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只觉那西门玉霜目光中,若似挟带着无数的毒针、利箭、看得心中大感不安,突然转身向舱外冲去。
    只听一声娇叱道:“下去,寒光闪动,一片剑幕,封住了舱门。
    林寒青被那绵密的剑光,迫得急跃而退,回落舱中。
    西门玉霜突然说道:“不许拦他。”
    目光转达到林寒青脸上,道:“婢子无知,林郎不要见怪,快些出能去吧!”
    林寒青呆了一呆,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西门玉霜道:“我如要杀你,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林寒青默默无语,船舱中静的可听到彼此的心跳之声。
    突然间,船身起了巨大的波浪,挟着两声娇叱。
    显然,守在甲板上的二婢已和来人动上了手。
    林寒青突然坐了下来,道:“我不走了!”
    西门玉霜脸上一片严肃,看不出是喜么是怒?长长叹息一声,道:“为什么?林郎,你知道,今日我取胜的机会很小。”
    林寒青道:“你有很多杀我的机会,但你却放过我,我今日舍命陪君子。”
    但闻蓬然一声,船舶的壁板,又裂了一个大洞。
    耳际间,响起了周簧的声音,道:“西门姑娘,老朽的条件并不苛刻,姑娘如是再不答应,可别怪老朽等要倚多为胜了。”
    西门玉霜一坚柳眉儿,道:“林郎,你说我今天要不要破戒杀人?”
    林寒青怔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话。心中却暗暗忖道;如论她眼下的处境,那是非要杀人不可,此情此景,谁也难属守那不开杀戒的诺言,除非愿意坐以待毙。
    只听舱外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紧接着扑通一声,似是有人冲上了甲板,和二婢动手相搏,有一人受了伤跌入水中。
    林寒青无法判断出什么人跌入了水中,但他却感觉到,西门玉霜的处境,愈来愈是险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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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一座雕刻的美丽神像,对生与死的大事,也是那般的无动于衷。
    突然船身波动,似是忽的升起很高,紧接着又落下来。
    溅飞起的水珠,由那破裂的船壁间,飞了进来,弄湿了西门玉霜的衣衫。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坐以待毙么?”
    西门玉霜冷若冰霜的脸上,似是突然被一股暖流溶化,绽出一缕微笑,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林寒青道:“你应该设法逃走。”话讲出口,突然觉得不对,但已无法更改了。
    西门玉霜道:“怎么,你不希望我死了?”
    林寒青紧闭嘴巴,不再接口,心中暗道:“不管情势如何,我最好是不要说话了,此情此景,她不仅应该反击,就算因而杀人,那也不能算错,可是,我不能鼓励她”
    快艇外面,情势紧张,四大武林高手,以深厚的内功,催动起重重波浪,冲激着西门玉霜的快艇
    原来,周簧等四人,各和西门玉霜对了一掌。发觉她的武功果然高强,非同小可!四人心中明白。单打独斗起来,那是毫无取胜的机会。眼看西门玉霜进入船舱之后,久久不肯出来,心中更是狐疑不定,不知她又在要什么花招?
    船艇内,却是另一番境界,男女相对,彼此都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西门玉霜突然开口说道:“林郎,我不愿就这样死去。”
    林寒青眨动了一下眼睛,心中暗道:你死了,江湖上少了一个混世魔王,苍生有福,万人庆幸,那有什么不好,但此活万万说不出口,嗯了一声,仍不接口。
    西门玉霜道:“唉!林郎,我平常从未想过的事,在这生死危难之中,竟然都想到了。”
    林寒青道:“什么事?”惊觉到不该说话时,话已说出了口。西门玉霜道:“我觉的一个人,不论男人女人,一旦成了人人钦敬的英雄,或是人人痛恨的魔王,那就永远伴随着寂寞,我是如此,白惜香也是如此”
    林寒青嗯了一声,欲言又枝节。
    西门玉霜接道:“你不信我的话?”
    林寒青道:“那白惜香除素梅、香菊,常守身侧之外,很少和人往来,埋花居有如一座冷藏活人的坟墓,那确实寂寞得很,再加上她体弱多病,如若说她寂寞,确实不错,至于姑娘,也就寂寞,那就是大笑话了,你统率千百部属,人人唯你马首是瞻,一呼百诺,这寂寞由何而来?”
    西门玉霜道:“正因如此,我比那白惜香更不如了,那白惜香还有依林寒青怜她、惜她,可是我呢?”
