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策马前去传令,苗绍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流贼火器营,担忧的说道:“大人,流贼军中也有不少火炮与火铳,打起来,将士们怕是伤亡不少。”
    刘衍点了点头,随着青莱镇新军的威名越来越响,不管是流贼还是满清,都纷纷效法新军,开始编练各自的火器兵马,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自刘衍以下,都必须要尽快适应这一变化,今后的战场,将是火器的天下,华夏大地上的战争,将加速从冷兵器战争向热兵器战争转变,谁适应不了,就会被彻底淘汰!
    “命令中营以及亲卫营的鸟铳手做好准备,炮营停止炮击后,全部近抵沙袋矮墙,准备齐射!”
    “命令骑兵营将士全部下马待命,没有本镇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击!”
    “是!”
    随后刘衍才对苗绍说道:“你看,李自成已经等不及了,他以为那支火器营可以破开我军军阵,然后以人数优势击败我军,哼,痴心妄想!”
    “今日,本镇就让李自成看一看,火器是如何作战的!”
    双方相距一里!
    “停止前进!”
    李定国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在李定国看来,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发挥火器营的全部战力。
    流贼火器营中有兵马四万人,其中五千人是火铳手,装备的火铳主要是鸟铳和三眼铳,虽然都叫鸟铳、三眼铳,但是样式却不尽相同,来源更是不同。
    另外,火器营中还装备了各式火炮一百七十门,其中许多都是近期从各处城头上运来的,多是大小不一的佛郎机炮,少数有七门红夷大炮,不过都是三千多斤大小,炮子也只能打六到八斤左右。
    除此之外,火器营中还有三万长枪手,以及五千骁骑,这些兵马的建制与其余各营相同,此时已经在五千火铳手,以及一百多门火炮的后方列阵完毕。
    在军阵之中,艾能奇统领五千骁骑,孙可望统领三万长枪手,二人各自军阵中待命。
    李定国则亲临第一线,指挥五千火铳手在炮阵后方列阵,效仿官军的战法,以一千人为一排,全部火铳手列为五排,轮番齐射,以保证火力的绵延不绝。
    李定国望着一里外的新军战阵,只见远处大量的民夫快速搭建起一道矮墙,不由得微微皱眉:“用沙袋和破竹筐搭建矮墙,就想阻挡我军炮火,那刘衍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样的人是如何击败清军铁骑的?”
    “启禀制将军,左果毅将军和右果毅将军已经准备就绪!”
    “报!”
    “左营派人联络,已经准备就绪!”
    “后营派人联络,已经准备就绪!”
    “报!”
    “闯王有令:命我营开始进攻,没有闯王号令,不得后退半步!”
    李定国深呼一口气,用力呼出心中的忧虑和疑惑,然后大声说道:“所有火炮,集中火力轰击官军炮营,放!”
    轰!
    一阵火光炸裂,一百七十门火炮依次开火,大大小小的炮弹划过空中,在李自成、李过、刘宗敏等人,以及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期盼目光中,重重的落在新军阵前。
    不过让李自成、李定国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看似威力十足的炮弹落在新军阵前,并没有造成众人预料之中的杀伤效果,除了极少数的炮子越过那道矮墙之外,绝大部分的炮弹都被看似单薄、简陋的矮墙拦下,甚至李定国还看到一颗炮弹直接镶嵌在沙袋之中!
    “怎么可能!”
    李定国只觉得自己对于火器作战的理解开始崩塌,众所周知,火炮齐射明明可以击溃军阵、杀伤敌军,可是为什么到了刘衍这里,却变成了毫无用处的存在?
    “填装!”
    不甘心失败,李定国怒声吼道:“放!”
    一百七十门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那七门红夷大炮也是集中火力射击新军正面。
    可是李定国等人再一次失望了,这一次的轰击效果与上一次相同,绝大部分的炮弹依旧被矮墙拦下,只是越过矮墙的炮弹比上次多了一些,砸中了后面的新军炮阵将士,造成了一些炮手的伤亡。
    而列阵与炮营后面的各营将士,则基本上是毫发无伤。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李定国、李自成等人气急败坏的时候,刘衍却是笑着对苗绍说道:“真是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也集结了一百几十门火炮,要不是提前准备了这些沙袋做防御,这一战还真要吃亏了!”
    苗绍也笑着说道:“还是大人未雨绸缪啊,只是那李定国也是平常,这么多火炮非要依次开火,那么强的火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要是换成钱樰那个暴脾气,肯定要同时开火的。”
    其实这也不是李定国本事不济,而是此时大部分的军队都是这样,说是火炮齐射,但是基本上都是轮流轰击,很少能想到同时开火。而且此时炮手的训练水平普遍不高,甚至瞄准的各种器械都装备不齐,所以无法做到统一射击诸元,就算是一同开火,射出的炮弹也是到处乱飞,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无法集中火力轰击一处的。
    刘衍指着前方的炮营阵地,说道:“被流贼轰了两轮,估计钱樰已经暴跳如雷了,传令炮营,还击吧!”
