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那你这个当女儿就加倍奉还吧。”
    温慕寒疼得轻呼一声。
    那片花瓣打了个转落向别的地方去了,童年时的那道阴影又落在了她身上。
    “给我进去。”
    那种黏腻的潮湿的动物粘液覆在身上的恶心感再次来临,李成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拽着她往巷子里走。
    他的身上是浓厚的烟味,还有为了掩盖臭味喷的刺鼻的香水味,熏得温慕寒头昏恶心,脑袋被拽得晃来晃去,有些意识不清。
    巷子里灯光昏暗,苔藓爬上被潮湿润烂的砖墙上,地上堆满了污秽的垃圾。
    这条道很窄很长,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温慕寒眼眸微垂,开始将自己的呼吸分化成微弱的吐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微微垫着脚才不至于被拉扯得很紧。
    手缓慢下移,渐渐挪向包里的东西,那是谢逍放在她包里的辣椒水,摸到硬物她迅速拿出来胡乱朝男人脸上喷去。
    李成蹊痛呼一声,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他妈的!”
    趁这个空隙,温慕寒抓住时机拼命往前跑,风往喉咙里灌,来不及吞咽,像锋利的刀一样划破喉咙,一股股铁锈味漫上来。
    来不及回头,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真的如此吗?
    她抓不住梦里的野兽,现实中的也逃脱不了。
    下一秒,温慕寒撞入熟悉的怀抱里,他身上冷硬生长的骨骼硌得她快落泪,她的手腕被谢逍攥住而后向后翻转而去。
    这一刻,他遮住了黑暗,将巷子外的光留给了她。
    再也坚持不住,温慕寒腿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李成蹊见到谢逍,眼里闪过阴鸷,唯独没有胆怯,他朝两人扑了上去。
    “小伙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别怕。”谢逍轻声安抚着温慕寒,而后旋身踹了男人胸口一脚。
    淤血凝在胸口,伴着血沫被李成蹊吐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眼神更加阴狠,仿佛要将人置于死地。
    “你他妈的,去死吧。”
    他恨恨地痛骂。
    “你有种可以试试。”
    谢逍歪了歪头,眉骨稍扬,下颌微抬,轻蔑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挑衅和轻傲。
    昏暗的路灯下,在他一般的轮廓上凝聚成雕刻过的阴影,看不清什么神情,只觉得有种诡异的冷。
    他在逼李成蹊动手。
    这一次,他要让他牢底坐穿,再也出不来。
    若是之前的李成蹊,根本不吃这套明晃晃的陷阱,放在现在,已是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
    突然晃过的银白色让温慕寒心里一惊,她轻呼:“谢逍小心,有刀!”
    李成蹊双手攥着刀就要朝谢逍腹部,跟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冲上来。
    ……
    有血涌出来,不是鲜艳的,而是深红的。
    像是世界都褪了色,只剩这一抹红慢慢从衣料经纬里慢慢渗透开来。
    一朵一朵花在盛开。
    将夜色都染红,显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诡异。
    这一刻,童话里举起剑保护公主的,不是骑士和王子了,而是国王。
    当那把剑刺下去的时刻,所有的噩梦都将被唤醒。
    野兽被击倒在地,一直凝聚在头顶的黑雾终于散去,天光乍破,那些可怕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困在那个下午的梦魇,被梦魇本身给打破,解决问题的本身从来不是说囚住野兽,而是……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即使,这个代价很大。
    也会有爱,义无反顾地冲出去。
    那句话也开始被验证:“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可是,故事的开始源于爱,结尾也源于爱。
    开始于万君姝奋不顾身的爱,结束于温书庭向死而生的爱。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温书庭,温慕寒瞳孔一缩。
    李成蹊双眼瞪大,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痛意开始清晰。
    “你!”
    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温慕寒的行为,温书庭牙一咬,本来在发颤的手突然下定决定将刀抽了出来,朝着李成蹊的腹部又是一刀。
    是冰冷金属刺进肉/体的闷声。
    刀掉了下来,砸在满是污泥的地上。
    有个空调外机流出的水形成的水坑,映照着慢慢倒下去的人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巷子口挤满了人,往里张望着。
    直到身穿警服的人将温书庭按住,温慕寒才反应过来。
    她眼眨了眨,一滴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有一层膜将她的喉咙口给堵住,说不出话来,又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单个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全身的血液在凝固,温度在散去。
    谢逍摸上她的手,冰得吓人。
    瞥到那一颗眼泪,温书庭眸光一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寒寒别怕,怪物已经被爸爸打倒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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