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瑶一惊,连忙将那黑衣人抛出的幽蓝色光芒给接住,拢在手中。
    为了让她真的停下来,这个黑衣人显然是真的抛出了真正的蝶魔。
    实际上,若他将蝶魔控制在手里,以此来威胁连瑶能够获得更好的效果。
    但这黑衣人误以为连瑶是人类,与蝶魔不可能在同一阵营,因此为了逃跑直接将真正的蝶魔抛下。
    连瑶眼眸微眯,将小小的蝶魔小心翼翼地拢进手掌心中,手中危光已然幻化成为白骨长镰,速度更快,直直朝黑衣人飞去。
    纵然抛下蝶魔,这黑衣人还是没能从连瑶的追击中逃走。
    连瑶一掌,魔气涌动,直接将黑衣人从天际拍落。
    黑衣人的身体重重陷进土中,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连瑶一身白衣,手中提着危光,从天而降。
    这场景如此熟悉,让这黑衣人想起了不久之前的场景,似有一人,也是做了类似的事。
    他的眼里滑过无尽的惊恐。
    连瑶面色冰冷,一脚踩上黑衣人的胸膛,纤手一伸,准备将他面颊上盖着的蒙面扯下来,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但就在她的白皙手指即将触碰到黑衣人的黑色蒙面的时候,一股巨大的空虚感从胸腔中传来。
    她仿佛脱力一般,踩着黑衣人的脚一松,脚下之人便如游鱼一般从她的脚下滑走,黑色火焰缠绕着他的全身,从连瑶的追踪中逃出,消失在原地。
    只有一截黑色的断布,留在连瑶的脚底下。
    连瑶此时无力地轻轻喘着气,已经没有力气来关心黑衣人到底逃走了没有。
    她的眼尾又隐隐出现了黑色的鳞甲,在深沉的夜色下看不清楚,但眼眸中那一抹火红的血色却昭示着她的力量在进一步流失,而无法补回。
    连瑶无力地张开手指,手中拖着半截残翅的蝶魔在她的掌心无力地扑闪了一下翅膀。
    “为什么……我方才……明明杀了他。”连瑶轻声自言自语说道。
    她在被那首领的人渣行为刺激,盛怒之下直接将首领一剑杀死,按道理来说因为杀戮,她可以填补些许失去的力量。
    这个时候,一直藏在她衣袖中的黑匕首发出了声音。
    “你并非是因为想要杀戮而将他杀死,你是出于正义,想要将恶人铲除。”
    是云君故的声音。
    “深渊之主,你为何还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在匕首中继续问道。
    连瑶听到云君故的声音,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玩意总算又出来了。
    她将袖中的黑匕首掏出来,将匕首自刀鞘中抽出,将心中早已准备好的所有问题一股脑抛出来:“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匕首里?沈长松跟你什么关系?《濯身诀》是不是你写的?你为什么对我魔族的事情如此了解?为什么我杀了刚刚那个首领而力量并没有得到补充?”
    云君故被连瑶长长的一串问题问懵了,沉默许久之后:“深渊之主,你的问题真的很多。”
    “是你太神秘。”连瑶跪坐在地上,手指有些虚弱地抬起,“你会对我解释的。”
    “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罢了,死前我的一抹残魂附着在这柄杀死我的匕首之上,有什么问题吗?”云君故竟然真的开始解释他是谁,他从哪儿来,“沈长松是我什么人?沈长松与我的关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濯身诀》确实是我所写,你若想知道其中真正的内容,将你的血滴在上面,才能看到《濯身诀》真正的内容。”
    “我为何对魔族的事如此了解?”云君故的声音轻松,“你看了《濯身诀》之后,便会知道为何,我死得早,这功法尚未写完,你若要修炼,未来可要自己将这功法完善。”
    “至于你——”云君故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缥缈,“你为何没有得到深渊之主的全部力量,你难道自己还没有发现吗?”
    “从头至尾,你就从来没有认同过自己的魔族身份,魔族杀人饮血,你没有,就连杀死的唯一一人,也是因正义使然而出手,而非因为杀戮的天性。”他的声音似月光一般,轻轻柔柔,“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连瑶握紧了手中匕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哪里不知道。
    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深渊之主依托众魔信仰而生,是魔中之魔,她在穿越过来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要让她如何承认自己的身份。
    “以人类之心出发,你永远不会是呼风唤雨的深渊之主。你呀,要变成一个魔族,才能拥有蔑视所有人的力量。”云君故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连瑶此时的虚弱状态持续了很久,她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土里:“我不会如此。”
    云君故的声音忽然卡了壳:“——这是魔族的天性与宿命,你如何抵抗?”
    “再多说我把你塞回匕首里。”连瑶冷眼瞧着黑匕首说道。
    “这个问题是你先提,你若不愿意面对,那我便不说了。”云君故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你手中的可是蝶魔?”