    炮营阵地上,钱樰双手的袖子已经撸起,咬着牙举着千里镜,大声怒吼道:“距敌一里令十七步!”
    “距离调整完毕!”
    “敌军炮阵横向列阵,间隔三步,横面一里有余!”
    “轰击范围锁定!”
    “佛郎机炮总准备,七十二门火炮齐射,给我轰他娘的!”
    “放!”
    随着炮营中响起天鹅哨声,佛郎机炮总的七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火,所有火炮的射击角度、炮口位置都是统一标准,射出的炮弹都是整齐划一,齐刷刷的向流贼火器营的炮阵砸去。
    轰!
    此时李定国惊恐的望着前往,只见新军射出的炮弹竟然精准的落在己方炮阵上,那些甚至大小、形状都相差无几的炮弹落在地上,有的直接命中了火炮,将炮身砸成废铁,甚至直接将火炮掀翻。落下的炮弹或是砸中地面,然后便形成了跳弹,在炮阵中四处乱飞,带走周边一个又一个炮手、士兵,残肢断臂不断飞起。
    甚至还有许多炮弹直接命中了炮手,将一个大活人直接击碎,一团团血雾四溅,周围的炮手和流贼士兵顿时哇哇大叫的奔逃。
    紧接着,开封城头上的火炮也开始了轰鸣,此时在西城墙上部署了一百余门各式佛郎机炮,虽然没有新军炮营的准头,许多炮弹都打空了,但是轮番射击之下,气势上也是足的,更是加剧了流贼火器营炮阵的混乱。
    “报!”
    “左果毅将军请战,请制将军下令!”
    此时孙可望安耐不住了,比拼火炮肯定是打不过新军了,只能以大队兵马压上,凭借人数优势才能取胜。
    李定国也知道此时不能犹豫,再这样被新军火炮轰击下去,自己这一营兵马就要败了。
    于是李定国下令炮队的炮手立即后退,然后自己率领五千火铳手结阵上前,同时命令孙可望率领三万长枪手随后跟进,艾能奇率领五千骁骑直接发起冲锋,准备以骑兵冲击新军炮营,先废掉明军一半的炮火。
    很快,流贼火器营的将近四万人马开始行动,艾能奇一马当先,这五千骁骑基本上都是三人的老部下,都是跟着李定国、艾能奇和孙可望投靠过来的大西军,这些人不但战力强悍,都是百战余生,跟着三人南征北战多年的心腹,而且装备也是非常精良的,几乎人人披甲,战马也是每人双马,冲锋起来气势十足。
    远处刘衍望见,也是感叹:“看来流贼之中也有精悍铁骑,李定国麾下的这支骑兵,就算是与清军对冲,也不逞多让!”
    “命令中营鸟铳手准备,亲卫营鸟铳手护卫两翼的矮墙防线,命令骑兵营待命!”
    “是!”
    随后刘衍望着已经逼近的五千流贼骁骑,看旗号应该是艾能奇,毕竟流贼之中打着“艾”字战旗的,也就是他一人了。
    “艾能奇?就不知道他的命,硬不硬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初战(二)
    “加速!加速!”
    艾能奇身披重甲,策马挺枪在军阵前方冲锋,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营中骁骑,策马全速冲向前方的新军炮阵。
    为了抵御新军那恐怖的鸟铳齐射,艾能奇与李定国、孙可望曾商议过,认为只有全军披重甲,并且以盾牌防护,然后快速冲上去,贴身近战,才能攻破新军的鸟铳阵。
    所以此时这五千骁骑除了全员披甲之外,每人还携带了一面圆盾。这些圆盾都是铁质,在外面还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牛皮,防御力十足。
    此时五千铁骑冲了过来,距离前方的矮墙防线只有两百多步远,艾能奇甚至已经能够看到炮阵中的新军炮手开始后退,甚至那些火炮都就地放弃,可见那些官军是何等的慌张。
    不过艾能奇并没有太高兴,因为他已经看到大批的新军步兵冲了上去,就依托那道弧形的矮墙准备防御,数不清的乌黑鸟铳被架在墙上,刘衍竟然准备以鸟铳阻击铁骑的冲锋!
    “难道刘衍就是用这些鸟铳手,击败的清军铁骑?”