    林寒青接道:“你有千百属下,数不清的闺中腻友,你妖媚绝纶,笑倾城国,真不知有多少英雄人物,拜倒你石榴裙下,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虽是婉和,但却满含着讽刺以讥笑。
    西门玉霜微微一笑,道:“你骂吧!骂得不解恨,你就再打我一顿。”
    她长叹了一口气,道:“不错,表面上我有着千百属下,数十美婢,行踪所至,有如君临天下,受尽了恭维,推崇,但近我之人,对我都是敬畏寒常,他们对我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是极尽馅媚。从不敢对我有丝毫的反抗”
    林寒青接道:“好煞气啊!好威风啊!”西门玉霜凄凉一笑,道:“不要讥讽我,听我说下去,他们不是把我看作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就是把我视如神明一般,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个人看待。”
    林寒青本想再讽刺几句,但见她那满脸黯然忧伤之色,就不忍再说出口了。
    西门玉霜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幼小之时,受了孤苦无依之苦,历尽了人世间的艰辛苦难,因此,出道之后,对人伸手,毒辣异常,不论是什么人,我都不愿去信任他,也不敢去信任他,必得想出一个办法,把他置于我控制之下,而后甘心。因而我不择手段的去学习各种武功,平常之日。一呼百诺,为所欲为,也不觉得什么,现在这生死关头之间,我忽然觉得自己缺少了些什么东西,现在我才发觉了它,也寻得了它。”
    林寒青道:“你发觉了什么?”
    西门玉霜道:“发觉了我是一个女人,只有你才把我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林寒青纵声大笑,良久不停。
    西门玉霜奇道:“你笑什么?”
    林寒青道:“西门姑娘的手段,当真是叫在下佩服,你想要我甘心情的陪你葬身湖底,也用不着这种方法。”
    西门玉霜道:“你不信我的话?”
    林寒青道:“不信,一字一句也不信,我瞧你还是不用说了。”
    西门玉霜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的话?”
    林寒青倒是未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西门玉霜道:“可要我告诉你?”
    林寒青道:“好!倒是得领教!领教!”
    西门玉霜道:“那是因为我太强了,我的武功智谋,样样都强过了你,所以。不论对你如何真实,你都不肯相信,如是变得弱一点,楚楚可怜,你也许会觉着应该挺身而出,甘心护花”
    林寒青接道:“你若变的弱一点,也不会在江湖上制造事端,惹起风波了。”
    西门玉霜长叹一声,道:“这就是英雄的生活,充满着寂寞!”
    门听舱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道:“姑娘多多保重,婢子去了。”
    这短短两句话,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显然是那婢子受了重伤,拼尽余力,向西门玉霜告别,最后一个字声音微弱,简直难以听到。
    西门玉霜黯然说道:“林郎,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走!我送你离开小舟。”伸手牵着林寒青衣袖,直向船外行去。
    林寒青道:“我已答应奉陪姑娘。”
    西门玉霜道:“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如是死后同葬湖底,作了鬼,岂不要天天吵架。”说罢遂掀开软帘,跨出舱门。
    只见一个青衣女婢,手舞长剑,正和金拂道长恶斗,打得激烈绝伦。
    那青衣女婢,身上已然负伤数处,满身鲜血,但仍是奋勇不退。
    板的边红上,横卧着一个青衣美婢,脸上血肉模糊.连五官亦看不清楚。
    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自负侠义英雄,也手竟是如此毒辣!”
    只听西门玉霜低声叱道:“住手!”
    那青衣女婢闻声收剑,倒跃而退。
    金拂道长攻势正猛,一个收势不住,金拂侧的扫了过来。正中那女婢左臂,一条左臂登时衣袖碎飞,血肉模糊。
    那女婢本已身负重伤,全凭一般勇锐之气,苦战不退。如何还能受得惨重的一击,侨胞一降穗动,摔了下去。双目中流爆出无限痛苦,因目望着西门玉霜道:“姑娘,婢子不能”言意未尽,人已晕了过去。
    西门玉霜望望重伤女婢,脸上一片冰冷,缓缓道:“金拂道长,如非她收剑而退,你这一招,何能伤得了她?”
