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面色犹疑,踌躇着。
    眀冀淡声道:“李兄有话,但说无妨。”
    李石神色不安道:“仙长,我的请求实在冒昧……但可否能请你和那位小仙长,婚礼当日假扮我们?”
    眀冀沉默。
    李石立即解释:“云心之前咯血,引发旧疾,一直卧病休息,今日才勉强下来,我担心到时候她支撑不住。”
    眀冀的视线越过李石,望向水鹊。
    水鹊点头。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样说不定更能打得那老翁措手不及。
    涂钦午大跨步上前,眉峰挑起,“李兄,你这人不厚道,上好喜事,为什么不寻我假扮?”
    水鹊狐疑地看着涂钦午。
    铁牛这是要假扮新郎还是新娘?
    那恐怕得要缩骨吧?
    没见过这么高壮的新娘子……
    涂钦午注意到水鹊看他,更来劲了,“好。你来说,你要和谁入鸳鸯帐?”
    第136章 纯阴体质的少宗主(15)
    什么、什么和谁入鸳鸯帐的?
    水鹊没明白怎么话题就引到这里了。
    涂钦午还不依不饶地要追问他。
    高大身形逼近他跟前,骨架比他的要高而宽得多,覆盖着精劲肌肉鼓起紧窄利落的衣袍。
    他堵到水鹊跟前,雨过天晴那点阳光照下来的影子,将水鹊整个人好似要笼罩住了。
    旁人连窥见水鹊一眼都不能够。
    眉黛唇朱的小宗主,简直要被人堵到院子的墙角去。
    仍旧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竹马。
    世人都说“青梅竹马”,他和水鹊相识得又早,本来他们两个才应当是像诗里那样,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为何还要再来一个眀冀?
    这下成了“竹马青梅竹马”。
    涂钦午面上是嬉皮笑脸,眉梢扬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追问小青梅,“你说,你要同谁入洞房、翻红浪?”
    好似入鸳鸯帐的说法还太隐晦,他这一次问得更加直白露骨。
    连院中不得已听到的李石,也臊得脸红脖子红。
    仙师还真是开放,青天白日就大声谈论这些。
    李石看了看前头意气风发的青年,又瞧了瞧身边恭默守静的仙长。
    暗自摇了摇头。
    稀薄日光都让涂钦午盖住了。
    水鹊往左一小步,涂钦午就跟着跨一步,他再往右,涂钦午又紧随着。
    “怎么不回答我?”
    涂钦午不甘心地追问。
    水鹊蹙着眉心看对方,说道:“你要说这些,那你和眀冀假扮李石哥和云心姐好了。”
    涂钦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是让他问烦了有点生气了。
    他赶紧收敛了神色,哄道:“好了,好了,谁要和他扮假夫妻?我们的身高,谁也不符合云心的,就按照李兄说的那样,你同眀冀替上吧。”
    云心身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
    水鹊也就比她再高一些,他本身骨架又纤小,到时候披上红盖头,不是熟悉的人,看不出来。
    见涂钦午不再揪着问题不放,水鹊松了一口气。
    他故作生气的样子,就是想让涂钦午松口,忽然问这种问题,万一男主发觉他在背后偷吃怎么办?
    真是棘手。
    水鹊去看眀冀的神色,还是和平常一样的。
    没有起疑就好。
    离成亲定的日子还有两天,李家收拾了客房出来,让他们先住着。
    洗浴是在大木桶里,打的井水烧热了。
    眀冀听到水鹊在房中唤他。
    水汽氤氲。
    房里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
    眀冀不敢随意看,走上前去时,眼皮覆着,目光也停留在自己的鞋尖,而非木桶内。
    “何事?”他沉声问。
    “你抬眼睛呀。你不帮我看一下,我叫你进来做什么?”
    水鹊觉得他真是奇怪得很,小时候一起在山里光溜溜泅水也不少,这有什么的。
    薄唇紧压,眀冀只得抬眼,入目是大片被热水蒸得粉腻的肌肤,和湿润的乌发。
    水鹊正背对着他,手伸到后方撩起乌发,整个白皙圆润的小肩头裸露着,后颈的线条有别于他们的刚韧,在白雾当中显出一种纤弱感。
    脊骨伶仃,隐没入水中。
    水面上没有花瓣药草一类,是清澈透明的。
    眀冀眼睛一烫,他偏移视线,声音微哑:“怎么了?”
    水鹊嘟囔着和他说,“我感觉后面有点刺痛,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伤痕?”
    他垂着脑袋,乌发全由后方撩到前面,让眀冀可以看清楚自己后颈与脊背。
    “……有。”
    空气中的呼吸声隐约加重许多。
    “嗯?”水鹊问,“在哪里?”
    与热水对比,微凉的手指,指腹按在颈后的一小片肌肤上。
    好像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娇的。
    眀冀只轻轻一按,肌肤陷下去一个浅浅小窝。
    大约只是刮蹭产生的红痕,没有破皮。
    斑驳泛红的痕迹,还顺着脊骨往下一点。
    眀冀眸色深深,松开手,“可能是划到了。”
    水鹊嘀咕着:“好奇怪,什么东西会划到……?”
    眀冀去探另一边木架子上披着的衣裳,是换下来已经脏了的。
    果然在外衫处发现黏了一个极小的刺球。
    想来是在村口野草茂密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他把刺球放在手心,给水鹊看,“是苍耳。”
    水鹊趴到浴桶边,藕节似的双臂交叠,他枕着手臂,对眀冀笑了笑,“原来是这个东西,叫我好难受,谢谢眀冀。”
    水汽氤氲,他趴在那儿,好像蛊惑人心的鲛人。
    偏生那双瞳仁澄澈,眼睛又圆,清清纯纯的。
    毫无征兆的。
    眀冀蓦然出声问:“为何今日涂钦午让你和他假扮……你不愿?”
    水鹊歪了歪脑袋,脸颊肉软软,贴在光滑的手臂上。
    伸出手来,递给眀冀。
    眀冀不明就里地搭上。
    手被扯过去,下巴尖儿压在上面。
    滑腻而湿漉漉的。
    水鹊软声道:“因为我们有娃娃亲,我想和你成亲呀……”
    他说这话,黏黏糊糊的,脸颊还蹭了蹭眀冀的手背,撒娇一般。
    嘭嘭嘭——
    心鼓如雷。
    眀冀不敢多看他,手背从软腻之间挣脱,“……我先出去了。你留心水温,不要泡太久,水冷了。”
    他的背影几乎可以说得上落荒而逃。
    水鹊放下心来。
    看吧,男主就是可好哄了。
    他得意地用手心欢乐划水。
    只是不见眀冀出了房门后,立在背光的阴影中,眸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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