    此时艾能奇率领的五千骁骑飞速冲锋,转眼便冲进了百步之内,脑海中刚刚想起这个疑问,前方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白烟从矮墙处升腾而已,那是中营七千六百多名鸟铳手齐射的动静。
    新军的鸟铳做工精良,再加上颗粒火药的威力加持,在百步之内便可以射穿敌军三层重甲,即便那五千骁骑人人披甲,又有精良圆盾防护,可是在近距离的齐射下,依然被打得人仰马翻。
    沈拓命指挥使郭荣率领全营所有长枪手、刀盾手,共计三千余人,在矮墙防线后面列阵待命,然后自己与指挥使滕江河、于迁各率一排鸟铳手,全营七千六百多名鸟铳手排成三列,轮番齐射杀敌。
    “放!”
    沈拓率领第一排鸟铳手飞速后撤,然后在后面快速填装起来,而滕江河已经大声怒吼着下令射击了。
    “砰!砰!”
    又是一阵巨响,密集的铅弹扫过前方,将冲锋的流贼骁骑射倒大片,在新军阵前到处都是人仰马翻的场景,那些被射中的骁骑士兵痛苦的坠落马下,身上厚重的铠甲根本无法挡住近距离铅弹的打击,在身上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那些骁骑手中的圆盾也是一样,铅弹打在上面,基本上都是直接打穿,然后铅弹再击中盾牌后面的人体,虽然力道减少了许多,但是也足以将流贼士兵打落马下。
    在高速冲锋的骑阵中,一旦坠落马下,基本上就意味着阵亡了,无数马蹄会将其踩成肉泥,没有幸存的可能。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战,只见数千流贼骁骑拥挤在阵前,前锋数百人已经尽数被射杀,后面的骑兵则是被到处乱窜的受惊战马拦住,不得不勒住战马,几乎全军的冲锋势头都被遏制住。
    与此同时,那些骁骑士兵并没有装备弓箭等远程武器,只能继续策马前进,却没有了速度,被一轮又一轮的鸟铳齐射射杀。
    看到这里,刘衍放下了千里镜,不由摇头叹息,看来艾能奇并没有指挥骑兵冲阵的经验。以骑兵冲击鸟铳大阵,而且还是有简单防御工事的鸟铳大阵,就必须抱着惨胜的心态,拼着巨大伤亡不断冲锋向前,半路上绝不能停下,也不能减慢速度,哪怕会将前面的同伴踩死、撞死,也在所不惜。
    而且这样的骑兵必须要装备弓箭,在冲锋的过程中要分出部分骑兵,以漫射的方式压制鸟铳的火力。像艾能奇这样,企图以铠甲和盾牌来防御鸟铳的近距离齐射,然后妄想着直接冲到近前结束战斗,那就纯粹是在找死!
    “中营做的很好,现在就看两翼的情况了!”
    刘衍举起千里镜,向大军两翼望去,只是此时双方兵马众多,两翼的敌军距离中军这边太远,在数里之外,即便有千里镜也看不真切。
    刘衍只好派出传令兵,加强与两翼的联系。
    “嗯?”
    忽然,刘衍再次举起了千里镜,只见前方一杆大纛快速向前,那是李定国的战旗,是李定国率领数千火铳手跑步赶来支援。
    而在李定国所部的后面,一支两、三万人的大军也结阵而来,看旗号是孙可望部。
    刘衍点了点头,看来李定国也知道艾能奇部就要败了,所以率领火铳手前来支援,要与中营将士对射。
    “命令钱樰做好准备,一旦敌军铁骑溃散,便派出虎尊炮轰杀敌军火铳手!”
    “是!”
    “哼!老子有重火力,白痴才跟你的火铳对射!”
    此时战场上,艾能奇策马在阵中大声咆哮着,麾下骁骑已经开始溃散,前锋的两千人死伤过半,后面的阵脚也乱了起来。
    而前面新军的鸟铳齐射依然绵延不绝,非常有节奏,在艾能奇听起来,就好像是阎王的催命符,每一次轰鸣,都像是鼓槌,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心头上。
    “所有人,随我冲上去!”
    艾能奇亲眼看到前面的一名掌旅中弹,一颗铅弹直接击中了面门,然后从后脑飞出,将头盔都带飞了出去,一小半头骨也跟着飞到了半空中。
    还有一名部总举着圆盾策马向前,不断呼喊着沿途乱转的部下,却被几颗铅弹击中,手中的圆盾都被打穿,身上涌起两朵血花,然后便仰面坠落马下。
    另一边,两名哨总带着十几个骁骑向前冲锋,眼看着就要冲到那道该死的矮墙前面了,却迎面撞上了一轮齐射,那十几个悍勇的骁骑将士如遭重击,连人带马被射杀在矮墙前面,不要说人了,就连那十几匹战马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悲鸣的倒在地上,十几人马倒在一处,竟然摞成一小股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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