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雪丹。”
    李芳不明所以,但她问清楚是哪三个字,立马就去中药房里找。
    清音因为还要带顾妈妈去看牙齿,就没耽搁,先回家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天气变化还是怎么回事,顾妈妈说自己右边牙疼,也吃不下什么饭,但她为了不耽误清音学习,都没说,还是鱼鱼悄悄告诉妈妈,奶奶牙牙疼,她才知道的。
    今天,清音就不管老太太乐不乐意,直接拽上医院,挂了个口腔科的号。
    其实,她昨晚已经用电筒照着看过了,也把过脉,但因为不是专业牙医,也看不出什么,老太太倒是说泡点黄连水去去火气就行,但清音觉得她脾胃虚寒不适合喝黄连水,硬是拉到医院来。
    “不就是上火嘛,吃点去火气的就行,还要大老远上什么医院,浪费钱。”
    “你就可劲造吧,我看你两口子怎么养鱼鱼,以后把鱼鱼嫁妆造完,看谁敢娶她。”
    鱼鱼:一脸懵懂。
    清音:“……”
    “奶奶不乖,生病就要看医生吃药药哟。”鱼鱼拉着老太太的手,把手放自己脑门上,轻轻地摩挲着,像一只温柔的皮毛光滑的小动物。
    瞬间,顾大妈也不叭叭了,心里都快美得冒泡咯!
    这家里啊,还是小鱼鱼最亲,最爱她。
    没一会儿,里面叫到老太太的号,三个人一起进去,医生检查一番,“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两颗牙齿掉了一半,这两颗则是龋齿,这里还有……”
    大概来说,就是后槽牙掉了半边,这可是咀嚼最重要的牙齿,不疼才怪。
    “大夫这能安假牙吗?”清音不想补了,因为缺损太大,以现在的技术补起来很麻烦,况且现在的材料不比几十年后,补过牙后对后续的饮食要求非常高,而老太太又是不怎么听劝和忌嘴的人。
    “能倒是能,就是有点贵。”
    “一颗二十块。”
    顾大妈“嘶”了一声,护士连忙问是不是自己弄疼她了。
    “这安的是金牙啊,咋这么贵?”
    清音当机立断,只要能缓解顾妈妈的疼痛,能让她保持正常咀嚼功能,别说才二十,就是两千也要安。
    当天,清音就交钱,把四颗坏了的全给换了,而且是用的最好的材料。
    回去的公交车上,顾大妈真的觉得自己牙疼,是真疼,155块钱啊就这么造没了,这是多少人三个月的工资啊,她这一颗牙就相当于别人白干三个月……
    在车上人多,清音也不好说钱的事,下了车走回大院路上,清音安慰她:“妈不用为钱操心,安子和我有工资,面膜粉的分红也不低,咱们日子不愁。”
    现在她们面膜生意好到啥程度,几乎整个书城市爱美的女同志都来了,要不是玉应春实在忙不过来,光分红清音一个月就能稳定收入好几百,加上制药六厂的分红,虽说不如第一年,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算下来一年啥也不用干就能入账三四千。
    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以前的存款以及五条大黄鱼,还有两套尚未到手的四合院,这些都是她的资产,安几颗假牙算啥。
    跟别的重生文主角动辄资产过亿比,这点钱是不算什么,但跟身边的普通老百姓比,这是很多家庭一辈子都挣不到的积蓄了,何必把自己弄得扣扣索索?
    “花这点钱咱还有,我就寻思着,等房子下来,咱们要不要搬家的事。”
    要是几年前的清音,是肯定绝对要搬走住独栋的,可现在住惯了大杂院,鱼鱼也适应了每天有很多小伙伴的生活,清音忽然就有点犹豫了。
    “这事你们自己看,我倒是住哪儿都无所谓,独院清净,大杂院热闹,各有各的好。”顾妈妈说着,“对了,上次法院不是让你和清慧慧过去了吗,事情怎么解决的?”
