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书凝是和同校金融系的唐之昭结婚。本来是五月底的日期,但因为婚礼场地预定临时出现了问题,只能提前先办婚礼。
    这样的变动对很多人来说都有些猝不及防。
    就连夏仰这个被选定的伴娘,都庆幸自己已经从山里回来了,舞团那边也还能请到假。
    新郎唐之昭以前是和段宵一块开公司的,大三、大四也一直在国内帮忙维持他那小公司,现在毕业就进段氏任职。
    段宵点头:“会去,我收到邀请了。”
    “好,那我先挂了。”没听见回应,夏仰又解释一句,“我要回自己那洗澡,在山里待这么久,衣服都快臭了。”
    “去吧。”
    **
    另一边,段宵确实还在医院。
    他腿早就好了,只是来看望icu病室的老爷子的同时,段姒给他预约了这间医院心理科的名医。
    医生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就诊档期一日难求。
    他原本以为段像宵这样年少有为的病人,无非是因人生进程的速度太快,而带来的焦虑症或者躁郁期。
    这种患者并不少见,天才之中也最易出现。
    但没想到看完这个年轻人所有的问卷和身体检查单,医生发觉他是在感情上有点病态依恋心理。
    门口的男人身量极高,面无表情时的五官棱角冷峻而锋锐,像是对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的闲云野鹤性格。
    实在看不出内心深处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挂断电话进了屋,医生问道:“刚才是在和那个女孩打电话?”
    段宵“嗯”了声,坐回他对面的椅子上,长腿大剌剌敞着:“又看出我什么毛病了?”
    “……”
    “我是医生,不是神棍。”医生推推眼镜,委婉建议道,“你能抽空听你母亲的话过来一趟,我觉得你也是想要改变的。不如从一段健康正常的爱情开始?”
    “健康正常的爱情,我不正常?”
    医生为难地直说道:“你正常还会来找我吗?”
    “她确实老骂我神经病,让我来看医生。”段宵抬眉,笑了声,“但医生,你跟我聊天不也是因为我有钱吗?”
    医生:“……”
    你放心,也因为你真有病。”
    **
    谈书凝的婚礼场地定在京郊的一家意大利酒庄,这个地方一向抢手。田园浪漫的风格,颇有托斯卡纳的自由格调。
    夏仰到的时候算早,客人还没来多少。
    鲜花、座位和红毯都已经铺好了,在门口已经开始接待的是新郎唐之昭。
    因为段宵的关系。
    他们早就认识,但不熟。
    此刻唐之昭也只是笑着跟她说“欢迎”。毕竟她是代表女方那边的伴娘,就没在门口久待。
    此刻在新娘房里待着的都是女方的亲戚,吵吵闹闹的很是喜庆。
    谈书凝已经穿上白色鱼尾长裙婚纱,正在做发型。
    “学姐,新婚快乐。”夏仰小步上前打招呼,看向镜子里的小女人,不禁赞叹,“真漂亮。”
    “你来了,还好今天你来了,我另一个闺蜜在澳洲没买到今天回国的机票。”谈书凝握住她的手,抖了抖,“要是没有你,我只能凑4个伴娘!这数字也太不吉利了!”
    她笑笑:“学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化妆师都看出来了:“新娘都这样,她从醒来的时候就很激动。”
    “哎呀,我第一次结婚嘛!”谈书凝也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我话都变多了,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你先去真仪那找衣服换,待会儿伴娘化妆师会给你做发型。今天可能忙,照顾不周别介意啊!”
    夏仰让她宽心:“不会,那我先去了。”
    伴娘团里有包括夏仰一共有五个女孩。
    其他几位里,她只认识一个同为京大的学姐。
    就是之前校学生会宣传部的万真仪。
    伴娘服都是按照各位伴娘之前发来的尺寸定的,是统一的淡雅米白色格纹裙。
    换好衣服后,夏仰捡起包:“万学姐,红包是给你这边吗?”
    “是。”万真仪今天就是负责帮新娘收红包的,接过来,记上名字,又疑惑,“但你们家怎么还送两份啊?”
    “我们家?”
