子。官人将奴救出生天,已是无尽恩德,又给奴租房安置,细心照顾,奴实在是无以为报。做奴婢的工钱,奴是不要的,奴还要在外面做工赚些银钱给官人。”
    她语气很郑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闻安臣怔了怔,接着便轻轻的叹了口气,让她坐在自已怀里,低声道:“你现在手还没好,就别做这等活计了,安心养好伤,好好儿的,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你若是想还我,等你伤好了,我给你找个别的活计。”
    “”张玉琳感受到他的关切,甜甜一笑,儿点头。
    闻安臣怀抱,张玉琳的正好他的,不由得又让他起了。而就在此时,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孩儿声音传了出来:“姐,有人来了?”
    闻安臣吓了一跳,打眼看去,却见一个五岁的女孩儿正自站在卧室门口,她似乎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往这边看。她长相颇为秀丽,只穿了一身小衣,胳膊都不少,肌肤光洁白皙。
    “”那女孩儿回过神来了,瞧见一个正自看着自已,立刻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一声尖叫,赶紧回了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是?”闻安臣差异问道。
    “官人,对不住,奴见了你太高兴,忘了还有她在这儿了。”张玉琳慌忙解释道。她生怕闻安臣不悦,毕竟这是闻安臣给她租的房子,她私自让别人住,似乎有些不妥。
    闻安臣倒是没在意这个,他比较关心的是张玉琳的安全:“她什么来路?可靠么?”
    “官人放心,来路很清白的。”张玉琳解释道:“她是奴小时候乳母的女儿,也是常来往的,后来她去了一处大户人家做婢女,来往才少了,前日才来找了我,说那主家出了些变故,把她给辞退了,她家在城外,也无处可住,便搬来了我这里。”
    她压低了声音到道:“奴让张婆帮忙打听了下,她说的确实是真的。”
    她有些得意洋洋,脸上满满的都是‘你看我厉害吧,快来夸我啊’的表情,闻安臣瞧了不由得一笑,轻轻捏他的脸蛋儿:“真可爱!”
    张玉琳得意一笑,眼睛里盛满了媚意,引诱的意味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小妖,你从哪儿学的这些?当心我把你就地正法。”闻安臣恶道。
    张玉琳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梢,瞟了闻安臣一眼,内里的意思分明就是:“那你来!”
    听到门响,她匆匆走到那女孩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女孩儿点点头,走过来乖顺道:“见过大官人。”
    “免礼,客气。”闻安臣笑问道:“你在哪家大户做工?”
    “赵府。”那女孩儿道。
    “赵府?”闻安臣眉头一拧。
    “就是三老爷的府邸。”张玉琳向女孩儿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位闻大官人在做事,就是他破获赵府大案的。”
    她央求道:“官人你给奴讲讲吧,现下说什么的都有,关于这案子,谁都的都不一样。”
    闻安臣笑笑,便把事情的过程大致讲了一遍。
    讲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女孩儿明显欲言又止。她犹豫了,还是没有说出来。
    闻安臣瞧,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我……”女孩儿讷讷道:“三老爷,似乎从不吃老鳖的,也不喝汤。”
    “什么?”闻安臣心中悚然一惊,霍然站起身来:“你说清楚点儿。”
    既然开,那女孩儿胆气也壮了一些,说的也顺溜了,道:“我在赵府,原来是如夫人卫氏的侍女。又,约莫是两个月之前吧,夫人嘱咐厨房炖了老鳖汤,说是要给老爷补补。汤是我去端的,端到房里,结果老爷说他是从不吃这个的,只不过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后来那老鳖汤就被夫人赏了我了。”
    闻安臣只觉得心脏的了,激的个哆嗦,心中涌起一阵很不妙的预感。
    “卫氏为何说是在老鳖汤中下的毒?赵言志分明是不吃老鳖的!”
    闻安臣不由得一阵心悸,心中更是涌起极大的疑惑。但疑惑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大恐惧!他已经可以断定,其中必然有着极大的阴谋!
    第49章 原来如此!
    深深的吸了口气,闻安臣墙强迫自已静下心来,然后把事情的整个过程给想了一遍。
    看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张玉琳和那女孩儿都不敢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现在看似案子已经完结,咱们这边儿给出来的结论是卫氏在端给赵言志的那一晚老鳖汤中下毒,将其毒杀!按照正常流程的话,这个案子会在巩昌府再一次审理,可以想见的时,到时候卫氏肯定会翻供!”
    “知道赵言志从来不喝老鳖汤的人虽然极少,但绝对不是没有!只要是仔细一审,肯定能水落石出!到时候只要是证实了赵言志不喝老鳖汤这一点,那么在秦州得出来的所有结论,就都站不住脚了!卫氏立刻可以把这个案子给翻过来!”
    想到此处,闻安臣浑身一阵发凉。
    黎澄刚刚上任不久,秦州城就发生了一位堂堂从七品官员毒发身亡的恶性案件,而更严重的是,黎澄没有查明就贸然上报!黎澄身为知州,却是如此不缜密,这样的罪名,这样巨大的疏忽,足以让黎澄被罢官免职了!
    这个案子越是轰动,传得越广,造成的社会舆论越大,到时候案子一旦翻过来,对黎澄的影响就越大!如果有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的话,只怕黎澄都不止是罢官免职那么简单!而会不会有人推波助澜呢?闻安臣忽然想到了张家——张家不就有人在巩昌府为官么?想必张家对黎澄是恨之入骨,肯定不介意到时候落井下石一把。
    而若是黎澄倒霉,自已呢?