    金拂道长脸上微观愧色,略一沉吟,道:“这一招虽是伤不了,但她已难再接十招。”
    西门玉霜双目中冷芒暴射,缓缓扫掠周簧等人一眼,轻轻说道:“林郎,你该去了。”
    林寒青摇摇头道:“我不走了。”
    西门玉霜目光凝注在周簧的脸上,肃然说道:“他不是我梅花门下人,你们和我为敌,不论咱们这一战如何,你们不能伤害他。”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接口,周簧已高声说道:“咱们答应姑娘,决不伤他。”
    西门玉霜道:“周大侠,-诺千金,我相信得过。“目光转注到金佛道长身上,道:“你认为十招之内,定然能够杀她么?”
    金拂道长道:“不错。”
    西门玉霜眉宇间泛起杀机,道:“你可要讲行试试?”
    金佛道长奇道:“她已经重伤晕倒,毁去一臂,如何能够再战?”
    西门玉霜道:“梅花门的属下,只要有一口气,就有再战之能。”
    金拂道长道:“我不信。”
    西门玉霜冷冷的说道:“不信就当面试给你看。”突然一挥左手,抓起那青衣女婢,右手迅迅快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两粒红色丹丸,捏开那青衣女婢的牙关,把两粒红色丹丸,投入她的口中。
    金拂道长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只见西门玉霜一掌拍在那青衣女婢背心之上,低声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青衣少女突然睁开双目,苍白的脸上,也同时泛起一片艳红之色。
    林寒青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婢受伤甚重,难道当真的还能再战成?”
    只见那青衣女婢服下两粒药物之后,精神突然振作起来。失去神彩地双目中,也突然泛起了清朗的光芒,缓缓转过脸来,望着西门玉霜道:“姑娘有何差逍?”
    西门玉霜伸手一指金佛道长,冷冷说道:“那道长伤了你的身躯,毁了你的前程,你既然要死了,为什么不向他报复?”
    那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道:“姑娘说的是。”伸手捡起了地上长剑。
    她脸上泛起异样的红彩,手中横着长剑,满身鲜血,看上去十分恐怖!
    金佛道长暗生震骇,暗道:“她受伤如此之重,难道真能再战么?”
    付思之间,那青衣女婢,已然欺身而上,长剑一抖,勾起两朵剑花,分刺金佛道长两处大穴。
    金佛道长手中金拂横裹扫上,疾向长剑之上卷去。
    在他想来,那女婢身受数处要伤,纵然服下了灵丹妙药。也是难当自己金佛一击。这挥尘一卷,定可把她手中长剑震掉。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金拂道长的意料之外,那青衣女婢,竟然不闪不避的硬接一招。
    金拂道长腕力一震,那青衣女婢长剑竟然未被震开,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丫头的力量怎的比未伤之前,大了许多?”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那女婢长剑推出,幻起一片剑花,挡开了那金拂道长的要害。
    她的内力也突然增强了甚多。剑风疾急,划空生啸。
    金拂道长和那青衣女婢连拼了二十余招,仍是无法取得半点优势,不禁大感奇怪,暗道:“不知她服用的什么药物?怎的内力突然增强如此之多?”
    原来那金佛道长微力甚强,金佛尘虽然是柔软之物,但攻出的力道,却是强猛异常,这青衣女婢未受剑伤之前,剑势一和金拂尘相触,必然震荡开去,但她负伤服药之后,力道却突然增加了甚多,竟然能和金拂道长手中兵刃,硬打硬接。
    只听西门玉霜口中发出一阵低啸,宛转凄凉,动人心魄。
    两人又拼斗了十几招后,双方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那青衣女婢的剑势,却是愈来愈强,功势也逐渐凌厉。
    林寒青默察搏斗情势,发觉那青衣女婢手中的剑势,竟然和那西门玉霜口中的低啸之声配合一起。那啸声似是一种隐迷信号,指挥那青衣女婢的剑势。
    但见那青衣女婢的剑招,愈来愈见诡奇,而且有时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不计本身的安危,一味攻敌。
    金拂道长自是不会作宁为玉碎的打法,只好闪身躲避开去。
    进一来,又被那青衣女婢抢去了先机,攻势更见猛恶!
    这时,不但金拂道长觉出了不对,就是周簧和皇甫长风等,也觉出清势不对,如若再这样打下去,真要被那青衣女婢抢得上风,说不定还要把金佛道长伤在剑下。
    这是医道中的一大奥秘,群豪谁都知是那药物的力量,却是无法了解那类物为何?何以会有这等神奇之力?