    “按照法院的判决,房子应该是我俩各占一大一小,但她不乐意,也不知道柳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居然说全部都应该给她……于是,法院的人把她骂了一顿,我又写了一份以前她妈虐待我的事,以及孤女被侵占嫁妆的事,这些都是有法院判决书的。”
    “法院看了,念在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出于这么多年母爱缺失的补偿,最终把两套大的分给我。”
    顾大妈:“……”
    清慧慧要是不作妖,匀匀的平分多好啊,她作妖,变成两套大的归清音。不不不,要是一开始就不作妖,按照遗嘱上的分,那两套大的还是她的呢!
    那四合院,她以前远远的看过,可大了,大的至少比小的大了一半,也就是说相当于这场官司让音音白白多得了大约一套小四合院的面积!
    “他们这几天肠子都悔青了,不过也不敢来找麻烦,他们正忙着给房子找买家,等产权证一下来就要转卖呢。”
    顾大妈叹口气,“这可是刘家的祖业,可惜了。”老一辈人眼里,祖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变卖的。
    “要是花在刘家子孙身上也就罢了,她这变卖却是为了个三杆子打不着的柳志强,可惜了。”谁都知道柳志强命不久矣,可清慧慧不管将来自己和儿子以什么为生,卯足了劲就是要掏空身家为他治病,谁不得感慨一句,恋爱脑就是恋爱脑啊!
    在恋爱脑心里,儿子哪有男人重要?
    回到大院里,顾妈妈多了个毛病——喜欢咧嘴笑。
    鱼鱼很是困惑,“妈妈,为什么奶奶很开心鸭?”嘴巴咧那————么大呢!
    清音笑而不语,“等你长大就知道啦。”
    “那鱼鱼现在就长大了呀。”
    “等你长到童童哥哥那么大,就懂了。”如果不是很笨的话。
    童童毕竟天赋异禀,不具有普遍性。童童马上就要上初中了,真正的天才儿童,鱼鱼很喜欢追着他跑,因为他总是能回答出很多孩子都不知道的问题,他的脑袋里好像知道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
    顾安不在家,对外宣称是去京市出差,是刘厂长安排的任务,倒不怕崔小波发现,清音也不用专门盯着他了,当然她也没顾安那么好的耐心,中途还得抽空去探望陈阳一番,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紫雪丹。
    清音记得,后世临床上多用的,老百姓熟知的也是安宫牛黄丸,当年给肖莲英老太太治病用的就是这个。反倒是紫雪丹用的不多,基本已经没多少厂家在生产了,陈阳在中医界浸淫这么多年,要是知道有卖的,或许能帮上忙。
    今天,陈阳和他爱人薛梅都在家,一个正听着收音机剥毛豆,一个戴着老花镜织毛衣,看见清音母女俩上门还挺高兴:“我和老头子正说到你呢,赶紧的。”
    清音拎着点水果和两个罐头,“陈老师好,薛阿姨好。”
    “瞧你,还客气,这就是小鱼鱼吧,上次我在卫生室看见一个小女孩长得有点像你,试着问她妈妈是不是叫清音,她还跟我聊了好一会儿,我就知道肯定不会认错,不愧是能在肚子里用脐带把自己绕八圈的孩子。”
    清音哈哈大笑,这算是顾小鱼的第一个黑历史吧。
    “什么脐带八圈呀?”
    清音摸摸她头顶,解释了一下当年的事,“多亏这位薛奶奶救了你,你应该谢谢薛奶奶哦。”
    “谢谢薛奶奶。”
    “哎呀,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名叫鱼鱼,大名叫顾白鸾,我今年四岁啦!”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人让她背诵的自我介绍模板,其实清音真没教过她,是她自己觉得回答问题要全面,所以自己想的答案。
    陈阳点点头,“聪明,跟你妈一样。”
    “我妈妈当然是世界第一聪明高手哟!”
    陈阳和薛梅哈哈大笑,在她脑海里这“聪明高手”就等同于“武林高手”呗。
    清音也很尴尬,有个随时会吹彩虹屁的闺女,有时候挺让她社死的。
    聊了几句,清音开始说自己对李萍的诊断和用药,询问陈阳这样做是否可行。
    陈阳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你心思很细,一般人都发现不了这个病人的体温不正常,而药后观察她的大便情况,也是判断药物是否命中目标的一个表现,很好,很好。”
    得到他的肯定,清音就知道自己的思路应该是对了,“但现在有个问题,就是我想给她用紫雪丹,市面上可能很难买到,想来麻烦陈老师您。”
    “紫雪丹,用的人确实不多,这样吧,你先坐会儿,我去我们医院药房里问问。”
    清音于是坐在家里,陪着薛梅聊天。薛梅还想去做饭,清音拦住了,现在还不到饭点,自己专门挑着时间来的,就是不想给老两口添麻烦。
    “哎呀,只顾着说大人的事,鱼鱼想不想吃糖呀?”