    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黎澄一去职,自已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跟脚如此浅薄,只怕立刻就会被人给碾压致死,生吞活剥!而且,只怕自已都支撑不到黎澄去职的那一天。这个案子是自已经手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其中的风暴,足以将自已这个未入流的小小司吏给碾碎!
    想到未来的悲惨下场,闻安臣后背已经是冷汗淋漓。
    现在他基本已经想清楚了,赵言志肯定是卫氏杀的,也是毒杀,但肯定不是在老鳖汤中下的毒药。她说是在老鳖汤中下毒,乃是故布疑阵!
    卫氏,当真是有心计,当真是够狠毒,这般手段,竟是轻易将自已玩弄于鼓掌之中!闻安臣铁青着脸,狠狠的一砸桌子,嘿然冷笑道:“厉害,当真是厉害!”
    装得可真像啊!想到昨日自已还对她心生怜悯,闻安臣便恨不得扇自已几个耳刮子!
    张玉琳在一边骇得脸色发白,什么都不敢说。那女孩儿更是快给吓哭了,自已说错了什么?怎么这位大官人发这么大的火儿?
    “不对!”闻安臣忽然意识到其中有问题。
    想要制定出这样的计划,须得有一个对朝廷律例,审案流程特别熟悉的人才行,卫氏之前在青楼,后来嫁到赵府,想必学的更多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怎么想也不可能精通律例啊!这说明,必然不会是她自已想的主意。
    闻安臣忽然向那小女孩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赵府的?卫氏是怎么跟你说的?”
    “是前日早晨。”女孩儿到:“那日早晨,夫人把我叫去,什么也没说,直接说让我去领半月的月例银子,然后离开赵府。我以为自已犯了什么大错儿,哭着求夫人,但夫人还是不答应。没法子之下,我只好就走了。”
    “前日早晨?”
    闻安臣拧着眉头想道:“我是昨日晚间抓的他们,前日早晨,卫氏就让她离开,说明她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就是说,她早就预料到自已会被抓,也预料到会被审讯,也准备好了答案!”
    这是一起事先就安排好的周密阴谋!
    闻安臣脑海中立刻闪过一幅画面:纪司明朝着自已微微冷笑,眼神如看死人!
    “是你,纪司明!”闻安臣心中如一道冷电闪过,他几乎敢下断言,必然是纪司明从中捣鬼!
    但问题是,纪司明怎么就能预料到三老爷会死呢?怎么就能提前知晓这一切?难道说?
    闻安臣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三老爷也是纪司明指使卫氏害死的?”
    他心中生出一种极为荒唐的感觉:纪司明害死了三老爷,布设了这么一个巨大的阴谋和陷阱,难不成就是为了害自已?
    “不对!”他轻轻拍了拍自已脑袋。不可能这么简单,自已不过是个小虾米而已,值得这样吗?
    “对了,黎澄!是黎澄!”
    闻安臣心中灵光一闪,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的真正目标不是自已,而是黎澄,自已不过是捎带着被除去的而已!而既然目标是黎澄的话,那么在幕后主持这件事的,肯定不是纪司明,或者说,不仅仅是纪司明!
    一个威严高大身影出现在闻安臣脑海中。
    “是了,就是他!”闻安臣轻轻吁了口气:“就是你,同知大人!”
    “我得回去一趟。”闻安臣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对张玉琳道。
    “嗯。”张玉琳心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很懂得没有留他,只是温顺的答应一声。
    把闻安臣送到门口,张玉琳终归还是没忍住,低声道:“你以后,会不会再来看我?”
    “会,当然会。”闻安臣笑着摸摸她的脸,忽然道:“对了,那女子,你暂时让她住在这里,别让她离开。”
    “好!”张玉琳点头应下。
    闻安臣离开此地,立刻去了州衙,求见黎澄。
    见到黎澄,他行礼见过,而后立刻问道:“大人,您给巩昌府的公文不知道送出去没有?”
    “尚未,打算明日一大早着人送出去。”黎澄见他神色郑重,皱眉问道:“怎么了?”
    闻安臣长松了一口大气,心中暗道:“还好没送出去。”
    “属下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原先得出的结论,可能要被推翻了。”闻安臣沉声道。
    而后,他便是把今日的事情给复述了一遍,当然,他并没说自已跟张玉琳的关系云云,只是说自已偶然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听完之后,黎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狠狠的一拍桌子:“鼠辈敢尔!”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确实是极为阴毒,如果不是闻安臣发现的话,只怕等到大难临头都被蒙在鼓里!
    闻安臣跪地磕头,请罪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这不怪你,这案子便是本官自已来审,定然也是会中了他们的招儿!”黎澄摆摆手,他喘了几口大气,让心情略微平复一些了,道:“起来吧!”
    “是!谢大人。”闻安臣谢过。
    “关于此事,你是怎么想的?”定了定神,黎澄问道。
    “当是有人想要算计大人,而此人既然能操控卫氏等人,肯定还有得力的臂助,而且他对秦州内部的情况这般熟悉,说明此人多半就在州衙之中。”闻安臣顿了顿,瞧着黎澄,沉声道:“属下斗胆大言,幕后谋划之人多半是同知大人,而具体执行的,应该是纪司明。”
    第50章 逮到你了!
    本来他是不方便说的,但他和黎澄关系足够亲近,倒是也不用担心这个。
    “本官猜也是他们。”黎澄脸色阴冷:“当真是好算计,好谋划!”
    他瞧向闻安臣:“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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