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徐丽芬是个不怎么样的人,那柳雁兰能自私得心安理得,可偏偏徐丽芬善良仁义成这样。
    她现在甚至觉得愧疚,觉得没脸面对徐丽芬。
    以前的每一次见面她都没给过徐丽芬好脸色,下了人家那么多次脸面,现在想想她都脸红。
    柳雁兰:“徐丽芬那边也就辉子最出息,年纪最大也最扛事,我们当初为了闺女日子好过那么蛮横的要求辉子陪女儿住到咱们家。”
    “相当于在徐丽芬家里最需要有人站出去顶门立户的时候,我们直接把人家最能依仗的顶梁柱给抽走了。”
    这么多年,徐丽芬住的还是那样乱糟糟的地方,人多口杂的,柳雁兰简直不敢想家里没个靠得住的男的支应着,徐丽芬孤儿寡母的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这么一想,也难怪徐丽芬的二儿子现在成了二流子。
    或许就是生活所迫。
    最能靠得住的大哥不顾家,为了不让家里挨欺负他哪怕年纪再小也得装出个不好惹的模样。
    这一来二去可不就变成地痞了嘛。
    而自家这边呢?
    这么多年享受着人家儿子的孝顺,还要反过来嫌弃人家家里穷,嫌弃女婿弟弟是二流子不学好,嫌弃他们借不上力还上不得台面。
    却完全没有想过人家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又何尝不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推手呢?
    把这些心里话和父女俩说了一通,柳雁兰心里没好受多少,那边杨宏志和杨梦却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杨梦泪点低,她本身也没什么坏心,以前是受家里的影响瞧不起自己婆婆,觉得自己婆婆离婚丢人。
    现在自己差点都要被那不要脸的介入婚姻离婚了,体会到婚姻被介入的无奈和‘不由人’后,她哪还有脸嘲笑婆婆。
    不单没脸嘲笑,在听完她妈说的这些话后她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咧着嘴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妈,我对不住我婆婆啊!”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杨宏志叫住她:“你干嘛去?”
    杨梦头也不回:“我去收拾行李去,以后我肯定好好跟我婆婆相处,她这么多年不容易,我得对她好点。”
    不就是条件不好吃的不好吗?
    她有钱有工作,何必计较这些没有用的!
    杨宏志:“你等等!”
    杨梦:“爸你别拦着我。”
    杨宏志无奈:“我不是拦着你,你先等两天,等我那边先查查辉子和外边那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定没问题我和你妈就去给你和辉子把你婆婆院里的房子买了,你婆婆这些年不容易,因着辉子住咱家跟倒插门似的她肯定没少挨笑话。”
    “所以你们这次要是搬回去,咱们高低得给你婆婆好好做个脸,让她左邻右舍的都看看她这亲家不差劲儿,你这个儿媳也不孬,这都不是着急就能成的事儿……”
    第6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知道杨家那头儿闷不吭声的正搁那儿憋大招呢。
    徐丽芬这头儿一路被大儿子护送回家,她也不嫌烦,嘱咐了大儿子一道儿——做人要有良心,发达不忘糟糠妻……
    反正什么老话贴切她拿什么话往自己大儿子头上砸。
    魏辉听得不耐烦又不好表示出来,只好转移话题:“妈,我岳母说要让我和梦梦搬回来住。”
    这都不用他多说,徐丽芬自己心里就有数:“你岳母说的话还能信?她就是试探我呢,我要是顺势就答应了她心里边又得不痛快了。”
    她不是背后说柳雁兰坏话,是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柳雁兰是什么人她可太了解了。
    放在旧社会那就是地主老财家里边的大小姐。
    甭管岁数多大,就得捧着哄着。
    没办法,谁让人家牛气呢。
    徐丽芬摆摆手:“你别傻乎乎的你岳母说啥就听啥,你得琢磨你岳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岳母这人吧有时候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她傲气,爱说反话,就拿今天她说要让你和你媳妇搬回来住,你要是信了回去就搬东西,她得气出个好歹来。”
    “她的本意应该就是想以退为进做给我看,她让你搬,你表明态度说不搬,好告诉我不是她非得和我抢儿子,是你自己愿意在她身边孝顺她。”
    这样的招数以前柳雁兰不是没使过,徐丽芬不是不长记性,只是懒得和柳雁兰计较罢了。
    毕竟两个当长辈的较劲儿,最后为难的不还是卡在中间受夹板气的小辈?
