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听着老妻的话,低低应了一声,神色略有迟疑。
    以他这些年的阅历来看,他觉得窈娘与镇国公世子的婚事未必能成了,陛下说出那样一番“好心提醒”他的话,婚事成不了的可能性很大。
    “明日我不必到太医院上值,先带着窈娘到后院的药田看看。”
    “好,明日我得将茯苓从前的嫁妆单子翻出来看看,也得让芪儿去打听镇国公府的消息。”林老夫人语带喜气,她只等着镇国公府的人上门洽谈外孙女的婚事了。
    ***
    这天夜里,余窈睡的很安稳。
    第二天醒来,她对着镜子扯开了衣襟,没有看到新的伤口,很是松了口气。若颈侧再多出一个伤口,晚上她是不敢一个人睡了。
    洗漱梳妆后,她到鹤鸣院去,看到几位舅父舅母都在,没有犹豫将三千两银票呈给了大舅母秦氏。
    听到她说这些充当她在林家的花费,就连漠不关己的三舅母祝氏都看了过来。
    三千两对他们全家来说一年也足够用了。
    “你小小年纪,倒是客气。”秦氏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不过银票她却是收下了。
    余窈眨了眨眼睛,反应平静。
    一旁的二舅母姜氏看不下去了,立刻将昨日她和余窈一起去了镇国公府的事说了出来。
    “窈娘不日就要嫁入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大嫂手里还拿着窈娘给的银票,吃穿用度可要紧着窈娘才是。”
    秦氏一听脸色微变,镇国公夫人不是看中了宣家的女公子作自己的儿媳吗?她不仅从其他人那里听过,还同自己的亲家御史夫人一起讨论过。
    但不管儿媳是不是宣氏女,镇国公夫人都不会让自己的独子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商户女,太不祥了。
    “是吗?那你们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宣家的那位女公子,她是宣丞相的亲孙女,听说颇得镇国公夫人的喜欢,多次相邀入府。”
    秦氏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少女,状似无意地询问。
    姜氏和林家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宣家女公子,只知道宣丞相而已,闻言,只除了余窈隐有所觉将这个人牢牢地记了下来,其他人都反应不大。
    镇国公夫人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们哪里知道,但窈娘的婚约是多年前就存在的。
    见此,秦氏微微冷笑,连宣家女公子都不知道,那她就等着余窈被退婚的那天。
    还说什么有福气,届时他们就会明白,父母双亲都无的人一丝福气都无,她让人远远地住在西南的房舍也是为了全家人考虑,免得被克到。
    ***
    去过了一趟镇国公府后,余窈的日子就平稳了下来。
    她每日起身会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用早膳,然后就会和外祖父一起到后院的药田了解各种药草的习性和特征,用过午膳后略睡一会儿,绿枝就会和她一起制起香来。
    到了傍晚,她看一会儿的医术,梳洗过后就会躺在榻上入睡。
    连着好几日如此,余窈恍惚间都以为自己那天见到“未婚夫”压根只是一场幻觉了。
    如果不是去到镇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她和他果然不会有任何交集呀。
    就在她快要将人深深埋在心底的时候,一辆马车冷不丁地驶到了林家的府门口。
    一名女使不卑不亢地递上了拜贴,请求见林家的老夫人,自称乃是奉了主家的命令前来,她的主家是武卫军郎将的夫人。
    “还请告诉老夫人,我家夫人与余娘子在船上相识,又曾与余娘子一同受邀去过青州褚家,如今到了京城,夫人想着余娘子已经安顿好,特邀她到府中一叙。”
    女使递的拜贴上,一个黎的印记十分明显。
    加上其说出的府邸位置,林家二爷略微一查额头就冒出了冷汗。
    的确有一位新任的武卫军郎将,姓黎,乃是天子近臣,也是他亲自去了镇国公府上找茬。
    “大哥同我说,华御史还因为此事弹劾了那位黎郎将,可陛下压下了他的弹劾,现在武卫军与镇国公府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呢。窈娘居然和他的夫人相识!”林二爷和母亲林老夫人说了黎夫人的来历,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余窈过来的很及时,她听了林家下人转述的话,脸颊顿时红个彻底。
    什么去过青州褚家的郎将夫人,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外祖母,二舅舅,我确实识得她,郎将夫人她人,人还挺好吧,心地不坏。”余窈认真看过拜贴后,洁白的贝齿咬住了唇,她知道是谁请她过府一叙。
    神秘难以捉摸又喜欢戏弄她的人,她只遇到过一个。
    “窈娘,你若不想去,二舅舅也可以去拒了她。”林二爷神色郑重地问她的意见,他和余窈虽然感情也没多深,但也不至于在看出她的忐忑不安后还逼着她去赴约。
    “二舅舅,我想去,他人真的没那么可怕的。”即便有些勉强,可余窈还是露出一个浅笑。
    她不知道他究竟会对她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不会要她的命。哪怕他说了很多次要把她喂鱼,把她丢下水。
    余窈不能不去,镇国公夫人还没因为退婚的事要找她,万一被他认为自己不想和傅世子退婚,她的名声还有外祖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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