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韩宏庆不咸不淡地说,“一次荣誉,不代表次次都有。榆哥儿你要知道,丁班不比甲乙丙三个班,都是刚开始读书的,切不可妄自尊大,得意忘形......”
    打从韩榆第一次见他,韩宏庆就喜欢说教人。
    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有错就改”的道理?
    韩榆敷衍地应两声,一溜烟去找韩松了。
    虽然平日里叔侄三人交集不多,临行前还是得打声招呼。
    紧接着,韩松又挨了韩宏庆一顿说教。
    韩榆:“......”
    韩松:“......”
    从镇上回桃花村,耗时半个时辰零两刻钟。
    牛车上并无相熟之人,一路沉默,在村口停下。
    从牛车下来,韩榆就听见熟悉的呼唤:“榆哥儿!松哥儿!”
    韩榆惊喜回头。
    不远处站着的,可不正是他爹韩宏晔!
    时隔一月有余,韩榆感觉已有三百年没见亲爹。
    炮弹似的冲上前,一头扎进韩宏晔怀里。
    “爹!”
    韩宏晔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展开双臂抱住幼子:“诶,爹在。”
    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气息。
    是穿书伊始,最先给予他温暖的味道。
    韩榆蹭了蹭韩宏晔胸口的衣料,眼眸弯弯,高兴得快要飞到天上去。
    韩宏晔也很高兴。
    自从榆哥儿去了镇上,总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夜里睡觉也总梦见,榆哥儿黏黏糊糊地喊
    爹。
    日复一日地算着日子,在三月初一这天等在村口。
    韩宏晔不确定榆哥儿会不会回来,但他还是想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盼了许久的人。
    “二叔。”
    比起韩榆,韩松要稳重很多,走上前喊人。
    韩宏晔应了声,拉住两个孩子:“走,咱们回家去。”
    韩榆一甩包袱:“好耶!”
    ......
    韩家小院还如往日那般,只是多了两个碍眼的人。
    齐大妮和黄秀兰的伤早就好了,韩榆进门,她俩正坐在屋檐下剥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反观萧水容和苗翠云,两人在灶房忙得满头大汗。
    即使儿子回来了,也只露了一面,又被齐大妮撵去灶房做晚饭了。
    韩榆短促地眯了下眼,果然是太悠闲了,看来还得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把东西放回西北屋,出来被黄秀兰逮个正着。
    黄秀兰抓住韩榆的胳膊,半强制性地让他直视自己。
    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嵌进韩榆手腕的皮肉里,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
    “榆哥儿,你跟三婶说,在私塾可见到睿哥儿了?”
    “睿哥儿是谁?”
    韩榆不答反问,手腕一转,轻轻松松挣脱黄秀兰的钳制。
    “就是我侄子黄睿,他也在罗家私塾读书。”黄秀兰一边说,一边观察韩榆的神情,“怎么?你没见过他?”
    单从黄睿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猜到黄秀兰跟他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厢黄秀兰还在试探,韩榆心神一动,面露
    恍然:“三婶你说黄睿啊,我想起来了。”
    黄秀兰露出隐秘的笑,等韩榆继续说。
    “今天早上他因为四次月度考核不合格,被先生逐出私塾了。”
    黄秀兰呆住:“什、什么?”
    “他许是受不得这个刺激,还当场吐血了呢。”
    轻飘飘丢下一枚炸弹,炸得黄秀兰面无人色,韩榆施施然离开。
    等到了饭桌上,齐大妮不满韩椿韩柏没能读书,故意找韩榆的茬,被韩宏晔萧水容合力撅了回去。
    瞧了眼脸色发青的齐大妮,韩榆低头扒饭,掩下眼里的欣慰。
    爹娘支棱起来,他在镇上也能放心。
    等那个时机一到,他就带着爹娘分家。
    嗯,还有大伯一家。
    吃完饭洗漱后,一家六口在炕上排排坐。
    五个人齐刷刷盘着腿,听韩榆讲述这些天的经历。
    “罗先生这招玩得妙,椿哥儿柏哥儿怕是气死了。”
    “几十个人只有五个得到这个荣誉?榆哥儿真厉害!”
    “读书要紧,但身体更要紧,一天六个时辰,怕是身体要吃不消了。”
    “榆哥儿乖,听二姐的话,悠着点学,你才四岁,往后日子还长呢。”
    你一言我一句,满满都是关切的话语。
    韩榆双手捧腮,心里像喝了糖水一样甜。
    小白的存在是个秘密,有了它,他并不会感觉到疲惫。
    但韩榆不说,贪心地享受着这一切。
    韩兰芸用胳膊肘戳了戳韩榆:“榆哥儿,我想识字,你明儿教我可好?”
    韩榆不假思索
    :“当然可以,不仅四姐,二姐三姐也一起。”
    韩兰铃韩兰玥眼光一亮:“我们也能?”
    韩榆一抬下颚:“当然。”
    话音落,三声欢呼响起。
    萧水容靠在韩宏晔身上做绣活,不时看一眼儿女们,眼里流淌着慈爱。
    韩榆说了很多,直到眼皮发沉,韩宏晔才下炕灭了油灯。
    回到家,心也有了归处,韩榆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晨起,韩松和韩树在院子里编竹篓,姿态悠然,浑身透着放松的惬意。
    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盆洗衣水,水面上浮着小而圆的泡沫,应该是用了皂荚洗衣服。
    韩榆玩心大起,去灶房拿了小碗来,舀了点皂荚水。
    又去院子外面堆放的芦苇杆里抽出一根,折了一小截,用清水里外冲洗干净。
    韩榆一手端碗,一手捏着手掌长的芦苇杆,兴冲冲跑到韩松跟前:“大哥二哥,我给你们看个好玩儿的。”
    韩松早就注意到韩榆跑前跑后,维持着他一贯的寡言人设,只看着并不言语。
    韩树笑了笑:“榆哥儿想给我们看啥?”
    韩榆清清嗓子,深呼吸,做足了准备工作。
    眼见韩榆这般,韩树也跟着紧张起来。
    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着竹篾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韩松自诩是个老人家,对小孩子的玩意儿不感兴趣,面上淡淡。
    不时低头看一眼竹篓,确保没有编错,偶尔才抬头看一下。
    “大哥二哥,你们瞧好了。”
    韩
    树非常配合地回了句:“瞧好了瞧好了,榆哥儿开始吧。”
    韩榆把芦苇杆放进皂荚水里,搅和两下,搅出细密的泡沫。
    芦苇杆蘸一点皂荚水,递到嘴边,偏头鼓起腮帮子,用力吹。
    “咕噜噜——”
    一连串的泡泡飞了出来。
    擦过韩榆耳际,飘向远处。
    韩松:“......”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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