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
    韩松又说:“之前我在禅房附近闲逛,发现有嫩生的竹笋,经允许后让人采摘了点,明早有新鲜的竹笋咸粥。”
    韩榆眸光一亮,正过身亲昵地拍了拍韩松的肩膀:“我就知道二哥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今夜我定能做个好梦。”
    韩松笑而不语,目送他离开。
    ......
    第二天早上,韩榆如愿品尝到新鲜出炉的竹笋咸粥。
    韩松命人熬了一大锅,还分给席乐安、沈华灿还有祁高驰。
    一碗粥下肚,大家只觉浑身舒坦,面对枯燥乏味的经文也不至于昏昏欲睡了。
    上完早课,永庆帝在圆明方丈的陪同下前往禅室听禅。
    同行的除了戴皇后舒贵妃,还有两名年轻貌美的嫔妃。
    圆明方丈对这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视若无睹,专注地和永庆帝谈论佛经。
    禅室在灵岩寺大门旁边,临近护城河,被一片竹林环抱。
    饶是韩榆对听禅无意,也不得不承认此处是修身养性的绝佳圣地。
    “诸位施主,请。”
    圆明方丈持着佛珠的右手伸向前,他微微笑着,花白的眉毛更衬得他慈眉善目。
    永庆帝自然是第一个进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灵岩寺朱红色的大门轰然大开。
    并非推开,而是蛮力撞开。
    大门在撞门木的撞击下从门框脱落,砸到地上掀起一片飞尘。
    永庆帝当即沉下脸,他看不清来人,条件反射地上前几步,想要看个明白。
    “什么人?竟敢在
    佛门圣地放肆?!”
    回答他的并非人声,而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烟尘散去,安王坐在轮椅上,被两名身着甲胄的男子抬着,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
    “父皇,是我。”
    永庆帝皱眉,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面上越发严肃:“越英颉,你在灵岩寺闹出这么大动静,意欲何为?”
    “朕没记错的话,你的禁足还未结束。”
    数月不见,韩榆险些没认出轮椅上的男人是安王。
    脸色青白眼下乌黑,阴郁森然,瘦到形销骨立,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依稀可见凸起的骨节。
    在他身后,是乌泱泱同样身着甲胄的士卒。
    士卒手持兵器,脚边跪着数百禁军。
    唔......安王这轮椅不错,特别定制的轮胎稳定性好,减震能力强,回头也给齐大妮整一个。
    老人家年事已高,腿脚不利索了,急需一辆轮椅代步。
    韩榆和韩松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同时漫不经心地想着。
    或者还可以在轮椅上加个机关,只要稍微按一下,无需其他人推动,轮椅就可以带着齐大妮到她任何想去的地方。
    永庆帝看到门外的情景,顿时震怒不已,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头。
    “安王,你竟敢!”
    不仅永庆帝,其他人也明白了安王此举的意图。
    “以下犯上,不忠不孝!”
    “趁还未酿成大错,安王你还是快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好!”
    安王哈哈大笑,瘠瘦的身体几乎要
    从轮椅上栽下去。
    “回头是岸?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从父皇您冷待我,打压梅氏,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我只有去争,我只能去争。”
    “可是——父皇啊,您为什么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儿臣?”
    “母妃入宫三十多年,外祖父更数十年如一日地镇守边关,您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永庆帝不着痕迹地后退,眼神越过安王飘向门外,又很快转回来,按捺着满心焦急道:“梅氏乃是自戕而亡,梅仲良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朕容不下他,天下人更无法容忍!”
    安王摇头,他被仇怨蒙蔽了耳目,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
    “父皇你只管看一看,满朝文武哪个敢说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为什么您偏偏只针对儿臣,只针对儿臣的外家?”
    “父皇您可知,您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我心上的肉,割得我鲜血淋漓夙夜难寐?”
    “凭什么宸王可以,靖王可以,唯独我不可以?”
    “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安王歇斯底里地吼着,将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愤发泄出来。
    话到最后,竟隐隐带出了一丝哭腔。
    永庆帝毫无所觉,只知道他被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甩袖冷声道:“就凭你心胸狭隘,非明君之选!”
    “明君?”安王大笑,“父皇您自个儿就是个昏君,还指望
    你的儿子们当个明君?”
    永庆帝恼羞成怒:“越英颉你放肆!”
    安王止住笑,摆了摆手:“放不放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我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皇位。
    玉玺。
    以及他最最亲爱的父皇的性命。
    安王一挥手,士卒踩着整齐划一的脚步进来,直奔永庆帝和大臣们而去。
    众人连连后退。
    永庆帝犹不甘心地看向门外,企盼着禁军能在下一刻出现。
    安王好似他肚里的蛔虫,笑得快意:“别看了,所有禁军都被我的人拿下了。”
    “一万私兵,五千京卫指挥使司的人,这是外祖父留给我最后的底牌。”
    他曾经一度犹豫过,要不要这么做。
    可惜父皇没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还罚了他禁足。
    “父皇您待会儿去了地下,可要好好跟外祖父赔罪。”
    安王一声命下,士卒立马行动起来。
    尖叫斥骂声响成一片。
    两名年轻嫔妃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直往永庆帝身后躲。
    永庆帝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还要甩开两个缠着他不放的女人。
    他开始后悔,出宫前认为此行不会有危险,只带了三百禁军。
    若有皇家暗卫,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永庆帝高呼:“护驾!护驾!”
    只是没等大臣上前救驾,士卒就到了跟前。
    “啊!”
    其中一位嫔妃受惊,条件反射地把身前人推了出去。
    永庆帝只觉后背一痛,不受控地身体前倾。
    幸好,他没有脸着地。
    他被一凶神恶煞
    的士卒抓住了。
    “大胆!”永庆帝色厉内荏,“还不快放开朕!”
    士卒充耳不闻,拎着一把老骨头的永庆帝走向安王。
    安王见目的达成,让士卒将他抬出门:“父皇,只要您老老实实写了传位诏书,儿臣向您保证,会留您一具全尸。”
    “孽子!你休想!”
    永庆帝刚骂出口,就被士卒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被士卒押着,走在安王后面。
    出了寺庙大门,穿过乌泱泱的士卒,前方就是护城河。
    护卫推着轮椅右拐,这是回城的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永庆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士卒钳子一样紧的手,不顾一切地朝安王撞过去。
    既然你不仁,休怪朕无义!
    永庆帝此举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安王被巨力推搡,整个人飞出轮椅。
    轮椅在岸边,眼看要掉进护城河,安王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的恨意。
    “想杀我?那就一起死!”
    在坠入护城河之前,安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永庆帝,把他一起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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