    鱼鱼当然想啊,小吃货啥都想吃,但她还是非常乖的,只点点头,不去乱拿乱碰。
    薛梅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麦芽糖。”
    麦芽糖鱼鱼吃过,每天下午三四点,会有个老爷爷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叮叮当”的敲着,大院里的孩子们一听见就知道是老爷爷来了。
    不过,奶奶不让多吃,一个星期最多买一次,一次吃两天,她还是很稀罕的。
    薛梅敲下小小一块,“来,尝尝。”
    “妈妈吃。”
    清音摇摇头,看着小小的棕黄色的糖,她想起爷爷以前经常用的一个方子——小建中汤。
    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就是饴糖。
    虽然老人家一直强调他们以前用的饴糖不是现在的麦芽糖,但现在能做饴糖的老手艺人不多了,就经常用麦芽糖替代入药。
    “鱼鱼少吃点哦,这个糖是爷爷要拿来入药的。”也怕她吃坏牙齿。
    鱼鱼幸福的眯着眼,“真好吃,跟奶奶买的叮叮糖不一样。”
    薛梅笑呵呵的,慈爱地摸着她小脑袋,“怎么不一样啦,跟我们说说。”这可是在她手里接生的小生命呢。
    “这个糖糖的颜色更黑,更软,不粘牙。”
    “嘿,小丫头,全让你吃出来了,还入口即化,对吧?”
    小丫头不知道入口即化这个成语,但她大概能懂“化”是什么意思,“嗯嗯,就是就是,不粘牙。”
    外头买的叮叮糖,她每次都会粘在牙齿上,刷牙要被妈妈批评呢。
    清音也来了兴趣,“这麦芽糖质量不错嘛。”难怪陈阳宝贝,装盒子里,还放在高处的格子里,估摸着还舍不得给自家孙子孙女吃呢。
    薛梅递过来一块,让她也尝尝。
    “这不是外头随便买的,是我们老书城人小时候的老牌子了,叫和善堂,以前是药厂,不仅熬制的饴糖好,入药多,炮制的熟地也很有名,后来做的六味地黄丸更是不错,我们以前的老中医都喜欢用,可惜啊。”
    “怎么可惜啦?”鱼鱼小八卦精,真的哪哪都有她。
    “后来呀,公私合营没撑住几年,效益不好,就没做了,这两年愈发不成样子,只能做点麦芽糖了。”
    清音凝眉想了一会儿,她上辈子在书城市中医界待了很多年,对于各种药厂药商的情况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过“和善堂”这个牌子啊,无论是炮制药厂,还是做中成药的,都没听说过。
    不过也能想得通,本就苟延残喘的厂子,现在改开的浪潮席卷而来,外头私人小厂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这些厂子就更加无立锥之地,倒闭是必然趋势。
    “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多买点,吃一次少一次咯。”薛梅叹气。
    “您客气了,我们待会儿自己去买好不好呀顾白鸾?”
    鱼鱼连忙点头,正好陈阳也回来了,说市中医院的药房里也没有,已经很多年没进过这个成药了,过几天有空再去别的医院帮她问问看。
    清音感激不尽,赶紧告辞,出了大门,坐上公交,清音提前下车。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回家。”
    “妈妈骗小孩,我数着呢,只坐了五个站。”来的时候这一趟可是坐了九个站,她是小,不是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妈妈带你去买麦芽糖的地方看看,你不是说那个糖好吃吗。”
    她刚才悄悄问过薛梅,那个和善堂虽然叫“堂”,但跟同仁堂不一样,没有门店,在商店里也没有专门的柜台,他们只在厂子门口开了一个小窗口做代销点,所以名气打不出去,能找上门来买的,都是老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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