    “段宵已经送新郎那边一份厚礼了啊,不过他人还没来。”
    夏仰呆了下,挠了挠头:“我这份是新娘这边的嘛。”
    “行,你还怪客气的。”万真仪笑着转过身,招手道,“vency,麻烦带我们最后一位伴娘去化妆。”
    夏仰参加的婚礼并不多,她家里亲戚本就少。父母去世后,就更少人会特意叫上她一个孤女来跑一趟。
    因此,她算是以看热闹并参观的方式混在伴娘团里摸鱼。
    按照亲疏关系,也确实没什么事儿能轮到她干。
    到了上午9点半,是今天的吉时。
    全场宾客渐渐安静,婚礼策划师让人放起了音乐。而新娘跨过鲜花打造的拱形门,在父亲的挽手下正式入场。
    很快在各种亲戚讲话的环节之后,到了丢捧花,伴娘们和席位上的未婚女性都过来沾喜气。
    那捧粉色玫瑰被谈书凝背过身,随手一抛。
    几个女孩伸长手去捞,但也鬼使神差地推了那捧花几次,最后居然直直地落在夏仰的怀里。
    “牛逼,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呜呼!恭喜啊~恭喜~”
    “哈哈哈是夏仰抢到了?那下一个是你小子好事将近啊。”
    “恭喜啊兄弟!等着喝你喜酒咯,预定下一桌。”
    本来耳边就哄闹,拿到捧花的夏仰这时又听见台下人在七嘴八舌地起哄。
    人群里的欢呼声一向热切,但说的话都莫名其妙的。
    她往下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段宵来了。他刚才一直没到,位置也空着,还以为不来了呢。
    男人这会儿穿着身低调又不喧宾夺主的缎面西服,鼻挺唇薄,额前碎发长了些,半遮住那道狭长锋利的黑眸。
    喜气洋洋的日子里,他脸上也少了几分平时的桀骜和凌厉,整个人慵懒又清贵。
    新郎身边那群伴郎团和校友们全在打趣他,撞他肩膀。摆明了都认定夏仰抢到捧花,开心的会是他。
    所以几乎所有人看向的也是他。
    段宵并没接茬,身型疏落站在人群旁边,眉宇英俊。双手松弛地抄在兜里,目光懒慢地看向她。
    他薄唇温润,弯起个含着笑意的弧度。
    夏仰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不跟着也露出个笑。
    紧接着,她抱着花和那群伴娘们一起下场。身边蓦地擦肩而过一句:“真意外,你们还在一起啊。”
    她抬眼,看见甄冬儿的那张脸。
    只不过现在早就没有当初的怒目而视,而是难以名状的平和。
    整个大学四年就要过去了,夏仰睫毛轻颤了颤:“是啊。”
    还在一起呢。
    **
    作为伴娘团之一,夏仰今天唯一发挥的作用就是陪着新娘去给各桌宾客敬酒。
    她自己有那个酒量在,这几年也把胃养得不错。
    但喝到第五桌,新郎还是过来把她换走了,说她家属在等她。
    夏仰一看自己的位置那,旁边正坐着个段宵。
    她只好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我今天是伴娘,就是要帮忙喝酒的啊,不然我什么都没干。”
    “再喝就要醉了。”段宵看着她已经转热的脸,把面前那杯温开水给她推过去,“在别人婚礼上喝醉,出洋相怎么办?”
    她顺口就回答:“你不是还在吗?”
    段宵侧过脸看她,在她不自在想要躲开的时候,他伸手,指腹轻碰了下她脸颊上的棕点点:“什么东西?”
    “这个叫雀斑妆。”夏仰被他这表情逗笑,抿了口温水,“别给我擦混了,化妆师化了很久。”
    他收回手,不给她碰瓷的机会,又提起:“晁叔给你送了盒茶叶,放在我那。”
    “谁啊?”
    “你在农庄里救的那个高血压发作的大叔。”段宵淡声,“是段氏总部的cio。”
    夏仰转过头:“cio是什么呀?”
    她喝过酒,思绪总有点迟钝。
    脑子转得更慢,那道清澈的眼神看上去有点笨笨的。
    段宵笑了笑,耐心地回答:“chief innovation officer,创新策划部的主管领导。”
    “哦,不用谢我……我不爱喝茶,我又不是老头。”她脸颊红扑扑的,看了眼台上,又问,“你爷爷还好吗?”
    “不好,不过到这个年纪也难免的。”
    夏仰有点沉重地应了声。
    安静不到三秒钟,她又突然蹭地站了起来。
    段宵虚扶了把她的腰,把人稳住,淡定地开口问:“酒劲上来了,决定去出个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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