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的危险性不言而喻,韩榆不打算滥用。
    梁军落入深坑,被尖桩刺了个对穿,当场断气。
    后面的梁军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十一月二十,云远府连下五日暴雨。
    大雨倾盆而下,狂风乱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存粮只够明天的,若再不补足,怕是后天就要饿肚子了。”负责管理粮仓的主簿苦着脸说。
    他在来时的路上被淋成落汤鸡,官袍湿透,稀疏的头发粘在脑门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韩榆叹道,他原本打算等雨停了再去的,“罢了,本官今日就会派人过去。”
    主簿千恩万谢地退下,韩榆过去找苏总兵,让他挑几个身手好的。
    “天气恶劣,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出差错,
    不若由下官亲自带人前往新宁县?”
    韩榆欣然应允:“万事小心为上。”
    苏总兵笑道:“这地道只几位大人知晓,大人只管放心,等下官把粮食带回来。”
    韩榆不再多言,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亲自送他离开。
    从府衙到地道的秘密入口有一小段距离,即便撑着伞,韩榆的官袍还是湿透了,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左右无甚要事,韩榆褪下这一身,换上舒适轻便的长袍。
    刚坐下,准备喝口茶暖暖身子,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巡逻的官兵在城墙边发现此人行迹鬼祟,便将其捉拿了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仅从来人的语气,便可听出他快要气炸了。
    韩榆放下茶杯往门口走,将将迈出门槛,来人也到了跟前。
    是钱通判。
    钱通判脸色铁青,怒火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烧着了。
    他身后,两个官兵押着一人。
    那人身着官袍,垂着头看不清脸。
    韩榆眼眸微眯,声线冷沉:“抬起头来,让本官好好瞧瞧。”
    那人不动,置若罔闻。
    钱通判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掐着他脖子强迫他抬起头:“现在知道怕了?在城墙边鬼鬼祟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还跟官兵打起来,本官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被抓之人抬起头,有点眼熟。
    韩榆回忆了下:“黄良?”
    初战那日临场脱逃,被吴同知骂得狗血淋头的同知知事。
    “搜过身了?”韩榆问
    。
    官兵愣了下,摇头:“小的急着把他给您送来,还没来得及。”
    韩榆双手抱臂:“搜身,立刻马上。”
    官兵不敢耽搁,忙不迭给黄良搜身。
    黄良不说话,也不反抗,就这么木愣愣地站着。
    “等等。”
    官兵动作一顿,齐齐看向韩榆:“大人?”
    韩榆一个箭步上前,冰冷的手指捏住黄良的下颌,堪称恐怖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让本官瞧瞧,你这张嘴里都藏了什么。”
    年轻知府的嗓音冷沉,宛若冰凉的毒蛇,顷刻间刺穿黄良的大脑。
    黄良舌头动了动,露出藏在底下的纸条。
    钱通判和官兵呆若木鸡,还、还能这么藏?!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过去!”
    官兵回神,赶紧把纸条取出来,被那诡异的手感恶心得够呛。
    纸条展开,早已模糊不清。
    韩榆摩挲着指腹,眸光落在纸条上:“离开?谁离开?苏总兵?”
    黄良从始至终保持平静的脸孔抽搐了下。
    韩榆逼近,黑眸中一派风雨欲来:“上次传信是什么时候?”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黄良久违地感觉到了杀意。
    上一次的杀意,来自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城中,藏在他家里的梁军。
    黄良在思考措辞,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开脱。
    然而韩榆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黄良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他重重砸到雨地里,“哇”地吐出一口血。
    韩榆脸色难看至极,疾步冲进雨里,
    揪着黄良的领口把他拎起来:“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黄良终于憋不住了,失声吼道:“后果?后果就是一旦事成我就能去梁国做大官,再也不用受这个窝囊气!”
    韩榆气急,一拳砸到他脸上。
    黄良惨叫,蹦出两颗门牙。
    钱通判&官兵:“!!!”
    “等本官回来再收拾你。”
    韩榆把黄良扔到雨地里,抬手胡乱抹了把脸,直奔门外冲去。
    钱通判急了:“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救人。”
    韩榆留下这简短的两个字,清瘦的身影融入雨幕中。
    钱通判只觉眼前一黑,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看这架势,苏总兵怕是出事了。
    知府大人这厢前去营救,成功也就罢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整个云远府可就彻底玩完了!
    钱通判腿一软,骨碌碌滚进雨地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狗东西你给我等着,知府大人能平安归来也就罢了,他若损失了一根汗毛,本官把你剁碎了喂狗!”
    钱通判狠狠踹了黄良几脚,直奔厅堂而去,徒留后者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官兵气不过,也踹了他几下。
    黄良仰面躺在地上:“别负隅顽抗了,云远府迟早是梁国的,何必自讨苦吃?”
    回应他的是官兵硕大的拳头。
    “呸!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韩榆在雨中策马疾行。
    他身后是同样骑着马的韩二韩三和百十士卒。
    雨势仍不见小,豆大的雨点砸到脸上,
    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感。
    韩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任由雨水从高挺的眉骨和鼻梁滚落。
    下巴的雨水洇入衣襟,如同一滴水落入海洋,微不足道,却在不断的累积下让衣袍吸满了水,裹在身上沉甸甸的。
    新宁县离府城最近,可也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
    韩榆带人赶到时,苏总兵正和梁军展开一场恶战。
    与之同来的士卒十不存一,剩下的也都负了伤,硬撑着一口气坚持战斗。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涌出,被雨水冲刷着蜿蜒而下,将浑浊的泥水染成红色。
    苏总兵与好几个梁军缠斗,他受了伤,大雨也给他的出剑造成阻碍。
    一个不慎,就被身后的梁军钻了空子。
    眼看砍刀将要落在苏总兵身上,韩榆瞳孔骤缩,飞速抽出箭袋里的箭,拉弓搭箭。
    “咻——”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箭矢飞射出去,命中偷袭梁军的后脑勺。
    血水和脑浆迸溅开来,怎一个血腥了得。
    韩榆这一手,直接震慑住了梁军。
    苏总兵隔着雨幕看清来人,旋即精神一振,反手斩杀一梁军。
    韩榆砍人如同砍瓜切菜,快刀斩乱麻,就将苏总兵身边的梁军清理干净了。
    有了韩榆的加入,苏总兵一行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只是不多时,马蹄踏破雨水,又有数百梁军出现。
    苏总兵虎躯一震:“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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