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黑龙漆黑一片没有其余颜色的鳞片,银龙的龙尾末端,鳞片是与竖瞳如出一辙的金色。
    银龙耐心地劝说:“这种浆果不易消化,您以后最好少吃一些,而且它属性寒凉,对您身体不好,以后有龙蛋的话,对我们的孩子也不好。”
    它轻轻易易地接受了浆果吃撑了的说法,但好像没有听见水鹊后面一句话一样。
    它坚定的态度让水鹊动摇了。
    难道……
    难道他真的能怀龙蛋?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水鹊慌得开始怀疑自己了。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立刻转了过来,没有陷入龙谷骗局。
    好烦人!
    他决定以后讨厌龙谷里的每一头龙!
    关郃发誓,他以后要把龙谷里的每一头龙都杀掉。
    杀光!
    这群该死的淫龙!
    ………
    可能是对黑龙的实力有所顾忌,不想正面交锋,银龙赶在黑龙回来之前离开了巢穴。
    即便如此,它并没有掩盖自己气息的意思。
    导致黑龙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领地有陌生气味,而自己圈养的人类身上这样的味道更是浓郁。
    在哪?
    在哪?
    在哪?
    繁衍期的黑龙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它焦虑地在巢穴里踱步,每一步锐爪都重重地践踏着地面,如同地震一般,洞顶坠落下碎屑与尘埃。
    水鹊险些没站稳,靠到了角落贴着岩壁。
    黑龙把下面的龙谷搅得一团糟,林木的树干露出焦黑的炭,河流干涸仅剩河床的泥沙,小螃蟹受到惊吓没有头脑地横走,芦苇荡里的鸟雀不敢鸣叫。
    它离开龙谷的时候,空中下起泪滴一般的雨。
    它把一切抛在身后,但还记得洞穴里的人类说过需要调味料,它从龙谷里带回了紫苏叶和葛缕子,烤鹿肉的时候能够调味。
    调味的草药抛掷山洞一边,沾了尘埃也没有人管。
    在哪?
    偷偷潜入它的领地,碰过了人类的同族,在哪?
    漆黑吻部带着温热,拱了拱水鹊的腹部。
    水鹊是背后靠着岩壁才没有被拱得一个趔趄。
    他其实也不算吃得太多,只是正常状态下的肚子都是平平的,丝绸的长衫又富有垂坠感,吃饱了略微鼓起一点点,就容易看出来了。
    黑茫茫的瞳孔拓散。
    ……藏在这里?
    黑龙怒不可遏,但它没办法对自己圈养的人类发火,它像一个头顶被迫长出绿色鳞片的无能龙族,只能伸出蛇信子一般的龙舌,分裂的尖端舔了舔人类柔软的肚子。
    鼓起的一小段弧度,沾了水,白色长衫中央微凹下一个小脐。
    水鹊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呀?”
    他猛地敲了敲黑龙的头顶,黑色鳞片硌得他手疼。
    好在只要多敲几下,坏龙就修理好了。
    涣散的竖瞳缩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尔德兰说。
    他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出解释,“我在繁衍期……状态可能有些异常。”
    艾尔德兰:“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说得像是什么贞洁烈龙,又把人类关在这样的山洞,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
    恢复理智的黑龙衔起一边的调味草料,进入温泉清洗上面的尘埃。
    他为水鹊做了晚餐。
    但没多久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星子满天,装在山洞的天窗里。
    水鹊本来陷在柔软的两床被子上快要睡着了,风灌进来,送了一阵阵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不知道黑龙是去做了什么,金色的龙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黑龙拘谨地站在离水鹊不远处,低头看了看地面的血迹,“我明天会清理的。”
    水鹊撑着手跳下来,“你去打架了吗?”
    黑龙没说话。
    水鹊猜,他应该是惹了龙谷所有龙。
    金色血液顺着脖颈、前肢的鳞片缝隙滑落。
    水鹊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帮忙吗?”
    黑龙定住了,好一会儿,趴伏下来。
    水鹊上前,捣草药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龙血是金色的,看起来……
    很有异域的食物风情。
    他只是尝尝味道。
    水鹊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尔德兰。
    黑龙疲惫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鹊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龙鳞片缝隙当中的金色。
    糊了满手指。
    红洇洇的舌尖探出来,谨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鹊咂咂嘴。
    有点像蜂蜜味?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像是蜂蜜芥末酱涂在了年糕和炸鸡上。
    他是真的饿了。
    黑龙却猛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
    水鹊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边还站着蜜色的一层。
    艾尔德兰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龙血不可以……”
    水鹊把做好的糊状草药直接按在巨龙的伤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么啊,我听不懂,对,你在流血呢,我帮你止血就不会再流了……”
    他很快后悔了。
    明白了黑龙没说完的语意。
    躺在被子上时,就像吃了过多的补药,比泡温泉还要热。
    汗涔涔的,湿漉漉的,关节处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额发也打湿了,眉尖秀气地蹙起来。
    艾尔德兰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鹊看着洞顶大口子里的星星,忽远忽近的,时时感到迷离倘恍。
    尖端分裂的龙舌从长衫底下收回来,扫过还在一阵一阵簌簌发抖的小腿肚。
    黑龙的吻部已然湿淋淋的全是水。
    艾尔德兰依偎到水鹊身侧伏下,竖瞳安静地盯着他,“我可以亲你吗?或者,你会亲我吗?”
    水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他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蜂蜜芥末酱沾年糕炸鸡!
    艾尔德兰半阖眼,静静述说:“我不算是一头多坏的恶龙。”
    “或许我是母亲不忠的果实,生来罪恶。”黑龙闭眼之前,还在问,“你会拯救我吗?”
    呼吸声清浅。
    人类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长睫毛轻闪。
    黑龙依偎着人类,安宁地合上眼。
    ………
    银龙又来了,它这几天上午都会在黑龙摧残龙谷时来这里做客。
    龙族的思维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礼的银龙,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您闻起来就像是被那头黑龙完全侵犯了一样。”
    水鹊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与他有种族隔离的龙族说话。
    银龙却说起了黑龙的事情,“那家伙的母亲是逃婚的,被上一个黑龙掳来巢穴,我觉得它的父母精神状态都不够稳定,虽然它在人间的‘继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我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像它疯成这样的龙,还真是少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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