    连瑶点点头道:“是她,江州城传言因蝶魔嗜食妙龄女子血液,因此每月都要向蝶魔供奉妙龄女子两名。”
    “妙龄女子,这倒有趣。”云君故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这是你手中这个蝶魔呀,可是从未沾染过鲜血。”
    “人类鲜血这样美味的东西,她从来没有尝过呢。”云君故的声音渐渐淡去。
    连瑶借着月光,看到自己血红色的双眸映在明亮的刀身上,逐渐变回正常的颜色。
    这次的虚弱状态,持续得比上次久,现在终于结束了。
    她手腕、眼尾上的黑色鳞甲隐没入白皙肌肤之中,仿佛退下的潮汐。
    连瑶依旧保持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她手一抬,指尖上悬停着一只幽蓝色的小蝶。
    这只蝶魔,一半残翅已破,修为大损,她现在的状态就仿佛在荡魔堑附近游荡的万千低等魔族一般,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连瑶拿手指轻轻拨弄蝶魔的翅膀,根据现在的情况,她大致能够拼凑出真相。
    所谓江州城的蝶魔,根本只是一个阴谋而已。
    城主亲卫抵抗所谓蝶魔之时留下的伤口,呈焦黑色,与方才被那黑衣人烧死的侍从一模一样。
    所以一开始,就是那黑衣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假借蝶魔嗜食妙龄女子血液之名,逼迫江州城每月献出两名妙龄少女,用来完成他们其他的目的。
    类似江州城这样的荒凉边陲小城很多,江州城的事情败露,他们换一处便是。
    又或者——还有许许多多如同江州城一样的地方,正在经历着同样的劫难。
    而所谓的魔族,不过是他们行使恶事所打的幌子罢了,毕竟魔族就算再多,胃口也没这么大。
    连瑶低头拾起自己脚底下的黑色断布,紧攥在手中。
    她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魔族就算再坏,也不至于为他们背了黑锅。
    连瑶望着手中小小蝶魔闪着的残翅,叹了口气,她就算回来了,也只能是这副残破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格拉格拉”的声音。
    连瑶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一直在寻找蝶魔的骨魔来了,他循着气味,已经追了上来。
    “她在这里。”连瑶轻声说。
    骨魔宛如兽爪一般的白骨中,抓着关押残翅的幽蓝灯笼。
    他的白骨爪子一用力,这灯笼便碎裂成千百块,蝶魔的半截残翅朝这里悠悠飘了过来。
    残翅与蝶魔的身体合上,她总算能勉勉强强飞起来了。
    骨魔的声音断断续续,组织不全:“她……这样……为何。”
    “莫要寻仇,你带着她回荡魔堑之后。”连瑶对骨魔轻声说道,“她受伤了,若要恢复神智,可要花上千百年的时光。”
    “她,喜欢花蜜,魔域……没……没有。”骨魔小心翼翼说道,“为什么……”
    连瑶忽然想起来,自己来江州城的时候,见路边的花儿好看,便买了一袋种子,打算带回明谷峰种植。
    “给你。”连瑶朝骨魔伸出手,掌心几颗小小的花儿中心落下,落在骨魔宽大的掌心中,“种上便是。”
    她朝骨魔说道:“回去吧。”
    连瑶将蝶魔轻轻地放在骨魔的脑袋上,小小的幽蓝色蝴蝶仿佛别在鬓边的花儿一般戴在骨魔耳边,显得有些滑稽。
    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骨魔显然是非常雀跃,他拿骨刺轻柔地挠了一下头顶的幽蓝色蝴蝶。
    魔气仿佛墨色一般奔涌,白骨在黑色的魔气里时隐时现,偶尔有墨蓝色的荧光穿插其中。
    骨魔带着蝶魔离开了,独留下连瑶一人。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原地,身体却已经发现了变化。
    连瑶身着白衣的身影逐渐变得有些巨大,她的身体也发出了骨骼碰撞的“格拉格拉”声。
    深渊之主可以使用任意一种魔族的力量,骨魔也不例外。
    骨魔身上的骨刺对于骨魔来说,是随时可以抛掷的武器。
    连瑶现在要做的事,是将她身上无关紧要的一个部分分离出来,伪造出一具魔族遗骸。
    这也是她本来为了救下蝶魔准备做的事,蝶魔离开了,她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不然顾悬从玄晖派离开奔波这么久,没有带魔族遗骨回去,又该怎么赢得断尘佛兰,将身上经脉之伤治好?
    连瑶怕疼,所以切换成骨魔的形态,将自己的左手尾指给掰了下来,没有丝毫疼痛。
    深渊之主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抵得上一位高等魔族了,至于她身体的残缺,只需要一些时日便可以恢复。
    连瑶看着从自己手上掰下来的一截尾指幻化成为一只巨大的蝴蝶骸骨,轻舒一口气。
    她周身的魔气散去,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左手尾指消失不见。
    连瑶以幻术掩盖,让这截尾指看起来完好无损,但若真的触碰,她又不能无中生有,是摸不到实体的。
    她做好这一切之后,这才整理衣服,拖着自己尾指化为的蝴蝶骸骨往回走去。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高大树木之后,却有一人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因为过度惊讶而尖叫出声。
    是凤凝,她后背紧靠在树干上,浑身如筛糠一样发抖。
    她……她看到了什么?
    连瑶居然凭空伪造了一具蝶魔骸骨?
    凤凝躲在树后,看着连瑶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等回了玄晖派……她一定!一定要将此事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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