    ……
    可以说,假如没有徐丽芬今天和大儿子私底下说话这一茬儿,柳雁兰突然提出让小两口搬回来的确就像徐丽芬猜的这样,不可能是真心的。
    只有可能是试探。
    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好显得老杨家这个岳家没那么霸道。
    可谁能想到天意弄人,事情就是这么赶巧。
    柳雁兰和杨梦听到了徐丽芬私底下和魏辉说的那些话。
    有这件事做打底,徐丽芬做梦都想不到——误打误撞,柳雁兰这一次的提议还真是真心的。
    不像以往那样不怀好意的做样子,这一次,柳雁兰是真准备下血本给自己的好亲家赔礼道歉了!
    ……
    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一向看不起自己的亲家会送自己多大的‘惊喜’,此时此刻,徐丽芬还用老经验教儿子呢……
    “辉子,你信妈的,回去之后你就跟你岳母表个态,说不想搬回来,省得你岳母心里有刺,觉得和你这个女婿处不熟。”
    就像养不熟似的,让女婿在身边待五年,不差吃不差喝的,这刚漏个口风说让小两口搬到婆家住,结果女婿二话不说卷铺盖就跑了。
    换谁谁不心凉?
    魏辉点头:“我明白。”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他们所在大杂院的巷子口,他停下脚步。
    “那妈我就先给你们送到这儿,不往巷子里进了……”人多眼杂的,魏辉烦极了那些老邻居们看他的眼神。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群人背地里说他是倒插门,没骨气。
    他懒得和那些碎嘴子打照面。
    临走之前他摸了摸兜儿,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摞钱:“妈,这些钱你拿着,别和梦梦说,这是我私底下攒的。”
    苏岁一直在旁边没做声,听到这儿倒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藏私房钱说得这么磊落。
    徐丽芬也无语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把钱往回推:“我说你今天怎么非得送我们回来,不成,这钱你自己拿着。”
    “你现在刚到新岗位,怎么说手里都得有点钱好和人打关系,平时给人散个烟什么的妈都懂,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钱你自己留着花吧。”
    魏辉不耐:“让你拿你就拿着,要t不然家里边吃什么喝什么?你就那么点退休工资养活一家老小全喝西北风?”
    “我再怎么说也是当大哥的,养活这个家我也有责任,总不能真跟倒插门似的家里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管了,那真成丧良心的了。”
    推着自行车,他头也不回:“拿着吧,不够再和我说,好歹我现在比以前有能力了,也有余力照顾点家里了……”
    徐丽芬怔愣在原地,看着大儿子的背影,拿着那一摞的钱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像是和苏岁她们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他恨我的……”
    苏岁和魏然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挽住徐丽芬的胳膊。
    苏岁安慰道:“大哥只是不善表达,能看出来他念着家里呢。”
    魏然点头如啄米:“大哥和妈一个性格,刀子嘴豆腐心。”
    “对了妈,上次咱们遇见大哥和个女同志单独吃饭那事……你问大哥了吗?”
    徐丽芬:“问了,你大哥说是给人家救了人家特意请吃饭答谢他,没有别的想法。”
    听到准话,魏然眉开眼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哥要犯错误了……嘿嘿,反正没那回事就好。”
    她兀自天真傻乐,苏岁却远没有魏然这么乐观。
    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最基本的,俩人当初单独吃饭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亲密。
    她可还记得光头厨子问俩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魏辉说是兄妹,当时他身边那位女同志嘴撅成了什么样。
    全然是对于魏辉这个回答的不满意和不高兴。
    这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苏岁有预感,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了结,哪怕她婆婆今天提醒了魏辉要和那位女同志保持距离,事情也不会太如人意。
    毕竟一个知道分寸的女同志,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家庭的情况下还和对方这么亲近,没有距离感。
    而一个知道分寸的男同志,也不会放任一个刚认识的异性这样的亲近和撒娇,直到被人戳破、提醒才好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不对的。
    苏岁就敢说,哪怕魏辉不觉得自己出轨了,没做对不起杨梦的事儿。
    可在精神上,他就是享受了这种类似出轨带给他的快乐。
    所以她能断言,这事没完。
    不远处有熟悉的哭嚎三重奏响起,刺耳的声音叫回了苏岁的思绪。
    徐丽芬皱眉:“这也没到饭点儿啊,怎么又嚎上了?”
    走到大杂院门口,正巧撞见胡丁兰一脸不耐烦的迎面出来。
    胡丁兰,就是苏岁回门那天,徐丽芬给苏岁介绍过的——满大杂院里和儿媳关系最不好的婶子。
    谁要是敢夸胡丁兰儿媳妇好,那胡丁兰必定是要和人家好好干上一架的。
    苏岁轻易不敢触这位的霉头。
    看她急匆匆的,徐丽芬倒是热心肠问了一嘴:“老胡,你这有什么急事啊?”
    胡丁兰:“没事,我就是不爱在家里待着,你是不知道老裴家大儿媳妇回来了,这不,黄秀霞正和儿媳妇干架呢。”
    “我听着闹心,在家说了两句,结果你猜我儿媳妇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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