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津何处 作者:桃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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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问津何处

    作者:桃枝竹

    林津死去的时候,岑季白才弄明白一件事,他喜欢林津,喜欢那个总是带着半张冰冷面具,毁了容貌浑身伤痕又断了一条腿的林家三哥。林津给了他一个家,末代飘零,山何破碎,家破人亡。

    重活一世,岑季白想要护住林津,保全林家,却从没有想过要哄得林津嫁给他。林津应该是驰骋疆场,快意恩仇的林家少将军,未来的北境大将军。

    多年以后,岑季白怒道:谁让你用药的,谁配得上你服药!

    林津:他家里重子嗣,不能育子的话,他不肯同我成亲。

    岑季白:他敢!我让他嫁给你,我给你指婚!他不是重子嗣吗,让他自己生!

    林津:你要给我指婚?

    岑季白暗自发狠:……你要嫁谁?

    默默捏拳,转头我就灭了他!油锅炮烙火海刀山……

    林津:……你……

    岑季白:千刀万剐挑筋断脉万箭穿心………谁?你说谁?

    ☆、前世

    三天过去,陵阳城内的哭喊声已经变得微弱了。有命哭的人都把嗓子哭得没了,眼睛里再流不出一颗眼泪来;而没有命哭的人,身体里的血水流出来,同亲族的眼泪混杂在一起。

    绝望比阴云更厚重地笼罩了这座昔日繁华的夏国王都。贯穿南北城门的朱雀大街上,到处堆叠着尸体,猩红血水早染红街道,混着烈酒、热油覆盖了每一块青石地板。久旱的土地渗透了血水,却没能滋润到路边原本稀疏的几颗枯草,倒像是泡坏了一般。

    这些枯草同颓靡的活人、同发臭的死尸一起,散发出一种浓重的死气来。而这死气同满城里弥漫的腐烂味道,让街头上飘散的酒气也变得微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岑季白高悬在南定门城楼上,看着眼前惨烈景象,他已经看了三天。三日夜被绳索捆缚,悬挂于城楼,他想他也要死了,终于要死了。

    他等待自己的死亡,已经等了很久。从先王驾崩的那一天起……不,或许是更久远的时候,这是他与夏国终将走向终结的宿命。

    先王留给他的夏国,是连壳子都快要腐朽的夏国。朝中无臣,边关无将,府库无银钱,百姓无余粮。

    朝中文官大半被周氏一家把持,军方的林家虽然忠心于他,然而北境从未安宁过,林浔一人苦守边疆,在东北与西北间奔走。至于王都的朝堂,是无暇参与的。后来周家势败,大半个朝廷几乎空置。王兄岑秋和趁机谋反,北境戎敌寇边。

    他平息了内外忧患,其实夏国疆域已经缩小许多。又是夏北大旱,夏南洪灾,丞相曾思旪积劳而死。接着是去年,北狄,虞国,共谋分割夏国领土。他再次领兵向南亲征,大司马林浔在北境御敌。

    没有兵甲钱粮的仗要怎么打呢?他拼尽了夏国元气,两年前打赢了一场,两场;两年后,他的士兵拖着羸瘦身躯,连举起刀枪来都觉得吃力了。

    林浔在北境战死,而他则退守陵阳。

    他是末代国君,亡国罪人,城内的百姓对他失望透顶。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跪在城外投降,换城内百姓活命。

    但他人生中做这最后一件事,仍旧失败了。

    三天来,他看着城内□□杀戮,早就麻木的内心竟然又起伏出一点沉痛来。像他这样的人,本来不该再有沉痛,林津死去的时候,这种感知沉痛的能力,便已经在他身上消失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喜欢那个毁了容貌的瘸子,喜欢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了。

    林津死了,带着他所有的顾虑、犹豫,带着他身上最后一点人性的东西。他鞭笞百官,诛杀名义上的外祖,弑兄,弑母……都是带着一颗麻木而愤怒的心脏。

    而此时此刻,虞国大将军虞从邕正骑在他那匹黑色战马上,看着南定门城楼上悬挂的夏王,面上挂着残忍的张狂笑意。“万丞相,此战,你当居首功啊!”

    他身后一个半百老人闻言,有些受宠若惊,想要拱一拱手作礼,无奈他一介文官,骑在马上本来就是心慌,紧拽着缰绳,手按在马鞍上,僵硬得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呵呵笑道:“哪里哪里,将军说笑了。这岑季白小儿,暴虐冷酷,连他母族都杀了,何其残忍。老夫幸得虞王与将军看重,不过求家小安身罢了。”

    北狄的首领不屑地冷哼,“快走快走,臭死了。”

    虞从邕皱了皱鼻子,一声令下,便有无数火把向着城内激射。冲天火光中,虞从邕再次轻蔑地扫过城楼上满身脏污的岑季白,手搭弓弦,一箭飞驰,直取岑季白。随后,虞从邕打马转身,带领两国人马往南去了。

    火烧夏国王城不过是为泄愤,但夏国领土应当如何分割,他还要同北狄商议。这些马背上长大的强盗,居然想要定居中原,简直可笑。不过,有夏国遗民做北狄奴隶,大约耕种之事,也不必北狄人亲为。如此想来,北狄真要定居中原,也不是定不下来了。而虞国今后便要同这样贪婪的匪徒接壤,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在他们身后,无数存活的夏国百姓涌上街头,拼命撞击铜铸的城门,无奈城门在外头紧锁,更因为灼热火浪,金属浇筑的城门如同热锅一般,疯狂的百姓再次凄厉地嘶吼起来,取了所有他们能够到的工具撞击城门,却在迅速蔓延的火势中一个个浑身烧灼。

    满城里已是一片火海。

    火焰攀上城楼,绳索断裂,岑季白的尸体坠落在朱雀大街上,很快也被火焰吞噬。

    岑季白原以为一死百了,虞从邕那一箭射来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解脱之感。被绳索悬挂了太久,已无法知觉疼痛。但以虞从邕的箭法,不会有错的,那一箭该是射杀了他吧?而他的身体明明已经坠地,为何他还漂浮在这里?难道就连死亡都无法解脱他……

    不,为什么,凭什么?

    要这样惩罚他?凭什么!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不是没有筹谋过,可是没有用处。天灾、人祸、叛徒……总是意料之外,总是措手不及。老天竟然要惩罚他,呵呵,难道,他受的惩罚,还不够吗?老天眼是瞎的,瞎的!

    许久未曾涌上的愤怒情绪,瞬间袭卷了他。强烈的不甘、仇恨、恼怒同火焰一起燃烧着他,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想要逃离这座带给他太多耻辱太多痛苦的城池,却在下一刻停止了一切徒劳的挣扎。

    他想,即便让他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呢?

    他是无处可去的。

    丞相万与闻劝降时,许多人跪在王宫门口,乞求年轻的夏王开城。虞从邕许诺,不杀百姓,不抢金银。

    岑季白麻木地穿过朱雀大街,到定南门外献上国玺。而后,虞从邕将他高悬在城楼上,叫他眼睁睁看着虞国同北狄人冲进陵阳城中,烧杀劫掠。

    “本将军虽然答应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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