    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衣女婢原本苍白的脸上,变成了一片猪肝似的颜色。双睛似要突出眼眶之外,面容狰狞可怖。
    西门玉霜口中不停地发出低啸,那青衣女婢也愈战愈勇。
    这时,金拂道长已被迫的守多攻少人渐落下风。
    恶斗中,突闻金拂道长大喝一声,手中拂尘疾攻三招,一片丝影,漫天而下。
    只听西门玉霜口中啸声陡然高拔,那青衣女婢手中的长剑,亦随着那高拔的喊声,疾闪而起。勾起了一片银芒。
    一阵**之声响过,剑光和尘影,同时消失不见。
    西门玉霜疾快地欺身而上,右手伸出,点了那青衣女婢的穴道,冷然说道:“金拂道长,你可曾算过几招了么?”
    金拂道长缓缓说道:“姑娘用的什么药物?”
    西门玉霜道:“你可是还要再打下去?”
    金拂道长道:“贫道已夸下海口,十招既然无法胜她,不论原因为何?贫道认输就是。”
    西门玉霜道:“你既自负是成名人物,认输了该当如何?”
    金拂道长道:“姑娘划下道来,贫道尽我之能,接下姑娘的条件就是。”
    西门玉霜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立刻退出今日的是非之局。”
    金拂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西门玉霜道:“这个什么,你如是不愿认输,那就算了。”
    要知金拂道长乃是武林极有盛名的人物,虽是事先未曾谈过条件,但依据武林的规矩,这金拂道长既然许出十招伤敌之诺,十招未能伤人,自然就该认输。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急橹拨水声,又是一艘快艇疾驰而来。
    林寒青心中暗道:“完了,这西门玉霜的援手,已经赶到,可惜啊!可惜!”
    转眼望去,只见那快艇头上,站着两个蓝衣女婢,怀中各抱着一只长剑。
    只见周簧拂髯笑道:“好啦!金拂道兄,请退回艇上去吧!李姑娘来了,这该战该和的事,不用咱们操心了。”
    快艇驰近了西门玉霜小舟**尺处,陡然缓了下来,舱门呀然大开,缓步走出来全身玄衣的李中慧。
    金拂道长拂尘一挥,扫了过来,丝丝尘影,带起了一阵啸风之所。
    西门玉霜掌势推出,一股暗劲,逼住了拂尘。右手迅快绝伦的抓向金拂道长的左腕。
    金拂道长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手法,左腕疾沉,险险避开掌势。”
    只见西门玉霜娇躯一幌,无声无息的踢出了一脚,踢中了金拂道长膝间。
    那金拂道长只觉膝间一阵剧痛,身躯直向湖中倒去。
    西门玉霜动作奇快无比,左手一伸,抓住了金拂道长右腕脉穴,一挫玉腕,硬把金拂道长给拖了起来。
    这动作看来很慢。其实快极、飞脚、出手。几乎是一齐动作。
    这时,李中慧已然走上船头,微一欠身,笑道:“姑娘别来无恙,小妹该厢有礼了。”
    西门玉霜右手挥处,点了金拂道长三处穴道,放开了左手,才缓缓转过身去,说道:“李姑娘久违了。”
    李中慧两道目光,凝注在西门五霜的脸上。缓缓说道:“姑娘可否看在小妹份上,先放了金拂道长?”
    西门玉霜激微一笑,道:“好!”手掌挥动,拍活了金拂道长被点中的穴道,接道:“看在李姑娘的份上,道长请吧!”
    金拂道长说不出是羞是怒,双目圆睁,望着西门玉霜道:“姑娘的武功,似是犹强过故去的令尊、令堂。”
    西门玉霜望了一侧的青衣女婢,道:“她可是你杀的么?”
    金拂道长道:“不错。”
    西门玉霜道:“你可知杀人要偿命么?”
    金拂道长道:“贫道已然过七十,死而无憾。”
    西门玉霜右手一挥,道:“杀你并非什么难事,但我不愿在许诺期限未满之前,取你性命。你回船去吧。”
    金拂道长应了一声,转身一跃,回了自己小艇之上。
    李中慧就船头一欠身,道:“谢谢姑娘,给小妹的面子。”
    西门玉霜道:“区区小事,用不着多礼了。”
    李中慧目光如电,不停在西门玉霜的小艇上搜寻查望,似要找寻什么,口中却温和的说道:“西门姐姐,不在徐州,千里迢迢,跑来这太湖中,不知为了何事?”
