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看得出来,小江对你真心的。”张阿婆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你们要好好的啊。”
    舒知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经过阿婆这一提醒,她大概猜到床头那个保温杯里的热水也是江栩淮给她准备的。
    倏尔间心头染上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又抿了一口热茶,握在碗边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问道:“阿婆,他人去哪儿了?”
    舒知意刚才下楼的时候特地瞄了一眼隔壁,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没看到江栩淮的身影。
    “小江才出门,就比你早下来几分钟。”
    舒知意刚想继续问,身后院子突然传来声响,她转头瞥见江栩淮正从栅栏小门往里走,左右手各推着一辆山地车。
    他面上神情如往常,唇角没什么弧度,但舒知意总觉得带着冷峻和疏离,不知是不是外面的天气太寒了,沾染了些许。
    两人对上视线的刹那,舒知意又募地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她匆匆移开视线,垂眼继续小口抿着热茶。
    半晌后江栩淮来到身侧,声线清冽,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耳侧:“醒来有没有不舒服的?”
    舒知意眼皮轻轻地跳动,没看他,手上的小勺搅动了两下,说:“没有。”
    她岔开话题,眼神看向一旁的山地车上,“这是哪里来的?”
    “从芜市寄过来的,我想着你后面想骑车的话可以陪你一起。”
    舒知意点点头,见江栩淮无意提起昨晚的事,她轻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抬眼,问道:
    “我想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吗?”
    “好,等我一下。”
    看着江栩淮上楼的背影,舒知意有些怔愣。
    适才目光交汇,他眼底忽地掠过的那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郁还是被她捕捉到了,甚至还有些道不明的委顿,让她不自在地感到愧疚。
    她不禁想。
    江栩淮,他是心情不好吗?
    楼梯的转角处,男人停下了脚步,从缝隙往下看,刚刚为了她覆上的那层温和的外皮完全褪去,眉梢轻微拧起,戾气被藏在眼皮下,不住地往外溢。
    十分钟前,他路过舒知意的房间时,偶然听到了那两句话,此刻不断地在耳边循环。
    ——“我和他一切都太快了,这让我觉得心慌。”
    ——“我不能爱上江栩淮。”
    近来是他越界了,太过放纵了。
    不知好歹地想要再靠近一些,才让她觉得心慌。
    想来这也是昨日舒知意闷闷不乐的原因。
    这段关系里,他一直都是那个渴求的一方,既然如此,就该小心翼翼地索取爱意,为何贪欲越来越多,以至于乱了分寸。
    该让理智占据主导。
    不能再吓到她了,如果退后一步,再走九十九步都将无用。
    没了她,他什么都没了。
    过了好一会。
    那层温和的外皮重新披上,江栩淮收回视线,他揉揉手腕,垂眼慢条斯理地整理银质的表带。
    现在他需要回去从行李箱里,挑出一条围巾出来。
    外面寒气太重,她等会该觉得冷了。
    —
    汀州岛的冬天来得更快些,才十一月中旬,低温携卷着整个小岛,等待一场雪季飘然而至。
    舒知意脚上的雪地靴很厚实,踩着不知何处扬过来的落叶,脖颈间的浅蓝色围脖毛茸茸的很暖和。
    她把下巴藏在里面,蹭了蹭上面的绒毛,柔软得像她以前常抱着睡的小熊玩偶,呼出一口白气,转头看向身侧的江栩淮,说:
    “你好像每次给我准备的围巾都是不一样的款式。”
    “嗯。”江栩淮看着她勾唇,“今天的这个和你的衣服颜色比较搭。”
    闻言,舒知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米色的针织外套,再摸了摸这件浅蓝色的围巾。
    心里默念,还真是。
    看着远处的海岸线,舒知意抬手抓拍了一张。
    撩眼看向镜头,并不满意。
    她不是专业的摄影师,构图看起来有些粗糙。
    故事系列的主题是《我们》
    舒知意四处望,只寻到天空中盘旋的两只海鸥是相伴在一起的。
    但是海鸥来回飞翔有些调皮,总是抓不到两只在同一画框之中,尝试了几次后她有些泄气,咬着下嘴唇盯着天空发呆。
    这时。
    江栩淮兀地出声:“要帮忙吗?”
    舒知意把白色的相机递给他,指了指半空中,说:“想拍它们一起。”
    片刻后,“咔嚓”一声。
    江栩淮递回,她低头看,正是想要的——
    两只海鸥相绕而伴,低行拂过海面,浪潮触着它们往前方沉没。孤岛上的那抹红色的灯塔点在画面中心,撑起枯败,延伸至海岸。
    “拍得很好。”舒知意弯眼诚挚夸赞,“谢谢。”
    “能再帮我拍一些吗?”
    江栩淮笑着接过,应声:“好。”
    一路她在前方小步地踱着,他在后面半步的地方跟着,时不时拿起相机捕捉景色,安静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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