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有些担忧,毕竟这俩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他们,就算独处,也还有父皇给他们托底。
    现在突然要把他们放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她这个做长辈的,有些忧心总是在所难免的。
    陈堪摇摇头道:“你太小看他们,陛下给他们留了不少后手,有些后手连我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潭州,还困不住他们。”
    听完陈堪的话,常宁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减。
    但仍是摇头道:“但他们终究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万一一些事情做得不妥当,他们的身份又比较特殊,总归还是有些麻烦。”
    陈堪当然明白常宁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忧他们将事情办砸。
    毕竟他们一个乃是皇太孙,另一个是汉王世子,都是这个老大帝国的未来。
    若是出山第一仗就打得难看,只怕声望上要受到不少影响,对未来的发展也会很不利,尤其是不容易服众。
    不过,这些事情陈堪也早有思量。
    还是那句话,他们总要成长的。
    若是区区一个潭州他们都掌控不了,更遑论大明实控的两京一十三省?
    陈堪放手,也有考验他们的意思。
    更何况,他对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弟子有信心。
    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陈堪只能送他们两个字——活该。
    沉吟片刻,陈堪淡淡的开口道:“他们总是要长大,总是要独当一面的,花时儿一个人在北京都能控制得住局面,他们还是兄弟两人齐上阵,若是连这点场面他们都控制不住,那我只能建议陛下更换继承人了。”
    听出陈堪话中的决绝之意,常宁不由得有些愣神,云娘也是有些诧异,两人似乎都没想到陈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稍微思考一下,他们也明白了陈堪的意思。
    相比个人情谊,大明帝国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明帝国交到一个连区区一州之地都无法掌控的人手上,那才是大明的灾难。
    常宁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您总是有您的道理,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大事,既然您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妾身自当遵从。”
    陈堪点点头,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随即淡然道:“行了,今夜你们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先出发。”
    “那您呢?”
    陈堪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起身,回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做,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听见陈堪这么说,两女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陈堪也不再废话,召集亲卫之后,便出了酒楼。
    王灿被朱瞻基带走了,陈堪只能重新指定一个临时亲卫。
    也是个年轻人,叫谢忠。
    比起王灿,谢忠要更加憨厚老实一些。
    所以直到陈堪带着他们出了潭洲城,谢忠也没有多问一句去干嘛。
    要是换做王灿,这会儿都该规划陈堪出行的路线了。
    陈堪带着一群亲卫出了潭州城,很快就和红娘还有吴迪留下来的人手接上了头。
    而陈堪此次出城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去看看朱瞻基和朱瞻壑准备怎么行动。
    别看陈堪在面对常宁的时候把话说得决绝,说什么朱瞻基若是连一个潭州都无法掌控,他就要建议陛下更换继承人。
    但话是那么说,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子,陈堪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们放养。
    说到底,朱瞻基也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生于皇家,他确实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但在承担责任之前,陈堪作为他的老师,也有义务去引导他如何承担好一个继承人该承担的责任。
    最起码,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全盘否定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潭州城外的人手将大朱小朱的行踪报给陈堪之后,便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们还要赶去帮助大朱小朱收尾。
    陈堪也带着亲卫开始朝潭州城外三十里处一座名叫宁县的县城狂奔。
    宁县,是潭州守备司的官衙所在。
    大明要搞军政分离,自然不可能将军队驻扎在城内。
    而潭州府衙已经被朱瞻壑的人手控制,更何况一群文人也不可能对大朱小朱造成什么威胁。
    那么唯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那就只能是军营。
    潭州三千老弱,没什么战斗力。
    但常坤此人乃是军中悍将,身边蓄养的亲卫死士也不是摆设,万一他不肯束手就擒,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就不好玩了。
    “驾~”
    陈堪将胯下的战马驱赶得飞快。
    宁县处湘江下游,本是江南水师的驻防范围,但江南水师现在主要的战场已经变成了大海,对地方守备司的约束力便也就没那么大了。
    陈堪猜测,潭州之所以会从上到下烂到根子里,没了江南水师的约束也要占很大一部份原因。
    三十里,顺着湘江基本上是走直线,所以夜半时分,陈堪便已经到达了宁县城外。
    不过,陈堪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带着麾下绕过城池继续往下游狂奔。
    北陵伯常坤的宅邸在宁县城中,但不管他是准备逃走还是束手就擒,都不可能会留在宅邸里。
    朱家兄弟也不会蠢到在县城拿人,那会引起恐慌。
    “谁!”
    陈堪刚刚靠近宁县以南的三里外的守备司教场,便被一队便衣便服但腰悬绣春刀的汉子拦住。
    “侯爷?”
    那汉子带人逼近陈堪,看清陈堪的脸后不由得惊呼出声。
    “侯爷,您怎么来了?”
    陈堪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递给随从,问道:“皇太孙殿下呢?”
    那汉子急忙行礼回道:“皇太孙殿下在大营呢,世子也在。”
    陈堪点点头,再度问道:“结束了?”
    那汉子支支吾吾道:“结是结束了,就是就是.....唉,就是,侯爷您自己去看吧。”
    陈堪皱了皱眉,也没追问什么,迈步朝着灯火通明的大营走去。
    才刚刚靠近营帐,便听得朱瞻基愤怒的咆哮声。
    “废物,一群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废物!”
    听着中朱瞻基暴怒的声音,陈堪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忽然钻进了他的鼻孔。
    陈堪放眼望去,只见朱瞻基正站在主位上狂怒,下面还跪了一票的人,而营帐的正中心,还躺着一具尸体。
    朱瞻壑则是站在朱瞻基身边一言不发,但脸色也很难看。
    直到偶然间抬头,发现了站在帐中的陈堪。
    “老师,您怎么来了?”
    第五百零九章 变数再起
    朱瞻壑发现了陈堪,帐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朱瞻基急忙停止了咒骂,一路小跑到陈堪面前,只是眼中的怒意怎么都收敛不了。
    “怎么回事?”
    陈堪皱了皱眉问道。
    朱瞻基压抑着怒气回道:“老师,常坤自尽了。”
    “自尽了?”
    陈堪快步走到大帐正中的尸体面前,用脚背将尸体翻了过来。
    看清尸体胸前的服饰之后,陈堪抿了抿嘴,问道:“刘广呢?”
    “在另外一座帐......”
    朱瞻基才刚开口,帐外忽然慌张跑进来一人。
    “殿下,不好了,刘广也死了!”
    “什么?”
    朱瞻基神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到那报信的人面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刘广,刘广死了!”
    报信之人被朱瞻基封住衣领,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废物!”
    朱瞻基用力将报信之人甩到一边,恶狠狠的咒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看个人都看不住?”
    “属下,属下没有离开过刘广一步啊,是他...是他自己咬掉舌头吞了下去......”
    报信之人的语气略微有些颤抖。
    闻言,朱瞻基咬咬牙,忽然咒骂了一句:“草(一种植物)”
    听见弟子骂出了自己的口头禅,陈堪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随即开口道:“死了就死了,慌什么。”
    “老师,我......”
    朱瞻基刚刚开口,旋即脸色大变道:“刘广也死了,那潭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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