    西门玉霜道:“李姑娘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李中慧道:“不瞒西门姐姐,小妹等是追踪你西门姐姐而来。”
    西门玉霜目光转动,早已不见了林寒青,想是已经躲入了船中。当下淡淡一笑,道:“小妹也是为了追一个人。”
    李中慧道”“不知追踪哪个人?”
    西门玉霜道:“白惜香。”
    李中慧心中一震,道:“白姑娘现在何处?”
    西门玉霜笑道:“怎么?李姑娘可是很想见她么?”
    李中慧眼珠转了两转,淡淡一笑,道:“见不见都不紧。”
    西门玉霜道:“白姑娘那葬身之处么”回目望了小艇舱内一眼,突然住口不言。
    天下事,就是有着这般巧妙的偶合,如不是西门玉霜适才想到林寒青,回顾了船舱一眼,此刻任她表演如何道真,也是骗不过李中慧的,但她那无意的一眼,却已在李中慧心中留下了一个疑团。
    原来这李中慧太过聪明。一直暗中留心着西门玉霜的举动。正因为她全心全意的留心着西门玉霜,竟是没有着到林寒青。
    阴差阳错,助长了西门玉霜谎言的份量。
    李中慧脸色微微一变,道:怎么?那白惜香可是被西门姊妹生擒了么?”
    西门玉霜避重就轻的回答道:“李姑娘晚来一步,只怕是白费一番心机了。”
    周簧和皇甫长风只听得心头大震,暗道:“无怪她竟如此沉得住气,原来她早已生擒了白惜香作为人质,如若击沉她乘坐的小艇,害死了白姑娘,那可是一件终身大憾的事!”
    李中慧紧张的神色,逐渐的恢复了镇静,举手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西门姐姐这一次身陷重伏,求援无路,那也不算什么失颜面的事。”
    西门玉霜道:“就目下情势而言,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难预言,退上一步讲,我就算胜不了,却还有突围逃走之力。”
    李中慧笑道:“如是在沙地山川之上,小妹是深信西门姐姐的活,可是这是在太湖之中,碧波万顷,一望无涯,西门姑娘武功绝世,只可惜不会水中功夫。”
    西门玉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李中慧接道:“环绕在西门姐姐周围的四艘快艇上,藏满了火药、桐油、小妹擅长调理火器。那是天下皆知、四艘快艇如若一齐燃火爆炸,方圆四十丈水域中,尽成一片火海。”
    西门玉霜道:“那也未必就能烧死我。”
    李中慧道:“虽然未必,但西门姐姐却犯不着冒此大险。”
    西门玉霜道:“不碍事,李姑娘如想考验我的功力,不防一试。”
    李中慧笑道:“小妹已知西门姐姐之能,深知非敌。但如说你能逃出小妹布下的这一片火海,那就未免有些过于夸大了”
    说脸色突转严肃,按道:“但你能掳来白姑娘作人质,都是大出了小妹意料之外。”
    西门玉霜道:“意外之事,只怕永不止此。”
    李中慧道:“除此之外,小妹实还想不出西门姐姐还有什么惊人之处?”
    西门玉霜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咱们不用叙旧谈情了。李姑娘请划出道子吧!”
    李中慧道:“西门姐姐可是想逼迫小妹决一死战么?”
    西门玉霜道:“单就目下的情势而论,我好像处于劣势,战与不战的关键,似非操诸我手。”
    李中慧听她口气突然软化下来,心中暗叫可惜,好不容易布下了今日的必胜之局,却因白惜香的被擒而生变化,看来这一阵,又输在西门玉霜的手中了。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却微微笑道:“如若西门姊姊肯放了白惜香,小妹亦愿恭送姊姊登岸。”
    西门玉霜暗道:“鬼丫头果然刁恶,看样子是不见白惜香之面,今日是不会放过我了。”
    任她智慧绝世武功过人,但一时间也无法变一个活生生白惜香出来,但形势迫急,多一时考虑,即将增加李中慧一分疑虑,只好淡淡一笑,道:“此事我也难以作得主意,必得去问问白姑娘再说。”身子一侧,进入了船舱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林寒青呆呆的坐在船舱之中,望着舱壁出神。
    西门玉霜轻轻以后一声,道:“林郎,你可曾看到了她?”
