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他手臂的地方,那又痒又麻的感受更是骤然加剧。
    梅泠香不由轻呼出声,只是这轻呼明显不是出于惊吓,而是透出些令人耳热的意味。
    刚出口,她便慌忙捂住唇瓣,噤声。
    章鸣珂心口微热,只手背上的青筋凸显了些许。
    他抱着她,神色如常往外走:“哦,一时口误,还请香香莫要见怪。”
    这会子,梅泠香才意识到,他对她的称呼也过于亲近了些。
    可他第一声这般唤她的时候,她没拒绝,这会子再想到拒绝,似乎已经过了最合适的时机。
    她忍着双腿的麻痒,微微咬唇。
    若是从前的章鸣珂,她相信对方是一时口误,可如今的章鸣珂,梅泠香很难相信他的无辜。
    或许,她忽而改口唤阿娘,便是故意为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
    出了梅园,梅泠香双腿已缓过来些,挣扎着要下地。
    章鸣珂睨她:“不是腿麻了么?这会子人都歇下了,我可以抱你回房。”
    “已经好了,我可以自己走,不劳王爷费心。”梅泠香执意不肯。
    说到王爷二字时,她咬字格外重些,似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章鸣珂笑笑,没坚持。
    今夜的甜头,已是意外之喜,他虽贪心,却不心急。
    一寸一寸攻占她心上的领地,也颇有意趣,章鸣珂很庆幸,他已在战场上学会审时度势。
    梅泠香双脚沾地后,走得很快。
    她先一步进院门,又快速合上,将他挡在门扇外,薄薄的脊背坚定地抵着院门,背对着门外的男子道:“天色已晚,王爷请回。”
    门外传来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须臾,梅泠香听到外头脚步声渐渐走远,莫名悬起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她将门扇打开一条缝,袅袅立于门内,偷偷往外瞧。
    如她所料,章鸣珂已经走了,门外空无一人。
    她长长舒一口气,合上门扇,将横木插好。
    回转身,猝不及防撞入一个胸膛,她刚刚落到实处的心陡然跳到嗓子眼。
    梅泠香抬起眼眸,望着神出鬼没、去而复返的男子,她听到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的心跳声。
    廊下留着两盏风灯,轻轻摇曳在风里。
    章鸣珂逆光而立,温文尔雅俯低身形,在她眉间落下极轻极温柔的一吻:“好梦,我心爱的女郎。”
    这般孟浪的话,唯有从前的章鸣珂会说。
    梅泠香被他惊得久久没能回神,待她从震惊与心悸中回神,却发现扰乱她心神的始作俑者,早已不见踪影。
    他说等她的时候,梅泠香天真的以为,是按照她设想的方式,却忘了他会得寸进尺,反客为主来牵动她。
    夜已深,风清月明,梅泠香颇有些烦乱的跺跺脚,她就不该让他知道,她曾有一星半点的动容!
    而章鸣珂呢,被她挡在院门外的那一瞬间,他便已想明白。
    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心有不甘,他根本不在意。
    感情的事,能分辨得清清白白么?即便是两者皆有,又如何?
    他只需要记得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去得到,就够了。
    不知是被他扰乱了心神,还是今夜的风格外冷,梅泠香蜷缩在衾被间,仍觉衾被薄不胜寒。
    可她今日耗费太多心神,这会子尤其不想动,便没起来换厚一些的衾被。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脑中全是梅林间昏暗、清冷,却又让人耳热的画面。
    第二日,感受到帐外透进来的光线,梅泠香察觉应当到了起身的时辰。
    可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一时冷,一时热,难受得紧。
    自从离开闻音县,她便将家中大事小事都扛在肩上,尤其是怀上玉儿之后,她更是不敢生病,没空生病。
    她几乎忘了,自己也是肉体凡胎,而非铜筋铁骨。
    反应了片刻,梅泠香才意识到,她竟然病倒了。
    廊下传来说话声,听不真切。
    似乎是玉儿想进来找她,阿娘不让,吩咐松云去请郎中。
    还有金钿的声音,她语速快而着急,梅泠香没听清,只听到她匆匆跑出去的声音。
    宸王府中,章鸣珂正陪袁氏用膳,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里跑。
    他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规矩,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他抬眸望出去,认出是金钿,为袁氏盛粥的动作登时顿住。
    “王爷,娘子生病了,额头烫得很,求王爷请……”金钿想说,让章鸣珂请太医给瞧瞧,比从外面找不知根底的郎中强,免得梅泠香白白吃苦。
    她话没说完,便听叮地一声,章鸣珂失态地放下粥碗、汤匙,顾不上与袁氏交待什么,已大步掠过庭院。
    袁氏望望膳桌上洒出的粥,又抬眸望向脸色发白的金钿,愣愣问:“金钿,你刚才说,什么娘子?哪位娘子生病了?你为何这般着急来找鸣珂?”
    话刚出口,她才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准确。
    分明是她的儿子,更着急那位娘子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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