    她虽然未提名字,但那林寒青却是早已知她说的是谁,点点头,道:“见到。”
    西门玉霜脸色肃穆的说道:“李中慧的话,你都听到了?她说的一点不错,此时此情之下,我几乎已失去了抗拒之力,如是单凭武功,我倒未必就怕他们,但他们安排下那一片火功,却叫我无力抗拒。如其我伤亡在他们手中,倒不如把这件震世骇俗的功劳,记载于你的头伤。”
    林寒青道:“什么功劳?”
    西门玉霜道:“你可以杀了我,或者点了我的穴道,告诉他们,你杀了或生擒了西门玉霜,岂不是一件惊动武林的大事?”
    林寒青双目中神芒闪动,逼视在西门玉霜的脸上,道:“这话可是当真么?”
    西门玉霜道:“于真万确,你总是不信任我,现在就可当面证明。”
    说罢,闭上双目。
    林寒青望着西门玉霜犹带笑容的脸上,心中却矛盾难决,想到这个女魔头留在世间,为害之烈,今日倒是一个除她的机会。
    但是,林寒青又觉此举实非君子行径,日后传扬于江湖之上,说是林寒青生擒了西门玉霜,纵然事实俱在,只怕也有很多人不肯相信。
    只听西门玉霜梦呓般的声音,道:“林郎啊!你为什么不下手,只要你举手点下,片刻之后,就可以名震天下了。”
    林寒青暗道:今日如若稍存儿女心肠,此后,不知要多少武林人物的鲜血、生命,才能补偿我今日之错。
    心念转动,一咬牙举手点下。
    但见西门玉霜紧闭双目,微笑如花,心中忽生不忍之感,手指将要触及西门玉霜身上时,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一向为所欲为,杀人不眨眼睛,何以此刻突然间变的这般怯弱,”
    西门玉霜突然睁开了双目,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怯弱,这是我生平队未有过的大勇气。束手就截,毫不反抗,对我而言,这该是多么困难的事啊”她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接道:“今日我虽处劣势,但如我要全力反击。他们到少将有半数以上的伤亡。我还有三成的逃走机会。”
    林寒青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什么不和他们拼上一阵呢?”
    西门玉霜笑道:“为了你。”
    林寒青道:“为我什么?哼!信口开河。”
    西门玉霜笑道:“我如逃出了今日之劫,此后所作所为,都是你痛恨、厌恶的事,对是不对?”
    林寒青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西门玉霜道:“如若我伤死此地,死在别人手中,心实有所不甘,如是伤死在你的手中,那就不同了。”
    林寒青道:“有什么不同,”
    西门玉霜黯然一笑,道:“因为伤死在你的手中,我有着以身殉情的感觉。”
    林寒青道:“哪有此事,咱们一向是情不投,意不合,岂能牵扯到以身相殉之上?”
    西门玉霜接道:“不论你想什么,今日我如伤死在你的手中,不论是白惜香或李中慧,都算是落后了一步,她们也许可以和你白首偕老,但却无法除去我留在你心中伤死前的景像,唉!我一生中从未让人占先过一件事,只有你”林寒青接道:“我怎么?须知我邻寒青堂堂六尺之躯。我武功、才智虽是输你们,但也不能受你们丝毫的屈辱,大丈夫可杀不可”
    西门玉霜微微一笑,接道:“这个,不用说了,我已经早知道啦!”
    林寒青道:“那很好”语微微一顿,接道:“你们今日的事,我自知无费多管,我没现有杀惨的能加,决然你不反抗,我不过举手之劳,但此事如是传扬开去,决然不曾有人相信。”
    西门玉霜道:“为什么不相像事实俱在,而且有武林德高望重的四大高手为证。”
    林寒青摇摇头,道:“感情心领,这等事我作不出来,我无能助你,也不愿助你,但也不愿盗世欺名。”
    西门玉霜叹道:“林郎,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些下手吧。”
    只听舱外传入李中慧的声音,道:“西门姐姐,白姑娘可愿和小妹见上一面么?”
    西门玉霜道:“如是你有胆气,那就请过船一叙。”
    但闻李中慧道:“不瞒西门姊姊你说,小妹对你掳来白姑娘一事,始终是有些不敢相信。”
    西门玉霜道:“你不肯相信,那就请过船一叙。”
    李中慧道:“小妹以十声锣鸣为准,如是仍不见白姑娘现身出来,小妹即将下令总攻,这十声鸣锣,也等于给你一个思索逃走的机会,至于你能否逃跑,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语声甫落“咚”的一声鸣锣,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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